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想我怎样报答，要我像之前那样，成为你的徒弟，为你烦忧解闷?”
话语中隐藏着一根根尖利的刺，像是在发泄不满。
陌寒也不在意，幽幽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疑惑地开口:“之前你为我排过忧，解过难?”
梓凝心中悱恻，我倒是想，可你也要给我机会呀。
“神尊圣荣，自是无俗事能惊扰。若是有，必定是六界最堪忧的事，又区区是我这一介人能够排解的。”
眼前的女子，似乎和千年前不一样了。浑身长满了锐利的刺，不容旁人近一步。
“可本尊已昭告六界，收梓凝幻主为徒，此刻怕已是人尽皆知了。”
陌寒面不改色地信口胡诌。
梓凝仔细地打量着陌寒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出破绽，看到的却是认真又略带忧愁的目光。
师徒之名，于她来说，就是烫手的山芋，灼烧着纷乱的思绪。
日日与其相处，她的破绽就无处可藏。
但若不如此，堂堂神尊之言，岂有收回之理。
“既如此，我也不能拂了神尊的恩惠。梓凝在此，给师父请安。
一谢师父圣辉恩照，出手相救；
二谢师父不嫌愚姿，收我为徒；
三谢师父菩提之念，携我归位。
梓凝以幻主之位起誓，愿终身侍奉师父，以表神恩。”
梓凝拱手俯身，极尽虔诚，像是在朝圣一般。
的确，陌寒神尊，天资华熠，单不说是她的心上人，更是六界赫赫有名的威望者。
值得众生顶礼膜拜。
陌寒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规规矩矩极为恪守的人。
他很诧异，这样一个牢牢将自己最真实的模样禁锢的人怎么会孤注一掷地献祭生命，救他于水火。尽管他能自救，只不过是耗些时间而已。
“你无需这样，我的徒弟，自可随心所欲。在你面前，我不是六界的神尊，只是你的师父。梓凝，我希望你能够放下对我伪装的面具，不要禁锢自己，亦不要勉强自己。有时候太剑拔弩张会伤到自己。既然我们已是师徒，那么你所有的喜怒哀乐，为师皆会在意。你只需要用你最真实舒坦的模样与我相处就好。”
一番话说的很慎重，直直地击中了某人的心底。
他说，让我摘下伪装已久的面具。
他说，让我以最舒坦的样子对他。
他说，他在意我所有的喜怒哀乐。
其实，上位者，并不是光鲜亮丽的。
从小的神谕之言，让她每天如陀螺一样疯狂地旋转不停，稍有懈怠便会落人口舌，按上个失责的罪名。
很少有人在意她是否喜乐哀忧。
千年前的神魔战场上，战火烈烈，嘶鸣哀绝，他将扶乩刺入心口，化血为雨，浇灭她一身的三息邪火。
当时她想着，此番献祭，她足够值得。因为至少有人在意她的生死。
千年后的今日，他又说在意她的喜怒哀乐。
虽然不是她想要的喜欢，但起码他上心了。
梓凝死死地咬住唇，抵住呜咽的嗓音。
眼眶里的泪水晶莹剔透地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怎么哭了？”
“虽要你以真性情与我相处，但原来你见了我却是想哭。”
梓凝噗嗤一笑，有些不好意地说道:“我没有，只是……”
梓凝支支吾吾的，又哑了半晌，都未说清个所以然来。
陌寒收了挑逗的心思，伸手将梓凝发间的雪花拂去。
梓凝只觉得一道暗影压过来，口鼻间灌入了淡淡的檀香味，又搅得她心神一震。
“你的佩剑已拿，我们先出去。”
梓凝泛着一路惊悸，随着陌寒出了穷光之境，一如所料，又碰到了一群群异冰兽。
黑压压的，接踵而至。
“这种群体活动的东西太难缠了。”
梓凝有些头疼地抱怨着。
然后悬空化出一阵阵剑雨，朝着黑压压的异冰兽穿去。
一阵剑雨落下，跃出冰面的异冰兽已烟消云散，但冰下的蜂拥而出，未有退却之势。
陌寒拦下梓凝，单手划出淡蓝色的结界，罩住两人。
“不必耗神对付这种群战的异兽，我们出了这片海域就能脱身。”
出了冰域雪海，异冰兽果然停下了凶猛的攻势。
二人到未原路返回，而是随心走走。
穿过一片雪域林杉，前方的雪地中，半掩着一个人影。
走近，是一个清绝秀丽的女子，脸上和衣服都沾着血渍，显得狼狈不堪。
梓凝秉着男女有别的念头，勤勉主动的将其扶起。
陌寒半俯身蹲下，落在女子身上的视线有几分诧异。
梓凝自然没有错过陌寒的表情，趁着探查女子脸上的伤处之时询问道:“师父，你认识她?”
陌寒：“极北雪女，揽月。”
梓凝:“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极北雪女，终于见到真人了。”
梓凝在天界之时，听青冥说过，这一位极北雪女，是上一任极北雪女之女，极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自其母仙逝后，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其父本是天界的一位将军，后在一场战役中，下落不明。却未想到再见时竟然失了忆，魔族借此良机，将他洗脑，污蔑天界是怎样无情地屠杀他的妻女后，又将二人的尸骨扔进伏魔池，永生永世不得解脱。将军知道后，大怒，率领魔兵攻打天界，打伤天将无数，又毁了天界的伏魔池。清醒后，本欲自戕谢罪，但天界念其征战无数，又受魔族蒙蔽，遂将他镇压于冥山之窟中，守着噬血洞五万年后，再回天界述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