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茶已过,这一屋子的权贵,除了开始必要的官场客道,东拉西扯了半天。
莫九卿忍着涌上来的哈欠,硬是给自己逼出了眼角泪。
一手托晒,百无聊赖,将小纨绔的模样,演的淋漓尽致。
御亲王瞪了他一眼。
收到自家爷爷那小眼神的莫九卿,一声轻叹,摆正自己的身姿。
一屋子的人精,到底谁会先憋不住。
那周国舅的眼神,一直飘向不远处的慕容神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御亲王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多香的馍馍,这么多人上赶着来看望他。
醉翁之意不在酒,显而易见的事儿。
苏博海倒只是起初进门的那会,看了眼慕容帆。
后面说的话,均是关心老王爷的身体,攀谈了些许,让他保重的话。
最先耐不住这房间气氛的慕容帆,率先告辞,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一个措手不及,打的周国舅那小眼神,一直看着慕容帆的背影,颇有一番望眼欲穿。
看的莫九卿想笑,自家师叔都快成了“大众男神”,男女不忌。
想到这话可千万不能在他面前说,不然就好玩了。
待家仆换上第三盏新茶时,周国舅终于开口说话了。
“王爷。”低沉的中年暗哑。
“国舅这是?”御亲王也是个老油条了,装出一脸疑惑。
“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是有所求的。”
用的是我字,周国舅放低姿态,才能有求于人。
“哦?我这御亲王府,还有周国舅能看得上的东西?”御亲王淡笑,继续装。
苏国公低垂眼睑,一手捧着茶盏,一手撵着瓷盖,知道这是要进去正题了。
“世人皆知,我夫人因产子后身体不佳,早年便离世,而我鳏寡多年,膝下只有一女,疼爱有加。”话语间一股悲凉之意,不知从何而起。
莫九卿精致的眉眼,轻抬,望向说话之人。
御亲王没出声,就这么听着,所以呢?
“却不知她生来有疾,宫中御医曾断言,她,活不过十五。”
作为父亲,周国舅满目的心疼,亡妻给自己就留下这么一点血脉。
“这——”御亲王皱眉,这周国舅家的家务事,略有耳闻,倒是没什么交集。
这做父母脸上的表情,哀痛是做不得假的。
莫九卿抬眉,面上依旧吊儿郎当的模样,心中嘀咕,看不出来,这周国舅莫不是还是个慈父痴情人?
同是父亲的苏国公,低叹,就这么安静的听着。
这种感觉,他懂,但是没有周国舅话语间浓烈的悲怆。
“我夫人与我感情甚笃,自小长大的情谊,自她离世,我倒也没有再续弦。”
在座都知道,这位是动之以情。
国舅爷的私事是那么好听的?
御亲王和苏国公倒是对那位国舅夫人有点印象,温柔似水,面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人柔弱的很,一看性子就很好,心中不免也带了惋惜。
好人多不幸。
只道是,眼前这位皇权姻亲权贵之家的掌权人,周巍,竟然除了一女,再无血脉,这可能吗?
那偌大的家族,会容许他这么多年吗?
心中不免疑问。
周巍自然知道他们怎么想,继续说:“五年前,我从族中过继一子,亲自教养,倒是和九卿年纪相仿。”
当今皇后,竟然允许?
这是在场三人,震惊的事情。
要知道,国舅可是皇后之子的外家,争权的后盾,怎么想,都逻辑不通。
皇后能这么放任周国舅?
姻亲可是壮大家族势力最快,最稳固的方式,国舅夫人这样的宝座,多的是世家女,想要。
连莫九卿都没想明白。
这皇后的娘家,若是如此扶不起的,那皇后能稳坐这么多年?还是说,这周皇后格局太高,放任周国舅如此,是为了消除那一位的戒心?
外戚专权,可是历代帝王眼里揉不进的沙子。
周巍掀起衣摆,俯首抱拳,对着床上的御亲王作揖。
“王爷,周某就直说了,我想请府上的慕容神医,替婉儿看诊,不管结果如何,算我周某欠您一次,日后若有吩咐,周某一定尽力。”
莫九卿很快抓住了重点,周某,一次,尽力。
要么说都是人精呢。
这周巍怎么可能是个纯良的傻子,稳住周家氏族地位的现任族长,就算痴情她也不信是个纯良。
莫九卿讽刺的挑起嘴角,因着他人小,又坐在边角,倒是没人注意到。
御亲王眯眼。
苏国公倒是这会打量起这位放下身段的周国舅,能屈能伸啊。
房间里静默。
周巍来之前就知道,不可能顺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在场哪个是傻子。
苏国公以手掩唇,轻咳:“九卿,早听说,御王府有一座京城人人艳羡的花园,上次来,也没赶上游览,今日带我好好观赏一番。”
莫九卿瞥了眼这便宜叔父,又瞅了眼自家老爷子,然后作揖,率先出了门。
该有的礼节还得有,可这话,是真不想说。
这人啊,想得到什么,又不想付出点什么,真没劲儿。
苏博海也冲着屋里的两人拱了拱手,摸着鼻子就跟着莫九卿后面出来了。
这小娃娃,咋还不高兴了的感觉。
御亲王倒是心虚了,有点不踏实,唉幺喂,他哪做的了那慕容神医的主啊,小兔崽子,就这么跑了,给他扔了一个难题。
在场唯独,周巍很满意,碍眼的人总算走了。
“有些话——还请王爷屏退左右。”周巍往床边走近。
老王爷冲着朝自己看的莫江点头。
很快丫鬟小厮快速撤离屋外,甚至是院子,只有莫江和周国舅带来的周管家二人在院子里,倒也在屋外十丈远。
主子们的对话,该听的听,不能听的,一个字也不能听。
两位大管家,互相点了个头,一个看天,一个看院子里的草,均是目不斜视。
屋里
御亲王平视周巍,眼中多有探究。
这国舅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巍也不着急,从袖兜里掏出一个木盒,很质朴的盒子,就是很普通的木盒,寻常人家都用得起的那种,却一眼能看出,旧了点,像是有些年头了。
“周某,愿以此表明诚意。”说完便将木盒递上前。
御亲王虽有疑惑,倒也接过了盒子,能是周巍拿出来的诚意,又是他御亲王看得上的,必然不是普通的事物。
满是沧桑的手指,打开盒子,看清里面的东西。
御亲王瞳孔放大:“这是!”
周巍心下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可能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