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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卑微者的际遇

小七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乞丐,每天穿着破烂的旧衣裳,梳着杂乱的枯黄头发,过着饥一餐、饱一餐的生活,从她出生到现在,始终如此。

她的身上从没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她的身边也从没有遇到过什么特殊的人,所以,她的生活,也从来没有过太多的变化,这也自然养成了小七冷淡凉薄的性格。

在现今这个纷乱的世道,即使是小小的落叶城,十五岁就当乞丐,是没有什么惹人惊奇的,但是,一个为饱腹忧愁的小乞丐脸上,总是露出一种冷清淡然的面容时,那就无法令人不施以注意了。

冷淡的人,加以没有喜怒哀乐的表情,总会间断性地让人觉得木讷,小七是冷淡的人,洗干净后的脸蛋还算好看,脸上那如面瘫般的平静,也总会被一些邪恶猥琐的人认为是木讷和好骗。

但小七并不真的木讷,她总能巧妙的躲避那些脑怀龌龊念头想要迫害她的坏人。从他们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小七的直觉就能精准地感受到对方内心的一些腌臜想法。

太明显了。小七每次躲过了危机,都会感叹,落叶城中的落叶,果真都是落叶呢——

干枯,遗弃,腐烂。

小七跟着家中的长辈混迹于落叶城的东部,那里有一个小镇,小镇没有城主赐予的名字,自然也没有什么律法约束,这里的人都叫它乞丐镇,因为这里的乞丐与难民是最多的。在这里,你想干什么都行,只要不触犯乞丐集团的利益。

最底层的人汇聚在最破旧的地方,也会有阶级纷争,也会有掌控者。

养育小七的长辈就是小镇里乞丐集团的二把手,权力不算最大,却也大过很多人。

这是小七在乞丐镇能少经历一些无依无靠的乞丐所需要经历的屈辱的原因。

这也是小七需要经历许多隐藏在暗地里或表露于明面上的敌意的原因。

人,得到些什么,就得失去些什么,或者说,就得面对些什么。

小七不仅懂得这个道理,也知道如何去应用这个道理,所以她年纪虽小,日子过得却不差。

今天是十分平常的一天,小七照例带着几个小弟蹲坐在乞丐镇的东边入口,百无聊赖的看着过往的行人,他们行色匆匆,脸怀不耐。

任谁在这样一个破旧颓废的镇子里,心情都不会有多愉快。

只是少女对男人的吸引力总是难以规避,他们路过入口,便会不自觉的将眼中的目光投向坐在一旁脸色清冷的少女,少女穿的衣衫上到处都是补丁,她的双袖挽起,露出洁白皓腕,撑着脑袋,水灵灵的双眼用一种无知的目光浏览着入口过往的每一个行人。

所谓衣带渐宽终不悔,男人一旦陷入了对女人的幻想,即使是一个小乞丐,只要她足够在自个的心中泛起涟漪,也会慷慨解囊,更何况是这么清新脱俗的美人。

这不知是小七的套路,还是家中长辈刻意安排,东边人流量最大,小七的这个小盘口,确实是众多小盘口中收的最多的,甚至比第二第三加起来还多。

只不过,无论什么行业,排第一都会有很多麻烦,就连乞讨,同样如此,切不说行业斗争,单是这些慷慨解囊的达官贵人,花费些轻微的钱财,便想着靠一些明面上的花言巧语,将小七带回自己的府邸做个小丫鬟。

呵,丫鬟么?应该是那种负责入夜相伴,却不负责拥有名分的人吧?

小七不屑的想着,在落叶城做乞丐虽然不算体面,却也有许多好处,其中一条便是消息灵通,这个消息灵通又分许多种,其中一种便是奇闻轶事,小七记得前些日子便听过一件类似之事。

某家富商之女,身姿俏丽,模样貌美,被皇城官人看上,许下重重承诺,拉回府中当个丫鬟,夜夜生欢,可是后来丫鬟不喜被人闲言碎语,也不满自身地位,又因正宫欺压,所许承诺皆未兑现,于是心生愤懑,寻一月圆之夜,身穿红衣红裙红色碎花鞋,于房中祭鬼神之道,随后吊死在房梁之上。七天之后,化身厉鬼,将那条街、那座府上所有恶心过她的人的心脏全部剖了出来。

小七一想到这就浑身不适,于是每当有人以为单靠些钱财便可以将她的一生哄骗过去,她脑子中就会有很多拒绝的法子,她可不想有朝一日穿着红衣红裙红色碎花鞋,在房梁上吐着舌头凄惨死去。

那太悲惨了。

平淡的时间总是不经意间过去,乏味而无趣。虽然小七已经习惯,但偶尔还是会觉得无聊。

直到不远处的老客栈突然传来喧闹声,小七眼睛一亮,估计又有什么脾气特殊的旅人在闹事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有其他盘口的对手在盘算着什么小九九。

虽说是麻烦,其实也算是平静生活中的一点乐子。

小七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向盘口处正作悲惨样跪伏着乞讨的那个乞丐挥了挥手。

那个乞丐见状,本来没有腿的裤脚突然伸出条腿来,站起身来向小七跑来,惹的方才因心软给他投钱的路人书生满是诧异,诧异之余,便准备回来向这个装惨小乞丐讨要说法,可前脚刚动,他便立刻感受到周围几个暗角一阵压迫的气息逼向他,他立刻明白了这个地方不是他这个小小书生可以说理的,只得道一声倒霉,继续赶路。

小乞丐看起来比小七还要小上几岁,但是乞讨的功夫已经十分熟练了,很少有乞丐能像他那样能把腿部隐藏的那么巧妙而不费劲。他跑到小七面前,问道,“大姐,有什么吩咐吗?”

小七嘴角藏着笑,指着喧闹处的方向道:“那边什么情况?是哪个路子的人在闹事?”

小乞丐顺着方向一看,想到之前收到的情报,立刻回道:“大姐,这次没有人闹事,前几天您教训了元龙他们一顿后,他们安分的很,不过,那边好像从天上掉了个什么东西,把老客栈都给砸没了!”

小七一愣,嗯?有东西从天而降,还把老客栈砸没了?

愣神一瞬,小七立马伸出手揪住那个小乞丐的耳朵,表情平淡,眼神中却暗藏厉色地道:“小天啊,这么大个事,你居然不立刻通知我?喜欢讨钱是吧,要不把你调到镇西去讨个够?”

被揪住耳朵的小乞丐刚想呼痛,却又听到小七后边的话语,小天背后一凉,镇西那块无论哪个地盘都没有现在这个盘口好生活啊,他立刻不顾疼痛大叫道:“大姐,大姐,息怒啊,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叶哥说这种小事不必惊扰你,他解决就好了。”

嗯?

听闻叶哥二字,小七手中力道轻收,轻轻摸了摸小乞丐那有些发红的耳朵,柔声道:“你听他的还是我的?带路!我倒想问问叶熊,老客栈被砸都算是小事,还有什么是大事?”

叶熊是乞丐帮三把手叶洪的手下,力大无穷,表面憨厚无比,实则内心隐有蛇蝎蛰伏,若不是小七无意间见过他将一个惹怒他的过客的胳膊活生生扯了下来,然后冷淡地吩咐人将尸体处理,说不定小七也会觉得此人不过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而最近,小七听闻,他跟大长老手下的元龙一派似乎偷偷有着联系。

那对自己可不算什么好消息。

在小乞丐的带领下,小七便看到一群人将原本的老客栈围得水泄不通,旁边虽有组织纪律的人存在,但很显然不足以浇灭众人的好奇心。

看到小七出现,组织纪律的几个乞丐装束的人如释重负,身体十分稳健的破开人群,走到小七的面前,正色道:“大姐,你终于来了,叶熊那家伙正准备想办法把那东西运走。”

小七用白眼瞪了旁边的小乞丐一眼,没有说话,小乞丐赶忙低头,表示大姐我知错了,不该听那大熊的话,小七也知晓小乞丐的难处,也不为难,径直向人群之中走去。

见到小七来到,人群纷纷让开一条空道,显然小七在城东这块地盘也是颇有威名,当然,他们也奇怪,在城东发生这么大的事,第一时间处理的却是三长老的人。

“看来有好戏了,你们猜咱们的镇东小霸王和镇西扛把子,谁能更胜一筹?我觉得这次叶熊那家伙有戏,你们看他今天带了这么多人,你们觉得呢?下注咯!下注咯!买定离手啊!”人群中谁讥笑了一声,竟不怕事大的开始下赌局了,不过他说的是相信叶熊,实际上自己却买的小七的赢局。

当事者则没有这个闲工夫,小七刚破开人群,便看到原本虽然破旧但功能俱全的老客栈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大洞,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客栈右上斜插直入撞入地底,一块龙飞凤舞的“落叶客栈”牌匾也左一个字右一个字的随机掉落在客栈门前。

客栈门口还有一堆肌肉发达的壮汉看守,使得好奇的围观群众不敢太过于靠近。

但小七并不算围观群众,这是她的地盘,这些壮汉的身高最低都不低于1米九,小七还算少女早熟,身高接近于1米七,可在这些面色凶悍如巨熊一般的身板面前还是显得十分娇小。

但身板在很多时候都不是让人后退的理由,比如这个时候,小七只要一挥手,这些看似魁梧的壮汉,不需三秒都得倒地,因为,这是她的地盘,即使她本人第一时间没有到来,但既然有别的势力气势汹汹的占据先机,她的人也不介意将这些人圈养在圈里。

看到小七纤细的身影出现,本来要阻拦她的壮汉立刻被从客栈里走出来的一个瘦弱的人示意住手。

小七一笑,看着那个瘦弱的人走到自己面前,然后随意瞥了一眼方才想拦住自己的人,再对着面前的人轻声道:“二熊啊,看来叶熊最近又不知从哪里招来了一些新人呀。”

被叫做二熊的人脸色一靑,但立刻变为正常,讨好的笑道:“小七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叫叶豺,不叫二熊。这不是帮主最近说城东事多,怕小七姐照顾不来,要让熊哥多多帮衬嘛,刚好最近来咱们镇投靠的人多了些,熊哥就都带来了。”

小七脸色不变,边说边往里走:“可我怎么没听说帮主要让这只大笨熊过来给我打下手啊,我只听说这家伙犯了事,被罚来跟我这个小女子学习学习怎么少犯错呢。”

听到小七丝毫不留情的话语,叶豺脸色一僵,跨了一步站在小七面前,使小七的步伐停了下来,随即脸色谄媚道:“是是是,我和大哥如果能向小七姐学习到一点皮毛,也不至于给帮派造成这么大损失。小七姐,你看要不我们去旁边茶馆坐坐,您好好指导指导我,若是大姐您在熊哥那个处境该怎么做才好?”

说完还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小七向旁边的茶馆中走去。

闻言小七向左轻迈一步,见状,叶豺心中一喜,暗叹这小妮子被恭维几句真就当自己是回事了?

但下一秒,他便看到小七并没有按照他示意的方向前进,反而径直向客栈里走去,叶豺急忙准备跨步拦住,却被一道平淡的话语制止。

“二熊啊,你再浪费我时间,你就真当不成二熊了。”

制止叶豺的当然不只是这一句话,而是随之而来的四片小短刀,牢牢的将叶豺的双脚固定在原地,但并不伤及其身体,不过这鞋子怕是得换了。

一滴冷汗从叶豺额头轻轻滴落,他根本没注意到这四片精准的小短刀从何而来,这意味着,对方的目标若换做是自己的其他部位,他也根本无法躲避。

见此情景,门口两个认识小七的大汉也根本不敢阻拦,若是在镇西,他们可不会让任何人当着自己的面闯进自己看管的地方,但这是镇东,是那个小霸王的地盘。

小七小心的踏入客栈,当然,她小心的不是人,是这随时可能发生二次塌陷的客栈。

刚入客栈,她便看到客栈的正中心有着一个散发着红光的球体,球体半径约莫两米,而球体附近,还有一群戴着秘制手套,咬牙切齿想要把这个球体搬动的魁梧壮汉。

但在这数人的齐力运作下,这红色球体丝毫没有动弹的痕迹。

“大笨熊,又到我这里来偷东西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众位肌肉男的哲学交流,正在红色球体侧方的一个两米大汉听到这道声音身体也是一僵,旁边的人都能看到他额头的青筋暴起,但当他转身时,却换做了一副憨厚的模样。

叶熊轻轻取下自己手中的拳套,看着门口那身着满是补丁衣服的少女,轻声道:“小七妹妹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又?”

小七淡笑一声,“上次我这里玩剑玩挺好的那个小伙子听说在城西挺活跃的?”

叶熊闻言,憨厚一笑,“你说秦源那小子啊,我其实也很意外,为什么他要来投靠我,还带了一堆兄弟,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啊,他倒是挺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的。我叶熊最敬重这种‘知恩图报’的好兄弟了,自然是重用他了。”

说罢,叶熊把拳套丢给旁边的小弟,向小七靠近,直直道:“小七妹妹来这里不会是就来问一下那小子吧,看不出来,秦源这小子还挺遭小姑娘的喜欢嘛。”

语气虽然很直,但话中的揶揄之意,溢于言表。

小七倒没生气,反而一笑,“大笨熊,你不怕他是我安排过去的间谍?”

叶熊脸色一愣,这他倒没想到,但随即看到小七那嘲笑的神色,便停下脚步,青筋微露,“小七妹妹,还真是调皮呀。但这件事既然已成定局,小七妹妹应该不会再纠缠于此吧?”

小七耸了耸肩,反而向叶熊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走的人总会走,纠缠自然不会,我刚才说的是又吧?我来主要是想问,你这次又准备偷我什么东西了?”

叶熊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双拳紧握,上头发话了,这个东西一定要搞到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小七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一个人敢来这里,你以为二长老就能护得住你?(二长老已经被三长老请去喝茶了。)

他已准备好在一米之内动手,这个距离他有九成的把握。

小七看着叶熊阴狠的表情,心中偷笑,你的憨厚去哪里了呢?

现在任何一个人看着叶熊这两米的身高,再加上那凶狠的神情,都不会再选择靠近。

但小七不怕,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轻轻咳了一声,朝着已经破了一个洞的天花板大声问道:“有人在嘛?”

叶熊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只听得客栈二楼和三楼传来数十声咳嗽,大声回道,“有。”

小七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有就好。”

殊不知小七这副神态,在叶熊看来就十分欠打,他表情阴狠的朝后方看了一眼,后方一个大汉慌忙回道,“大哥,我之前检查的时候真的一个人都没看到。”

小七优雅的走过叶熊身边,靠近那个红色物体。

叶熊的拳头早已放松,这个任务虽然说一定要完成,但拿自己的性命来作赌注就不太明智。最主要的是,他不相信小七能拿这个红色球体有任何办法。

他跟在小七身后,保持一定距离。他也怕楼上的人会误以为自己要动手危害他们的主子,然后突兀出手,他可是听说小七手下有几个出神入化的高手。

小七站在红色球体面前,只有近距离才能看到那古怪的纹路遍布球体表面,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那些纹路上散发出来,惹的小七情不自禁的想去触摸,她慢慢的伸出手,顺带着大声道:“1号,先去给二长老汇报今天这里发生的事。”

“是!”二楼上一道少年音回道。

叶熊闻言,急忙道,“小七妹妹,这就不必了吧,咱们先把这个球体的来由调查清楚了再上报也不迟啊!”

无视了叶熊的急呼,小七终于将手触摸到了那个球体,一股奇妙的感觉瞬间涌入全身,余光瞥到叶熊担忧的脸色,她轻哼一声道:“想玩先斩后奏么?你这副模样,看来此次事情不太简单啊!”

叶熊惊讶于小七的敏感,赶紧强装冷静道,“小七妹妹,说笑了,能有什么......嗯?小七妹妹?你人呢?”

正在叶熊心中想着编造理由时,他突然发现,眼前那个少女,不见了。

下一秒,数十把刀刃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叶熊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黑衣人,冷汗直流,“各..各位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真不是我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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