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会有人问:
“为什么妳会这么乐观?”
那我会回答他们:
“那我应该哭更好吗?”
我叫艾尔露塔,亲密一点的人会叫我艾尔,不过会这么叫我的也只有布洛兹一人。说回正题,为什么我会这么乐观?因为哭泣没有用。
生命的意义在于死亡,若是没了死亡那么生命也就不能叫做生命了,这一点对人类还是精灵都是一样的,所以死亡对于我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失去,但其实还好,我并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因为我的乐观是基于对自己的无限贬低而形成的。只要把自己想得足够糟糕,那么周遭的一切反而会看起来不错,从而变得乐观。
当然这么做也有坏处,那就是什么时候都在乐观了……该快乐的时候快乐,该恐惧的时候恐惧,该沮丧的时候沮丧……什么时候都乐观,那是畸形的感情。
但又能怎么办呢?精灵族对我漠不关心,人类对我却关心过头,偌大的玛娜泰拉大陆就没有一个我的容身之地的情况下,封闭自己的感情兴许能过得好受一些,反正这样的时间不会持续很久,我就会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悄悄死去。
没错,没人知道就好了……布洛兹他也不知道就好了。
然而就是他,就在那一天毫不讲理地闯了进来,把我所谓的乐观撕了个粉碎。然后还说什么带我去看这个世界,这谁能拒绝得了嘛!头一次居然有人为了我这么做!
但兴奋也仅仅是一时的,冷静下来之后再想想,那可真是个错误的决定,对自己和布洛兹都是一样的。布洛兹他因此离开了他的佣兵团,而我也有了一个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的理由,明明不想要这种东西的……布洛兹是个优秀的人,与其花这么多时间在我身上,他应该去找一个更加优秀且配得上他的人才对。
差不多这样就行了吧,我会在这沙蝎中慢慢死去,然后这副躯体会化作星空中的一颗来取悦神明……
“艾尔!!!”
谁人的呼喊声将艾尔露塔封闭的思绪给硬生生撬开,还用问吗,能叫她艾尔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布洛兹。
“艾尔!听见了就回答!别拿这些小人儿来挡我!”
布洛兹一边跟这些恶心的人形缠斗着,一边努力地想要跟艾尔露塔取得联系,虽然也不知道大喊大叫能不能有效。
说起来这也是布洛兹头一次这么拼命呢,毕竟作为一名优秀的雇佣兵,生命就是本钱,许多干这一行的人常常会因为冲着高额酬金接手任务,然后一去不返。
长时间的佣兵生活,具体来说是从五岁第一次拿起刀到一年前,一共二十四年的时间让布洛兹养成了一个敢进敢退的性格,逃跑并不算可耻,毕竟佣兵不是战士。
“艾尔!艾尔!艾尔!”
(听得见哦,这么大声肯定听得见吧。但我不能回答他,马上就能让他就忘了我的,嗯,这样就好。)
准备就绪,之前的种种行为都只是在不伤害到布洛兹的前提下拖延时间而已,包括这些幻化出来的小人儿,都是艾尔露塔以前不小心“吞噬”掉的人。
(说起来,布洛兹他一直跟我很好保持着距离呢,要不然他可能也会死掉,那种事情发生了可就不好了。)
艾尔露塔这么想着,同时魔法也已经发动,作为魔力来源的沙蝎也开始慢慢缩小,头上源源不断出现的小人也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出现在布洛兹四周的几个光点。
“什么东西?”
正当布洛兹疑惑的时候,这几个光点开始快速移动起来,在布洛兹的脚下画出弯曲又复杂的线条。这仍然是精灵族的魔法,只不过这就像是芙伊尔能天生使用炎魔一族的魔法一样,这魔法也是印刻在精灵族血统之中的秘传魔法——森语之境。
将被施法者的意识从其身体中抽离,再对意识进行重塑。当然,虽说是用了“重塑”这个词,但实际效果得看施法者的实力。擅长这个魔法的精灵可以做到修改每一个细节并能让被施法者事后毫无察觉,而不擅长的会让被施法者之后有很强的违和感。
艾尔露塔属于后者,所以她能做到的也只有强硬地将布洛兹意识和记忆中,自己的那部分给强硬地剥离掉,哪怕布洛兹会有强烈的违和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圆形的法阵完成,法阵的边缘显示着的细小的一串精灵族语言也在缓慢地闪烁着。布洛兹虽然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但脚下软乎乎的沙蝎变得像一滩泥沼一样将布洛兹的脚给深深陷住无法移动。
顿时间,布洛兹有一种后脑勺被重击之后的眩晕感和恶心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他的头,又有什么东西在拽他的身子,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就算不说,布洛兹也感受到了,意识正在逐渐地模糊,也明白了艾尔露塔究竟要干什么。毕竟这一年经历的怪事,见过的怪人,可比他当佣兵时候多得去了,这点接受能力应该是要有的。
不对,现在不是夸耀这个的时候。
“艾尔,不要!住手不要……”
尽管布洛兹在挣扎,但再强大的意志力都无法阻挡这魔法已经发动的因果效果,意识仍然是被抽离了出来。而为了保护布洛兹的身体,艾尔露塔将其裹进了沙蝎的体内。接下来,就要艾尔露塔对布洛兹的记忆进行修改了,虽然以艾尔露塔的手艺来说是应该是直接切除。
但是艾尔露塔忽略了两件事,那就是如果要具体地修改意识,至少要看一遍对方的记忆才行,就像是在一本书里翻找后再撕掉几页的过程;至于她忽略的第二件事,也不能说是忽略吧,而是低估了布洛兹意识的强烈意愿。
“原来妳在这儿呢,赶紧给我出来!”
在开始检索布洛兹记忆的同时,艾尔露塔的记忆也被布洛兹又一次强硬地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