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黄昏,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风吹起若男的刘海,美极了,像晚霞。
“至少此刻我们是自由的,”天上的雪看着红彤彤的天边,双眼有些湿润了。
“你后悔吗?”若男看着他看过的地方,脸颊被红霞照映。
她笑了,笑得很梦幻。
他看着她,他知道这样的笑容不会持久,就像将落的夕阳。
“剑谱,身外之物罢了,”天上的雪依旧注视着天边,“只希望不会给人们带来灾难。”
“为何你非救他们不可呢?”
“在竹叶山庄,剑魔救过我的命。”
“那雪晴姑娘呢?”
天上的雪看着天边最美的红霞。
他笑了。
“你喜欢她?”她依旧笑着,只是笑容变了,变得很苦涩。
天上的雪入神了,天边最美的晚霞幻化成他的心上人。他沉醉了,不能自拔。
若男突然觉得很难过,心似乎被一块巨石压着。她狂咳起来,锦帕上的血突兀得惹眼。
天上的雪一惊,“怎么了?”他抓住她的手眼里是无尽的担忧与关怀。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病如此的美妙。
“老毛病了,不打紧的。”
“有得救吗?”
“神医不死看过。”
“他怎么说?”
“摇摇头,不说话。”
天上的雪沉默了,连神医不死也摇摇头的病,他不知道还有谁能医治。
“雪大哥,”若男看着天上的雪,“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
“蝴蝶崖是龙潭虎穴,”若男从腰间解下短匕首,“这把匕首是我妈妈送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边。送给你,希望能保佑你平安。”
天上的雪接过,只觉沉甸甸的。
“我收下了,我会拼命的活着,亲手把匕首带回来给你。”
“好,你要记住,这是你对我的承诺。”
夕阳落入了山头,红霞血一般耀眼。
***
蝴蝶崖,凉亭。
梦筱蝶一袭红裙端坐在石凳上,她优雅地端起茶壶将茶杯倒满。风三郎闻了闻手中的茶,抿了一口,一副陶醉的神情。
“不知为何,近日我总心神不宁。”梦筱蝶端着茶杯,没有喝。
“可能是累了,”风三郎闭着眼似在回味余香,“那些个琐碎事交给下人做就可以了,不必亲力亲为。”
梦筱蝶轻笑,“还是自己做的事,心里踏实。”
“我的好女儿,你大可放宽心,剑二十四我已有所领悟,不出半年定能大成。”
梦筱蝶欣然道,“太好了,太好了......”
***
花满城,花记酒肆。
酒桌上整整齐齐摆着四个樽酒杯,酒桌旁坐着四个剑客。
北斗摇了摇杯中的酒,而后闻了闻,没有喝。
天上的雪看了看同坐的三人,“看来我们要在花满城多待些时日了。”
如花拍桌子大吼,“他妈的,中原的酒这么难喝,我一天也待不下去。”
天上的雪喝光了杯中的酒,“过两天就是九月九日重阳,我打听到风三郎要去万岁山登高。”
同桌三人面面相觑。一阵沉默。
北斗道,“可靠吗?”
“可靠。”
南天道,“蝴蝶崖上少了风三郎,这倒是我们的机会。”
如花道,“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蝴蝶崖上那老头儿只怕早已忘了曾经的兄弟。”
“风三郎绝不是个好人,但烂无柯他是吗?”
“如花神使,我该说你天真还是幼稚呢?生在江湖谁管你是好是坏,只要有利可图老虎和苍蝇也能结盟。”
“你真他妈让我恶心。”
“你以为你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是我的魅力够大吗?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们想要借助蝴蝶门的力量重返中原。”
“够了,”北斗厉声道,“今日大家都累了,早些歇息吧。”
北斗和如花走出花记酒肆,直奔对面的客栈。
南天吹了吹纤细如葱的指,“何必跟不解风情的女人较劲呢?”
天上的雪喝光杯中的酒,不言语。
南天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没有抬头也不喝酒。
“似水的短匕首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总之不是偷来的。”
“难不成是她送给你的?”
“怎么?你喜欢她?”
南天的眼睛猛地抬了抬,而后垂了下去。
天上的雪冷笑,仰起脖子往喉里灌酒。他有些醉意了,眼睛布满血丝,脸颊红得像猴屁股。
南天也学着他的模样,仰起脖子往喉里灌酒。
“那么你喜欢她吗?”南天嘴角边的酒滴一点点滑落,砸在手臂上粉碎。
“像我这样的人连喜欢自己都费劲,还怎么喜欢别人。”天上的雪继续往喉里灌酒。
南天咬紧牙,脸上的肌肉倏地绷紧,随即举起酒坛子朝天上的雪的头砸了下去。啪地一声,酒坛粉碎。过了一会儿,一道鲜红的血从天上的雪额上缓缓流出。
天上的雪似乎没有疼痛的知觉,也不顾头是否开了个口子,仰着头往喉里继续灌酒,很快一坛酒没了。也不知是被砸晕了还是醉了,天上的雪踉跄着倒了下去。
天上的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睁着,眼角滚落泪珠。
他似乎忘记了他是一个男人。
谁说只有女人才可以流泪,殊不知男人的泪比女人还要多得多。
***
夜晚,有星月,蝴蝶崖,地牢。
“只要你答应娶我,我马上说服爹爹放了你。”梦筱蝶含情脉脉地说。
浪无花咯咯地笑,“你他真妈让我觉得恶心。”
“看着我,看着我......”
浪无花扭头看向另一边。
“我让你看着我,”梦筱蝶强扭着浪无花的头。他闭上了双眼。
“你最好想清楚要不要听我的话,”梦筱蝶狡黠一笑,“在你这里所受的憋屈我会在雪晴身上加倍讨回来。”
浪无花缓缓睁开眼。
“很好,笑,给我笑一个。”
浪无花生硬地咧嘴。
啪地一巴掌拍了下去,“为了她你居然向我卑躬屈膝,啊?为什么?”
浪无花嘴角渗出血来,不言语。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梦筱蝶抽出手中的长剑,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住手。”
不知何时风三郎已站在了身后。
“滚。”
梦筱蝶不可置信地看着风三郎。
“滚——”
近乎于吼叫。
梦筱蝶甩甩手啜泣着跑开。
“四师弟,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蓬头垢面、遍体鳞伤,这是你想要的吗?”
“三师兄,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这身锦服穿在身上,你不觉得变扭吗?”
“是你还没有觉悟,人往高处走,人之本性如此。”
“你变了,你不再是一身正气的风三郎。”
“我没变,只是你不曾真正了解我。”
“我一直有个疑惑。”
“什么疑惑?”
“当年你打败了剑圣青子衿,为何却输给了剑痴古道?”
“因为我发现剑痴的剑有了改变的雏形,一种从未有过的变化。”
“《剑二十四》!”
风三郎点点头,“和我一样,剑痴找到了一条新的剑道,不过他依旧只是一个肤浅的凡人。”
浪无花冷笑。
“他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份子,虽然侥幸的走在了他们的前头,可是他的剑依旧中规中矩。很快我就会开辟出一条全新的剑道来,颠覆古今人们对剑道的理解,等着吧,不会太久了。”
名和利像一把无形的刀子,已入风三郎的心窝,不能自拔。
***
九月九日,蝴蝶崖,阴,寒风。
岩壁上生出一棵松柏。
松柏上停落了一只九月的蝉。蝉鸣无绝无息,像脖颈上喷出的血声。
突然蝉声里夹杂了一阵阵清脆的钟声,紧接着又添上了犬吠和人声,蝴蝶崖上顿时一片慌乱起来。
梦筱蝶慵懒地倚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道德经》,她正翻开新的一页,这时一个黑衣男火急火燎地闯进来。梦筱蝶有些不悦,冷色道,“真没规矩。”
黑衣男喘着粗气,“有人闯上了蝴蝶崖。”
“谁?”
这时她听到了钟声,黑衣男还没来得及回话,她已窜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