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清雅屋子,三餐闭目盘膝坐在床榻之上,两个鼻窍周边盈有淡淡金光,便见不时有两道凝如白烟的气体,自鼻窍而入,又自鼻窍而出。
每当这时,鼻窍周边的金光便会强上几分,并兀自蠕动,分为两道,一道没入口中,口窍中本就盈满的金光便自强盛几分,一道爬向双眼。
但见三餐双眼周边,映有淡淡金光,金光似欲渗入双眼,双眼之外却又仿佛生有一无形桎梏,使得金光不能前进分毫。
佛家炼气,只需开了人身九窍,便算作炼气圆满,有望筑基,其中七窍皆汇聚在人脸上,又被称作人身六识之四。
人脸七窍,除了口窍外,其余六窍都是两两一处,共四处地方。
每被炼开一处,就等若是开了一识,三餐当日过了佛门悟难,开了口窍,不仅能控制声音,更领悟了“天龙吟唱”这门神通,且不多说,后又同时炼化了两个鼻窍,通了鼻识,除了修为提升外,自然也是生出了一些奇异之力。
佛门鼻识一通,自然是能分辨世间种种气味,昨日三餐在飘香阁门外等待紫蝶衣回来时,便轻易闻出了出入飘香阁的众女子身上,味道是如何千姿百态。
有的女子一闻便知是刚刚沐完浴才出门,身子自散发出一股温润湿气,其中还掺杂有淡淡体香;有的女子惯爱浓妆艳抹,身子上不知擦了多少香料,三餐却还是轻易闻到了重重香味下掩盖的狐臭。
当然,这一切不过小道尔。
开了佛门鼻识的真正用途,却是能控制吞吐天地间的一切气息,又或者说灵气。
凡修行之人,必要吞吐天地灵气,存于体内,复又化为自身法力,才能增长修为。
然世间浑浊,天地灵气也是不纯,其间掺杂有许多杂质,所以修行之人才会行吐纳之事,纳的自然是天地灵气,吐出来的却是对身体有害的浊气。
这佛门鼻识一开,三餐便能分辨出一口天地灵气中,有多少清净灵气,有多少害人浊气,虽因修为有限,不可能做到将浊气尽数撇开,但也能做到吸上一口灵气,其中只掺有一星半点的浊气。
凭借鼻识的奇异之力,三餐便能猛吸少吐,于修行一事上,比旁人不知快了多少倍。
由鼻窍散发出的金光萦绕在双眼周围,温软缠磨许久,亦是不能渗入其中分毫,便也作罢隐去,三餐睁开双眼,下了床榻,知道修为增进之事,非一日之功,是以也不如何焦急。
昨日终是从福伯口中知晓了树青荷与朱云雁的爱恨纠葛,亦是知晓朱云雁便是如今的云隐大师,居于镇外的活佛山上。
三餐自是生出了去活佛山见一见那位云隐大师的心思,不拘是为了化解树青荷的死后怨气,亦是想亲眼看看这位佛门高僧,毕竟自己也是个和尚。
是以和李文生略一商量,眼见天色已是不早,便在李文生家中借住一宿,第二日再寻上活佛山。
三餐略略思量,房外便起了声音,李文生接连唤来了三餐、紫蝶衣二人,三人一齐用过早饭,便结伴往镇外走去。
一路上,紫蝶衣脸色倒是不大好看。
那树姥姥原拘了紫蝶衣魂魄,不仅封存在一个丑姑娘的身体里,让她去勾搭男人,不听话时还有种种恶毒惩罚,紫蝶衣心中自是对树姥姥怨恨颇多。
但现在既然知道了树姥姥的前尘往事,不免又对这个可怜女子生出许多同情。
须知她现在也喜欢上了一个和尚,若有朝一日,这小和尚也不管不顾,离她而去,她又该如何是好?何况这种预感她已经出现了两次。
马上要去见的云隐大师,已是一个薄情男子,自己与身边的小和尚也不知道有没有个好结果,紫蝶衣思虑重重,心中自是烦闷。
三餐自然看不透紫蝶衣的种种心思,见紫蝶衣一路上闷闷不做声,便关切问道:“蝶衣,你有什么不舒服么?”
紫蝶衣所思之事,也不好说与三餐,况且过了这么些时日,三餐仍旧只字未提婚嫁一事。
“那朱云雁好歹也去树家求过亲,还与树青荷拜过堂,只是未行最后一步,但这小和尚却连个名分都没与我定下来,当真,好不……靠谱。”
如此一想,紫蝶衣只觉得这小光头甚是可恶,听了三餐问话,便自把头一偏,不去搭理。
三餐见紫蝶衣不愿搭理自己,也是心中郁闷,暗自想到:自家一向老实,除了前日晚上情况危急,抱了蝶衣身子,其余时候安安分分,不曾占其便宜丝毫,而除了自己师妹外,自己亦未去兜搭其她女子,蝶衣这却是又在使什么性子。
李文生尚还在一旁,三餐也不便询问紫蝶衣一些羞人话题,便只能摸了摸自己那颗小光头,转过去与李文生闲聊些碎话。
山路通畅,林间幽幽,三餐一行人没过多久,便来到了活佛山下。
三餐抬头一看,只见这小山头果然平平无奇,无论大小模样,与自家包子山都差不了许多,只不过包子山远离莲藕镇,平日莫说有个生人,便是路过的走兽亦没见得几只。
但见这活佛山,上下往来行人不断,脸上皆挂有虔诚之色,手挎竹篮,竹篮里又盛有瓜果点心之类的贡品,看得三餐这小光头好不羡慕。
三餐随众人一齐上山,不多时便来到山顶,便见眼前伫有一栋庄严辉煌的寺庙,红砖高瓦,不时有袅袅炊烟自寺内飘出,三餐把鼻一闻,就知此乃最上等的檀香,他在三餐寺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老和尚掏出半块檀香。
三餐亦是知晓,云隐寺最初不过和三餐寺一般,是个无人问津的贫苦小庙,但云隐大师声名鹊起,便有不少信徒一齐出了钱财,把云隐寺大肆翻修了一番。
不仅把原先的云隐寺扩大了好几倍,还用最上等的玉石在大殿中打造了一尊佛像,佛像面容,正是依照云隐大师的模样所刻。
想到这里,三餐这小光头心里,突然就有些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