竹叶山庄,地牢。
阿三嘴里叼着一根鼠尾草,哼着小曲躺在枯草堆上。只听吱嘎一声铁门开了,阿三斜眼瞧了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庄主竹林。
“退下吧,”竹林吩咐狱卒道。
“竹林,你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你胖了。”
竹林走到阿三跟前,“而你老了。”他说得很慢恰如其分的嘲讽。
“说点有用的吧,”阿三坐直了身子,没有抬头。
“如你所料,寒山楼把剑谱和蝴蝶令一并交给了你的女儿,而他和你师妹钟灵的爱徒雪晴则来到了永宁城。”
“意料之中的事!”
“只怕未必。”
“哦?”阿三抬头注视竹林。
“烂无柯现身在了永宁城!”
阿三猛地跳起,“哪个烂无柯?”他拽住竹林的衣领,凑到他的脸颊上,注视着他的双目。
“你说这武林有几个烂无柯?”竹林不气也不恼。
阿三放开竹林,退了两步,“三年前你怎么跟我说的——死了。如今你又跑来告诉我烂无柯出现了,你是在逗我吗?”
“如今他出现与否对我们而言又有何区别,他老了你还年轻,更何况《剑二十四》也落到了你的手中。”
“别跟我假惺惺的,你把好处都给了我,那么你图的是什么呢?”
“安宁。”
“仅仅只是如此。”
“当然,烂无柯生性凶残,又极度自负,多年来我竹叶山庄死在他剑下的亡魂何止千百。竹叶山庄不复从前了,我也卷了,只想过些简单的平静日子。”
“你的选择是对的,没有称霸江湖的能力最好收起锋芒,这是聪明人的选择。”
“行了,你那套还是收起来吧,”竹林摸摸“八”子胡,“你且先委屈几日,相信烂无柯很快就来救你了。”
“我知道,”阿三狡黠一笑,“三年前没做完的事,不如一次性做了吧!”
竹林蹙了蹙眉,“如今的烂无柯不再是我竹叶山庄三剑客所能杀死的。”
“王羽也不能?”
“莫问、王羽、斑石他们三人联手怕也伤不到他半点皮毛。”
“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竹林顿了顿,“这次怕是真的帮不了你了,我竹叶山庄再也没有能与烂无柯相抗衡的人。”
“竹叶山庄不是还有无涯吗?”
“够了,要是把我逼急了也是会拼命的。”
***
竹叶山庄,暗石屋。
“竹阴,无涯可有消息?”竹林坐在象牙椅上双手托腮,没有抬头。竹阴、王羽、莫问在他七步外站着。
“庄主,我已飞鸽传书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竹阴恭敬地说。
“庄主,”莫问作揖,“风三郎是个小人,留不得呀。”
“王羽,”竹林抿着小眼睛瞥了一眼王羽,“你怎么看?”
“这问题还是留给宇文若男吧,”王羽依旧怀抱长剑站着,一动不动,“我只会使剑不会想问题。”
“放肆,”莫问怒斥说,“怎么跟庄主说话呢?”
竹林大笑,“无妨,无妨!竹阴,叫宇文若男进来。”
“是,庄主。”
竹阴转身消失在黑暗中,不多时他领着一个年轻姑娘进来。
宇文若男着一件白色的狐裘,瘦削的脸颊似刀削出的木雕,双颊透红,眼神无力。手中一块锦帕从不离手,因为她带有天生的肺病,总咳嗽。一头长发垂直腰间,一寸长的刘海。因久病的缘故,极瘦。
“庄主,”宇文若男做了个揖。
“若男,你怎么看?”
若男微微张嘴,眨巴着眼想了想,“庄主是说风三郎吧!”
“真是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竹林轻轻抚了抚胡子,“你怎么看?”
“恕我直言,风三郎绝情绝义,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相交几十年的师兄,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
“可是如今的竹叶山庄日渐衰落,作为庄主很多事情情非得已呀!”
“论武力竹叶山庄确实不能再称霸武林,可是庄主,我竹叶山庄还没到倚靠小人来维系局面的地步,那样做只怕会适得其反呀!”
“你们说呢?”竹林打量着身前站着的几人。
竹阴和莫问面面相觑,不言语。
“我认同宇文若男的看法,”王羽说,“我王羽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
“好,”竹林猛地起身,“这才是我竹叶山庄的男儿。”
“可是那风三郎该作何处理呢?”莫问恭敬地问道。
“让他们救便是了。”竹林摆摆手说。
***
永宁城外,破庙。
“你的意思是说不管阿三的死活了?”寒山楼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烂无柯沉默了片刻,“怎能不管呢?”他打开酒葫芦轻抿了一口,而后小心翼翼地盖上。
“只是眼下我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去做,”烂无柯拍拍寒山楼的肩膀,“这里就交给你俩了。”
“什么事情要比解救阿三还重要?”
“蝴蝶门的未来!”
寒山楼沉默了,他很难过,因为这个江湖与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掌门师伯,这三年里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连三师伯也怀疑!”泪水在雪晴的眼眶里打转,她盯着烂无柯渴望着能够得到回答。
“江湖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自古以来同门相残、兄弟厮杀的列子举不胜数。”
“这么说,您失踪的这三年是三师伯害的?”
“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
“不可能,不可能......”
雪晴左眼上的泪珠滚落,她感到有一片阴影投到了她的心涧,让她喘不过气来。
“三年前的一天,竹叶山庄王羽约我比剑,那时王羽刚入剑二十三上境,到处找人挑战,还杀了两位有名望的武林前辈。”烂无柯喝了口酒,咧咧嘴,“烧刀子就是烧刀子,真他妈烈。”
他接着说,“比剑就在第二天中午——万剑崖。当晚,三郎找我喝酒,我对他说起了此事。我早听闻王羽是年青一代中的翘楚,但是论剑道我也不曾服过谁,可也怕有个万一。于是便把蝴蝶令交由三郎保管。”
“既然蝴蝶令是你亲自交由他保管的,那又何来三师伯图谋蝴蝶令一说?”雪晴显然对烂无柯有些偏见,至少在阿三这件事上是如此。
“别急着下结论——第二天我如约赶赴万剑崖,与王羽斗了不到三个回合,便感到身体有些不适。”
“你中毒了?”寒山楼没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