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九卿陪着老王爷一起吃了点早膳，顺便屏退左右，留下了莫江，吩咐了几件事。
在老王爷审视的目光下，吃完早膳后，实在忍不住了。
“爷爷，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莫九卿擦了擦嘴角，看着老王爷，一副你说的样子端坐着。
“大孙子？你真是我家那大孙子？”老王爷也不吃了，放下手里的餐具，一脸的复杂。
莫九卿双眉忍不住跳了跳，怎么就不是你家大孙子了，心下一叹。
撸起袖子，指着右胳膊肘处，半指长的小刀疤：“这个，有印象吧？”
这是莫九卿小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然后又扯了扯自己的小脸，捻了捻，表示没有人皮面具。
“后臀的胎记就不必了吧？爷？”莫九卿一脸正经的问，好像有些为难。
老王爷闻声，咳嗽了几下，一脸因为呛着有些难受，挥了挥手，表示不必了。
莫江虽然也是受惊，但是有了前两天的事情，现在对于莫九卿陡然展现出来的言行，接受能力绝对在老王爷之上。
“你跟爷爷说实话，其实这才是你？”
老王爷委实心境很复杂，忽高忽低，虽然昨晚莫江给他讲了很多事情，有了些心里准备，可刚刚餐桌上，莫九卿吩咐莫江去做的几件事，老王爷还是惊心的。
莫九卿刚刚一共说了三件事，大概意思是：
一、京城的谣言可以进入第二轮了，开始散播御亲王府和神医慕容结缘的始末，御亲王府老王爷偶然情况下帮了神医谷一个小忙，神医慕容回赠老王爷三件事作为回报，这才有了连夜赴京为老王爷诊治。
二、让莫江整理一份江东氏族的资料，越详细越好，以莫家在江东的地位，深入的扒一扒。
三、莫家的产业，整理一个手册，两日内呈报给他。
一开始老王爷是处于懵懂的状态，后来慢慢的开始去思索，莫九卿这三件事的原由，觉得自家这大孙子，好像看不透，有些心惊肉跳。
平日里那乖张，跳脱，不按理出牌，喜欢整人娱乐的大孙子，好像全是假象。
怎能不让他失态。
以为就这般模样十年的孙儿，忽然变成了另外的模样，是个人都得心惊肉跳吧！
莫九卿认真的思索了下，冲着有些好像三观被重新颠覆的老王爷眨眨眼，他不知道怎么说。
“啊？”老王爷见自己的问题没得到回应，声音里有些颤抖。
“爷爷，我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说，都是我。只是现在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三个月后做的安排，大概意思就是，我们莫家要退出大夏京城的权利场，回江东。”
莫九卿没有更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个混乱的京城局势下，任人宰割，任人拿捏。
太学这件事，圣上虽没有严惩御亲王府，可也让莫九卿看清了一点，要是这京城的人想搞垮莫家，还是有办法的。
圣上即便再偏心御亲王府，再对他去世的父母心怀愧疚，也绝不会动摇大夏的根基来护着谁。
与其将脖颈交付没有绝对安全之人手中，不如一切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只有当你强大到谁都要忌惮的时候，别人才会避其锋芒，即便想动你，都要再三思量。
更何况的一点，莫九卿接下来要去禁地，一段时间内是要消失的，并且，归期他也没个数。在京城，第一纨绔突然消失，极其的不好办。
老王爷没有立即说话，身侧的莫江也是一脸的沉思，反复思量莫九卿话里的意思。
半晌后，老王爷挥退莫江，祖孙两，面面相窥。
莫江知道，自家主子怕是有话要问小主子，退了出去后，还巡视了一下周边，确认是否有其他耳目。
老王爷盯着眼前的小人看了很久，一双饱经沧桑的眸子，此刻闪着锐利的目光：
“你多大？”
莫九卿挑眉，心尖漏了一跳，摸了摸鼻子，低垂着眼睑，小声回：“十岁。”
“你也知道你才十岁，这些事情，是这个年龄能够想到的？”
老王爷是真的害怕，不过不是对莫九卿的害怕，而是怕别人知道这样的莫九卿。
老王爷一直坚信，自家儿子和儿媳妇的血脉，怎么可能是个废材纨绔，可纵使他想过莫九卿是在伪装，可终究没想过，莫九卿聪明到这个地步。
这哪里是个废材，鬼才还差不多。十岁就开始运筹帷幄，这早慧的惊世且异常。
世人都信，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还有当年那一出事儿，老王爷对聪慧如此的莫九卿是害怕的。
老王爷开始对莫九卿身后那个神秘的师门，充满了不确定的恐惧和忐忑。
莫九卿有这番能力，怕是那个师门是知道的。
那是否也知道十年前的那件事？这个师门到底是哪一股势力，对小崽子有没有威胁？
老王爷此刻心里五味杂陈，感觉很多事情都脱了轨。
五岁的莫九卿失踪三个月，多了个师门，那时候眼前的小人，才五岁啊，老王爷想到这里，心堵得慌。
感情这小崽子，每天给他演戏装犊子逗乐呢，想到这，糟心的很。
亏他每天发愁，莫九卿玩着玩着就歪了，奈何，人家——
莫九卿一时也没解释和反驳，他能感觉到老爷子，好像生气了，估摸着是觉得自己这几年，瞒他瞒的厉害，莫九卿心虚的低着头，不敢抬。
“如果，如果不是，这次我生病，刺激了你，你——”
“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聪明’起来？”
老王爷一双犀利的眸子里，明明灭灭的，说话的语气都感觉到有些发闷，不痛快。
莫九卿抬眼看了眼老爷子，然后转开，小声的说：“如果能活——十五岁吧！”
在说到“活”字时，及时收声，改道“十五。”
莫九卿其实想说的是：如果我能活到十五岁的话，还能活的更久的话，莫九卿就会聪明起来。
可莫九卿终究不想将寒冰蚕一事，现在告诉老爷子。
这个刺激太大了，他害怕，很害怕。
“嗯？为什么是十五岁？”前面的话因为莫九卿说的很小声，老王爷只听到后面的十五岁。
莫九卿有些无奈又有些心酸的撇唇一笑。
“爷爷，你觉得你瞒着我的事，我就真的不清楚吗？”
老王爷的老心脏，咯噔一声，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了！
看着瞬间没有任何表情的老王爷，莫九卿很无奈，老爷子对他的保护，他一直都知道。
“为什么，御亲王府的小小姐，要扮成小公子？真的是因为八字？”
莫九卿坚定的看着老王爷沉寂如水的眸子，半分不退让。
老王爷觉得呼吸有些窒息，小崽子，居然知道，真的知道！
张了张干裂的唇瓣，老王爷始终没吐出一个字，就这么盯着莫九卿。
“所以，想要让那些人真的放心，莫家的小公子，最好还是个废材纨绔，一无是处，扶不起还臭名昭彰，才不惧任何威胁。”
莫九卿无所谓的潸然一笑，好似说的是另外一个人的事儿。
老王爷沧桑的眼眸里，顿时涌起一阵薄雾，因为双手握拳太过用力，眼圈都有些泛红。
“孩子，是爷爷不好，是爷爷不够强大——”
这个孩子是儿子和儿媳妇拼了命留下的血脉，可老王爷不敢冒险，对于当年的事情他知晓的并不多，他不能，不敢，这是他世上唯一的嫡亲血脉啊。
老王爷颤抖着抬起左右，布满老茧的掌心，轻轻摸着莫九卿的头顶软毛，温柔无比。
莫九卿的心闻言，看着老爷子一脸的抱歉，一时难受的揪起。
“爷爷——”莫九卿认真严肃的看着老王爷，伸出白皙的双手，握住老王爷另一只握成拳的右手：“我可是莫家的种，你不要小看我，以后，由我护着你。”
老王爷摸着莫九卿软发的手一顿，心中感慨万千，他的孙子啊，不，孙女啊！
这么的好，这么的软糯贴心，为何，这么对她——
“卿卿——”老王爷泪眼蹒跚，一个糟老头子，竟然被一个小丫头，三言两语给说哭了，谁信。
“爷爷，信我，以后，一切有我。”
莫九卿十分坚定的握着老王爷的手，虽然她的体温很冰，但是老王爷却异常的觉得窝心。
“好，爷爷信你。”老王爷收回另外一只手，覆盖在莫九卿的冰手上。
老王爷忍不住心里补了一句：怎么穿这么少，这么冰。
“爷爷，我想知道，宫里那位真正忌惮莫家的原因，不可能是因为我父母的愧疚，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不可能是个多情的人！”
莫九卿多年废材，莫家很多隐秘被老王爷捂的很紧，为了不暴露自己，莫九卿没有过多的查探，如今既然说开了，便直接问了。
老王爷直接被刺激笑了，这孩子，果然比她爹还聪慧吧，毕竟那么优秀的两个人的孩子。
老王爷抽出手，按了按莫九卿的脑门，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还有什么你看不出来的啊——”
莫九卿漏齿一笑，准备卖萌耍赖，这招对付老爷子，百试百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