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的半年过去,分班了。
雷曦预料之中被分到平行班里,这更让她肆无忌惮的三天两头逃课玩消失,老师也懒得管。我和刘星辰依然同班。
新学期伊始,班里来了个风头不小的女孩子,听大家叫她张璐。乌黑的长发及腰,单眼皮,眼神里充满了自信,走路带风,十分有气质,
第一次见她是在老师们的办公室里,班干部们站在一起,听班主任举起尺子在小黑板上指点着接下来的学习计划,女孩腰杆挺得笔直,表情专注,站在最前排,背着双手认真听讲。
张璐是之前三班班长,不在一个班的时候压根没注意这个女孩,现在成为同班同学,作为一个女生,我竟好喜欢她身上从内而外散发的自信和洒脱,性格大大咧咧但很有主见。
新的班级里,我低调的观察着每一个从各个班里选出来的尖子生们,暗地里摸索着自己现在排名和地位。课堂上大多数同学都认真听讲和老师互动,毕竟是学习拔尖的人,和之前鱼龙混杂的氛围果然有很大区别。
在这些许紧张的学习环境里,竟也少不了桃色新闻。某天下午休息时间,我从教室出来,看见张璐和刘星辰牵手走到教学楼顶废弃的广播室里。这俩什么时候走那么近,刘星辰也没跟我提起过啊。
接着我便开始留意他俩平时的小动作,张璐偶尔会在刘星辰打篮球的时候买水送过去,男生们都羡慕的起哄,张璐得意的笑着,反而刘星辰脸红紧张。终究浮出水面,纸包不住火,同学们都知道他俩谈恋爱了。
自从分班以后,我都一心学习,想要在那么多优秀的同学里脱颖而出必然要付出比之前更多的努力和心思。可是贪玩的天性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收起来的,时间一久我便跟张璐熟络起来,成了理所当然的好姐妹,跟之前和雷曦不同,至少在目标上,成绩上,以及大多数三观上我和张璐算是一类人。
张璐常常拉着我跟我讲她和刘星辰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会有些酸酸的感觉,但还是为他们感到开心。刘星辰不论从身高,外貌还是成绩举止来看,张璐都跟他很配。郎才女貌珠联璧合,有何不可。
但是他俩好了之后,我跟刘星辰的关系莫名闹僵,说不上几句就当着全班的面吵的面红耳赤,擦肩而过都不打招呼那种。
冬天里,重庆没有韩剧里浪漫的白雪皑皑的场景,没有可以牵手漫步在雪花中双目对视的喜欢的人,我只能把自己沉浸在跟班里男孩子们混成哥们儿,丝毫不觉孤单。
某天晚自习下课,我和班长王子豪和杨智辉打算在操场散步,偷窥那些早恋的少男少女,在操场黑暗的各个角落,彼此隔着一米的距离,想牵手又不敢靠近的滑稽样子。
“嘿,你是张馨尹吗?”突然走过来两个陌生的学姐,“这个给你”递给我一张纸条。
王子豪和杨智辉瞬间跳起来“哎哟,小张同学,这是谁给你的情书呢?”,从我手里抢走折叠成心形的粉色的信签纸,他俩跑了几步向前。
“你们还给我,我还没看呢……”我追上去,也够不着这俩青春期蹭蹭蹭高我一个头的男生。
“诶~一起看行不行,我也不晓得是谁给的,写的啥”我只好妥协,站在原地撒起娇来。
“亲爱的张馨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小学六年级告诉过你我喜欢你,也会等你,终于等到这一天,请问你做我女朋友好吗?期待你的回复。——吴雨航”
“哈哈哈…看不出来小学都有人给你递情书呢,还能等你一年多”杨智辉大笑。
我突然想起一年前,才十一岁的我也是莫名收到一张笔记本写的字条
“张馨尹,我是六年级的吴雨航,借着马上要毕业的勇气,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等你毕业再正式跟你表白”。
看完这段话,我转身看见走廊尽头那边某个男生突然转过头去,似乎看了我很久,旁边几个男生神秘的对我笑。
第一次收到情书,还是会偷着乐。虽然都记不清这个学长长什么样,好不好看,算了反正也没兴趣。
每天下午,晚饭时间段学生会都会播放广播,大多数是各位同学点的歌曲以及想要表达的寄语。于是后面连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都会听到“来自某某班级的XX同学送给初一一班的张馨尹,希望你过得快乐……”
经常会有同学跑过来问我“那谁啊,天天点歌给你也真是有心了”,我也不知道谁,也不想知道是谁。
“就让秋风带走我的思念,带走我的泪,我还一直静静守候在,相约的地点……”这首王强的《秋天不回来》火遍了全校,表达一种痴心汉等待喜欢的人的情愫,矫情又无聊。
我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跟王子豪和杨智辉天天混在一起,他俩都没把我当女孩,动不动手搭肩上,敲敲脑袋,我也不反抗。
张璐和刘星辰被老师们发现了,要知道早恋可是大人眼里拖垮学习的魔鬼。
张璐被请了家长,她妈妈在老师办公室也没有责备璐璐,只是告诉她别影响成绩,我抱作业本进去的时候,阿姨看见我笑着说,
“馨尹啊,璐璐三番五次出去玩都说馨尹生日,我寻思你一年要过几个生日呢?”
“啊?…我……”顿时语塞,璐璐使劲给我递来让我少说话赶紧走的眼神。
放下作业本我赶紧跟阿姨再见,回了教室。差点没笑出声,这妹子就不能想想别的理由吗。
没过多久他们俩果然分手了,张璐依然每天精神焕发,丝毫没被分手所影响。倒是刘星辰整天神情凝重,一点就炸的样子。看来是他喜欢她多一点,被甩的人通常更难过,哈哈。
我有些窃喜,说不清原因,跟刘星辰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些。毕竟进入这个学校我们是最先成为朋友的,拌个嘴吵个架不至于不来往。
初一结束后又换了个班主任,甘治世,简直是个典型的刽子手,超爱打人的,又没人敢举报。动不动一巴掌,怎么就没有警察蜀黍上门请喝茶呢。
某天下午,甘老师去其他学校听课学习,班主任没在同学们都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傍晚又是英语阅读时间,不知道谁带头开始唱歌,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我再也不愿见你在深夜里买醉,不愿别的男人见识你的妩媚,你可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
“再给我两分钟,让我把记忆结成冰,别融化了眼泪你妆都花了……”
“砰砰砰……”有人敲门?全班突然安静,一本正经打开书本,竖起耳朵听。
“哎哪有什么声音,听错了继续~”第一排的李解同学晃着脑袋,起身把门给锁上。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大伙儿继续仰头高歌,
“砰砰砰砰……”又听见敲门声,确定没听错,瞬间同学们开启了放开嗓门朗读英文的模式,班长王子豪起身开了门,立马转身回到座位上。
只见班主任满脸怒气却一声不吭慢悠悠走上讲台,见大家若无其事假装认真读书,他背着断掉两根手指的左手,传说中那是曾经他热爱麻将,长期赌博,因此跟老婆生死搏斗后,老婆便离开了他,于是甘老师狠心切断自己两根手指从此洗心革面独自照顾女儿,成为一名中学老师。
班主任伸出右手狠狠敲了几下讲桌,
“停一下!”他放下手里的黑板刷,面色凝重,
“刚才是谁把门锁了?自己站出来”
没人敢吭声,毕竟听说过甘老师揍人有多血腥。
“你,告诉我是谁锁了门?”他指着第一排的女同学,那女生摇摇头无辜的回答:“我没注意”。
“你呢,班长?”甘老师点名王子豪,
“我也没看到。”说罢,王子豪低下头,“你要是说了你可以免罚。”王子豪沉默。
没人愿意把李解同学供出去,都知道结果会多严重,可甘老师走到李解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猛地一摔,李解撞到讲台角落。
断手甘仍然背着左手,另一只手直接推翻李解的课桌,没有任何喜怒,只字不吭,一脚踹过去,课桌砸到李解身上,李解脸红了但男子汉是不能哭的。同学们看到这场面吓的直哆嗦,
“你们指出是谁,我就让谁一个人受罚,竟然问几遍没有一个人吭声!是想表现你们有多团结吗?!”甘老师怒了,对大家怒吼,
“你还敢关门?!老子敲门,你来锁门?!”又是一掌拍上去,“我不在,你们要翻天!”他一边咆哮一边踹着李解的桌子,往他身上踢,拎起李解的衣角往教室门上猛推。
“既然这样,全班马上去操场跑二十圈!光脚跑,反正晚上两节数学课,我不上课就盯着你们跑完!跑不完不准放学!真是太嚣张了!”说完,甘老师举着课本啪的砸到讲桌上。
同学们挨个起身向操场走去,刘星辰把李解扶起来,慢吞吞跟着队伍来到黑摸摸的操场,大家脱掉鞋子,踩在碳渣铺成的跑道上,落脚的瞬间一片唏嘘,碳渣像一个个无情的钉子扎在脚底,男生女生顺着操场跑起来,累的气喘吁吁,又疼又无力反抗。
“李解你没事儿吧,伤到哪儿没有?”我跑到李解旁边关心着,
“没事儿,还好,不好意思害你们都跟着受罚……”李解委屈的说着,低下头艰难的跟随大队伍,
“不存在,又不是你一个人犯错,有难大家一起受着呗”另外一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女生接过他的话,这个时候才看出同学们都那么勇敢有担当,被青春的光辉罩着的叛逆又骄傲的少年们,唱歌一起嗨,嗨完一起罚。
亲眼见识了断手甘揍人,大家老实了一段时间,虽不惹事,但依然倦怠。
一个礼拜过去,班主任看大家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贪玩的人露出马脚。于是他决定重新调整座位。
“张馨尹,你过来跟刘星辰坐一起”班主任这随便一安排,惊呆了同学们,莫名一阵哄笑,大概都知道我跟他过去的一段日子冤家一般的关系。见面就撕逼,还能坐一起是真的冤家路窄。
“刘星辰需要一个正能量来影响一下,说不定考个重点高中”班主任有些疑惑大伙儿都笑啥,于是补充了一句。
我抱着厚厚一叠书,不情愿的坐在刘星辰旁边。两个人互相嫌弃的对视了一眼。
好几天我们都没说话,直到他心情好起来,问我借英语练习册抄作业,我依然一句话不搭理扔到他桌上。
张璐心挺大,分手后也会时而找刘星辰说话,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那些不算伤疤的痛,能痛得了多久。刘星辰终究释怀。
杨智辉最近经常来找我,不是借笔就是借作业本儿,每次跟我说完话,王子豪都似笑非笑看着他,又看向我。
都说男女之间不可能存在纯粹的友情,要么相互喜欢,还未捅破那层纸,要么是其中一方以朋友的身份守护着对方。
跟刘星辰成为同座后,他几乎任何事情都跟我说,有时候逃课出去打台球,也会只告诉我一个人。直到老师问起,或者通知他奶奶到处找人。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自习课上。我正复习课堂上没搞懂的数学题,突然奶奶在外边敲窗户:“小姑娘,你看见我家星辰没?他上午都没来上课吗?”
“奶奶你不用担心他,他会回来的。”我知道刘星辰又泡在台球室里。
下课后立马打电话给他,“你该回来了,你奶奶找到学校里来了,老师也在到处找你”。
像是私人秘书般,我总能在大家都不知道他去向的时候,联系上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也从来不跟家长或老师告状。
教室里嗡嗡的读书声,在煞白的日光灯下一片祥和。我习惯默读,不出声。刘星辰低头看着课本跟我窃窃私语,小孩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周一大扫除的两个小时里,同学们有的回宿舍,有的出去逛街,只有几个人坐在座位上写作业,背单词。而我,把宝贵的休息时间用在帮刘星辰抄英语笔记上,一个标点不漏的把自己的笔记复制到他的课本上,红色的圆珠笔圈出所有重点词汇,像是洒满了鲜艳的干枯玫瑰。
而他潇洒的在篮球场上大汗淋漓,不亦乐乎。谁能让傲娇的我这么心甘情愿的帮他办事,这个人面子可真大。
抄到一半,有个女生在窗外递给我一个信封,说是给刘星辰的。我接过来放在他桌上。
没过一会儿,刘星辰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拎着外套走进教室,坐在我对面,拿起我的水杯咕噜咕噜的把剩下的水喝光了。我毫不惊讶,让他重新给我接一杯。
一半热水一半凉水,这是我喝水的习惯,刘星辰了如指掌。
“呐,有个女生让我转交给你,像是情书呢,不错哦”,我顺手把信封给他,他看了一眼说:“我不想看,你看吧”。
我拆开信封,果然是表白信,同年级的某个女同学暗恋了很久呢。
“六班的吴梦婷,喜欢你很久了呢,要不回个信儿?”我一边递给他,一边挑眉问道。
“哎呀,你处理就行了,以后这种东西不用告诉我”他笑笑,起身走出教室。
我把情书叠好放在他抽屉里,继续抄笔记。
不一会儿,刘星辰拿着一袋小熊饼干,两瓶酸奶,还有我最喜欢的橙子味棒棒糖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之后,坐在自己座位上,悠闲的吃起棒棒糖来,嘎嘣嘎嘣的嚼碎糖果的声音干扰我抄笔记的心情,我看着他:“你一边儿吃去行吗?吵死了”说完继续划着婀娜的英文字母。
“你跟我出来一下”沉默一会儿,他起身拉住我的手腕。
“干嘛呢?”我匆忙放下笔,吃着棒棒糖挤出一句。
被拉到教室外面楼梯的角落,他突然目不转睛盯着我,向前一步步逼近,我惊慌失措的后退,背靠近墙壁,无法再退步。
他依然直直的注视着我的眼睛,黑亮的瞳孔里我看见自己瞪大双眼表情惊恐,这个男孩一个寒假高出我半个头,皮肤白嫩,线雕的鼻梁,歪着脑袋就那么直勾勾的瞪着我,整个脸一点点向我凑近,右手撑在我脑袋上方的墙壁上,把我拦在角落动弹不得。
“你很紧张吗?”他轻声问了句。
“你…你要干嘛?”我双手不知所措贴着墙,嘴里的棒棒糖已经被紧张到发抖的牙齿嚼碎了一半,心脏不争气的砰砰砰跳不停,我低着头不敢直视眼前这个又熟悉又突然变得陌生的男孩子。
他抬起左手,拿出我嘴里的棒棒糖,直接放他嘴里,一边嚼着剩下的一半,一边伸手拖起我的下巴。
我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靠着墙壁不知所措,努力将眼神移开,尽量不看他。
他吐掉棒棒糖上被我咬的变形的塑料棒,忽然吻上来。
那触电的感觉,嘴唇被柔软触碰,是熟悉而甜蜜的橙子味。短暂的几秒停留,就像蜻蜓降落在荷叶梗上,没有太多重量,飞走的时候依然会惊起一片涟漪。而一圈一圈的涟漪牵动着心跳,从起初的胸口处蔓延到后脑勺再到整个耳朵,额头,还有羞红发烫的脸颊。
“好了,你可以回教室了”,这个平日里对一切都毫不在乎的男孩,从未在我面前如此温柔安静。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还沉浸在那陌生又让人陶醉的浅吻里。就那么短短几秒,轻轻一下,直接勾走我所有的傲娇和淡定。
初吻就这么没了,我没有一丝责备,反而感受到暖暖的爱意。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每天坐一块儿却没说一个字。我魂不守舍的听老师讲课,经常走神,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竟不知道问题是什么。
音乐课上,同学们跟着老师练习发声,我拿着书本看那些跳动的音符竟组成“刘星辰”三个字的发音,脑海里全是他凑过来的脸,是他浓密睫毛下注视着我的眼睛,是他捧着我的下巴亲上来的嘴唇……
想到这些我拼命摇头,想要把自己从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里拉回来,可再次响起的心跳声已经说明什么叫“心动”。
终于缓过来,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习惯性的把自己各种心情和经历都记录在日记本上。
“嘿,你知不知道我看过你的日记呀?”刘星辰转过头邪恶的笑着说。
“什么?你什么时候看的?你看到什么了?!”我惊呼,要知道这可是我所有的小秘密聚集地,被他给看到多尴尬啊。
“国庆节回来第一天,我看到你写的什么‘在超市看到一个背影,以为是刘星辰,追上去看了才发现自己认错了,奇怪最近怎么老是想到他’……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啊”…看着他得意的哈哈大笑,我又开始脸颊发烫。
“你闭嘴闭嘴…不是你想的那样,谁喜欢你啊”,我捂着脸狡辩,听着他念的我自己写出来的文字,真想挖个洞钻进去。丢脸死了。
“喜欢我就喜欢嘛,还不承认”刘星辰继续调侃。
十四岁,心底的情愫被喜欢的人当面戳破真是一件想让人打自己巴掌的事情。
2007年10月11日,傍晚,被他强吻的那天,我写进日记本里,作为我们开始的日子。
刘星辰坐在我的左边,上课的时候,我们总是认真严肃脸,一边听课一边右手专心做笔记,而左手都在课桌下边,他喜欢牵着我的手上课,即使小手上满是汗水。
有次历史老师悄然无声的走下来,我们猛地撒开手,故作淡定的翻着书本。
“有些同学哈,上课请认真听讲,别以为老师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历史老师站在我俩旁边,就这么警告着。
第二天班主任就给我俩拆开了,棒打鸳鸯的行为真是让人讨厌。从此历史老师的课,刘星辰从来没给过好脸色,我反而认真了些,因为我始终坚信,只要成绩不落下,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初三年级从其他学校合并过来一个八班,班里有个学长超帅,他叫廖梦琪。
课间操我们班刚好紧挨着他们班,站成两列,我在学长的左后方。整个课间操时间我的眼睛从来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秋风刚刚好,打在脸上不温不热。学长瘦瘦高高,蓬松干净的头发,稀疏的刘海巴拉在饱满的额头上,高挺的鼻梁,大眼睛四处游离,似乎对新学校不太熟悉。我只看的见他那雕刻般的侧脸,清晰的轮廓在阳光碰撞过来的时候,眼睛眨巴皱皱眉头,斯文的样子真让人想扑棱上去。
女孩子花痴起来可没男孩子什么事儿。我就是那个带领着小姑娘们各种发花痴的头儿,虽然遭受着刘星辰随时砸过来不满的眼神,似乎警告我“你给我小心点!不许看别的男生!”但是在美颜盛世面前谁能控制的住不老实的眼珠子呢?羞~
食堂吃饭,十个人一桌,班级自行安排。不巧的是,帅气的学长又刚好在离我不远处的餐桌上,还跟我面对面坐着,吃饭都让人吃不安宁。
学长旁边有几个女生发现我们老往那个方向看,吃完饭后,两个学姐径直走向我们,
“喂,你们看什么呢?有病?”学姐挺不客气,瞪大眼珠要吃人的样子
“没看什么啊,要看也不是看你啊,切”张璐也不是脾气好的主儿。
“警告你们眼睛老实点儿!”有个学长也走过来,满嘴大葱味儿,一脸油腻。
刘星辰和班里几个男生发现我们这桌被人骚扰了,一直盯着我。廖梦琪也停下手上的筷子,看向我们。我没吭声,跟他对视,刘星辰顺着我的视线移过去才发现是我在盯着人家看惹来麻烦。
“你看他干嘛,有那么好看?”回教室的路上,他不爽的指着我说,
“哎呀看看而已嘛,又没干嘛……”我像是偷吃糖果被大人发现的样子,低声细语。
看着刘星辰大步向前走开,果然是生气了。回到教室也不跟我说话,教室外边刚才在食堂过来“警告”我们的学姐学长往里边张望,
“谁叫张璐,还有张馨尹,出来一下”
“怎么了,有事儿吗你?”我跟张璐拉着手出去打招呼,
“刚吃饭的时候是你们俩一直盯着我们那桌看是吧,我再好好说一遍,以后吃饭就好好吃饭,你们看得我们很不舒服知道吗?”学姐翻了个白眼,撩着她厚重的齐刘海,当着班里那么多同学来个下马威,刘星辰坐不住了,冲出来拉开我,
“怎么滴,挑事儿呢?让你们班那个廖梦琪给我小心点!”说完气冲冲的拨开人群走了。
没想到他私底下伙同五班的陈磊,二班的黎振豪还有杨智晖,四个男生各自约了自己的兄弟们上到男生宿舍五楼,围堵人家廖梦琪。陈磊在我们还是四班的时候喜欢过我,梨振豪刚分班也对我示好,杨智晖我一直没搞懂他,反正我有什么事第一个冲出来,但自从我跟刘星辰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后,他就再不理我了。
我劝了好久,拉着刘星辰说半天。
“你要是敢动他,我再也不理你了!人家又没惹你,你干嘛惹事儿啊”我揪着他的衣角气的脖子都红了。
“你们很熟吗,这都开始护着他了?你什么意思啊?”他反问,第一次看他这么生气。
“我以后不看就是了呗,人家刚合并过来,你们这样挺欺负人的……”我语气放弱,实在不敢继续气他,省的不知道他真会去干点什么事儿出来,这暴脾气。
胆战心惊的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拉着刘星辰问:“你们对人家做什么了没?”。
“我敢做什么,你还不吃了我…哼”他白了我一眼,抢走我手里的面包塞进嘴里。
“那就好…这才乖嘛。”我递给他没喝完的酸奶,蹦蹦跳跳回到自己座位上。拿出可爱的信签纸准备写几句道歉的话“不好意思,学长,是我给你带来麻烦了,不过还好他们没做什么,我的QQ是7589……”
“你还给他写这些,还敢留QQ?还让我给你带过去?你……!”我就知道让刘星辰帮我转交给廖梦琪,肯定又会被教训一顿,不过还好啦,本小姐行的正坐得端,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后来加了廖梦琪QQ,也没怎么说话,偶尔互踩空间留言板,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杨智晖最近有点不对劲,心情很低落的样子,连他最好的哥们儿王子豪叫他都爱答不理。
偶然上语文课,我打开书本,看到一张纸条“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吗,你最后还是选择了LXC,让我接下来怎么面对你们俩。以后就做陌生人吧,祝你们幸福……”
这尼玛我哪知道你喜欢我很久了?也从来没见你表现出来过啊,我把这事儿跟张璐讲了,体育课上我们围着操场转圈散步聊天,看见杨智晖朝我们走过来,眼神冷酷又可怕。只见他伸出左手手背,拿着一把小刀往自己手背上的划了一刀,鲜血横流,莫名其妙。
“你疯了吧,有病吗,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反感你!”我实在看不下去对他大吼,他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回到教室。
“算了,他之前跟我说起过喜欢你的事,我没多插嘴。你就跟随心走吧,开心就好,我去看看他”张璐安慰我,虽然她和刘星辰有过一段,但丝毫没在意后来发生的事,还悄悄跟我说“你知道我跟刘星辰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吗?是因为接吻接烦了…哈哈哈”这奇葩妹子。
看着她跑去教室,我一个人愣在操场上一动不动。脑子里挺乱的,王子豪,杨智晖,刘星辰,张璐和我,我们几个是班上关系最好的,可感情这事儿不是谁能控制也不是数学选择题,没有对错,只有感觉。
刘星辰跟杨智晖的关系略显尴尬,我没多问。看他们偶尔说几句话,杨智晖努力的在调整自己的心态,毕竟都是朋友,看得出来他也不想因为一个女孩子跟哥们儿崩了。
看着杨智辉回到和王子豪,刘星辰说说笑笑的样子,我像是放下扛了太久的石头,小心脏终于能安稳点。
时光如梭,尤其对于山城的秋天总是出奇的短暂。转瞬即逝的金秋,在凛冬猛烈的驱赶下还没来得及在校园的落叶上多作停留,就将孤独的枯枝让给了寒风。
放寒假了,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姐姐家。在离开学校的那天,我四处奔跑给刘星辰买了冬天围巾和手套,用可爱的礼物袋装好,给他送到台球室。看他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也没对我说几句告别的话。
准备上车的时候,刘星辰走过来,帮我把行李拎上座位放好,塞给我一张纸条。这小子什么肉麻的话不好说出口,非要用写的。
“张馨尹,2月28日生,喜欢周杰伦,喜欢SHE,喜欢橙子味棒棒糖,喜欢英语,喜欢唱歌,不喜欢香菜,不吃动物内脏,小洁癖,喜欢……感谢遇到你,这半年我很开心,但是他们说得对,我不能成为你考重点高中路上的绊脚石,我喜欢你,所以选择不打扰你,我们分手吧,寒假一个月时间,你能慢慢放下……你很好,我不配,对不起,我爱你”
……
看完最后几句,眼泪像被撬开了阀门,涌出眼眶打在脸上,寒风吹过更加刺骨。
汽车没走多远,我让司机停了车。
拽着这张我反复看了无数遍几乎能倒背如流的字条,红色钢笔下不怎么工整的字迹,此时此刻像是眼睛里低落的血滴,胸闷到透不过气,心痛到无法呼吸。
拎着行李,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仿佛时间静止,而我忘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回过神来我准备拿着分手信去找他说清楚,没走几步,看见刘星辰神情沮丧的低着头穿梭在人群里,我把分手信撕得粉碎,在他跟我擦肩而过之时,当着他的面把手里的碎片洒在空中,像是罕见的冬日里的雪花,冰冷又无情。
他看着我,手里拎着我送的礼物盒,消失在拥挤的人海里。
分手就分手吧,这样突如其来的分手,没有给我一丁点喘息的时间,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
如果对不起有用,那要警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