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莹的盘算,没人知道。
大家都在紧张地准备中秋献舞的事。
一众家人子中,薛氏、萧氏之流还是在少数,因为大多数本就没希望做领舞,家世也比不上阿余她们,所以虽然也有嫉妒,但却不至于太甚。
毕竟自己还顾不过来呢,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练舞才是正经,万一就被皇上看见了呢?
至于薛敏珠,最近倒是长进了,一直没正面和阿余冲突。
萧氏嘴欠了几回,被怼过也老实了。
这两人现在没事就爱揪着戚莹和罗芷玉不放,罗芷玉是一贯的不搭茬,戚莹最是稳得住,还跟往常一样,和阿余同进同出,看起来亲密如常。
其实阿余也奇怪,这戚莹是吃错了什么药,非要粘着自己不放,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心里防备着,面上也不好露出来。
唯独不好的就是戚莹粘着她,罗芷玉就不肯凑上前了。
阿余颇为遗憾,她还挺喜欢和阿芷说话的。
可现在两人才说几句,戚莹就要凑过来,弄的彼此都尴尬。
这一日,戚莹告了假。
阿余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阿芷单独相处会,但却不似以往那般爱说笑。
倒不是就和她生疏了。
而是……阿余端详着罗芷玉的脸色:“你好像瘦了,脸色也不好看,生病了?”
罗芷玉点头:“也不知是怎么了,浑身不舒坦,这心口还动不动就刺痛一下。”
“请女医瞧过了?”
“瞧过了,也瞧不出什么来,只说近日练舞过力,有些累到了。”
阿余瞪眼:“过力?你何时这般用功过?”
罗芷玉终于笑出来,忍不住搡她一下:“就你知道得多!还不许人家长进了?”
“许许许,怎么还能不许呢?阿芷你在中秋宴上一鸣惊人,震瞎了圣人的眼才好呢。”
“这话也敢乱说?”
阿余嘿嘿笑,嘴上不说,但心里真是烦死皇帝了,竟不许她吃鱼。
要是一直都吃不到鱼也就算了,可偏偏她吃了一段时间,才吃出瘾头来就被断了,可是难受至极,如今见什么都不想吃,才圆润起来的小脸蛋又瘦了几分,和罗芷玉倒是成了患难姐妹,两人的气色都不怎么好。
只不过一个是馋的,一个却不知是怎么了。
日子恍然而过。
阿余馋归馋,但也不至于真把自己饿垮,该吃还是吃。
不吃没力气练舞啊。
跳舞可真是个体力活,饶是阿余体力再棒,也禁不住这么练。
她无数次地想要摆脱这个领舞的活,但每次透露出一丝退意,就会被人说是得了便宜又卖乖,而徐司舞也警告她绝不许临阵脱逃。
与此同时,贺闳瞧了薛贤妃递上来的单子,和她最后一次敲定中秋宴的事,当目光划过群舞《揽月》的时候,不由得定住。
睁大眼睛再三确定,才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领舞是毛有余?”
薛贤妃笑道:“正是家人子毛氏。”言罢明知故问,“陛下对她还有印象?”
贺闳握拳一咳,“略有些。”
薛贤妃假作不知,满口都是欣赏之意,“毛氏虽然之前莽撞了些,还几次冲撞陛下,但如今真是转了性子,这才上进了几日,就力压高氏拿下了领舞的位置,实力不容小觑。”
这话说得就很有意思了。
之前还很莽撞,才上进了几日就艳压力实力最强的家人子高氏?
这究竟是足够努力,还是藏得太深?
贺闳一时没去细想薛贤妃深一层的意思,只是问:“她力压高氏?”
她拿什么力压高氏?
就胆子能力压吧?
薛贤妃笑容滞了一瞬,“是呢,陛下。”
贺闳失笑,将单子递还回去:“朕劝爱妃再斟酌则个,这个毛氏,惯会惹麻烦,可别搅合了中秋家宴才是。”
薛贤妃笑着应了声是。
陛下仿佛对毛氏很是了解?这口吻……令薛贤妃决定要重新审视下毛有余了。
她是如何不声不响地,让皇上对她印象如此之深了?
除了毛氏以外,贺闳对其他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再拿去给皇后看看吧,看她还有什么要添减的。”
“臣妾正打算傍晚去给殿下昏省呢。”
贺闳点头宽慰几句,“如今皇后不管事,辛苦你了。”
薛贤妃低了低头,“能为陛下和皇后殿下分忧,臣妾甘之如饴。”
“有爱妃如此,是朕的福气。”
“陛下此言,倒说得臣妾惭愧了。”薛贤妃感动得用帕子压压眼角,“当年还在东宫时,臣妾尚能在旁伺候笔墨,如今陛下政务繁忙,臣妾这身子却不肯争气,就只能竭力在后宫琐事上为陛下分忧一二了。”
当年贺闳还是太子时,薛贤妃是他身边的女官。
薛贤妃腹有诗书、胸怀丘壑,见识眼光都不输男子,很得贺闳的赏识。
同时,她也是贺闳的第一个女人,东宫中第一个纳进来的良娣。
贺闳登基后,便将她奉为昭仪,产下大公主后又晋为妃,可惜大公主胎里不足,养到三岁就夭折了,为做安抚,他又晋封薛氏为贤妃。
只可惜产女后薛贤妃的身子一直缓不起来,贺闳本也不想让她管六宫事,可她执意要做,也就随她去了。
贺闳与薛贤妃也算是年少情谊。
所以他了解薛氏不是个能被闷在闺阁里描眉绣花的女子。
她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可一入后宫,她就注定要切断自己所有的抱负。
虽说禄国也许女子科考做官,但是后妃却是绝不能干预朝政的。为了弥补,贺闳也愿意将后宫的事都交给薛贤妃去打理,也让她的那些才学能有些用武之地。
如今听她提及往事,贺闳也有些唏嘘。
目光中流露出了些许柔情:“诸事繁多,爱妃身体可还吃得消?”
“陛下送了那么多补品给臣妾,心里又挂记着臣妾,臣妾自然万安。”
“既然万安,那不如今日陪朕坐坐?”
薛贤妃微有一怔,继而红着眼圈笑起来。
整个下午,贺闳批阅奏疏、翻看书卷,薛贤妃都在旁伺候着笔墨,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在东宫的时候。
当晚,自然就留宿在长生殿。
直到第二日一早,才从长生殿直接去了皇后的长秋殿请安,顺道把中秋宴的事禀上去。
陶皇后也没什么要添减的,对阿余做领舞也是没什么意见。
循例说了几句话,就挥手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