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博海离开御王府后,直接去了太学。
当苏木与之在客舍里见面时,心中不免有疑。
父亲怎么会来。
隐隐觉得,会与那两日未见的人有关。
“父亲。”
“坐。”
苏博海打离开御王府后,眉宇便没松开过。
薄纱下的眸子,隐隐看清眼前不远处的人,今日身着是一袭黑色便服。
难不成,是去了御王府,遇到了什么事儿?
以前在寥城,苏博海只有在想不通,或犹豫不决之时,才会让他说说想法。
这话还没聊,苏木也差不多将苏博海的来意,猜对了五六分。
“子允,神医慕容,在京城。”
“此刻,正在御亲王府。”苏博海低沉的烟嗓又言道。
薄纱下的眼睑,跳了一下。
七巧玲珑心,瞬间便知晓苏博海来此的目的,怕是想知道他怎么想。
“神医愿意给孩儿看诊?”
直击话题中心。
“是,也不是,哎,为父也,不知该如何说。”
苏博海觉得这事儿还是征求孩子的意见再说吧。
“父亲,此话何解?”
苏木面无表情,却敛了眉,边关主帅,可平日里不说这模棱两可的话,多是一锤定音。
看来,父亲这一趟,确实遇着事儿了。
苏博海想了想,将今日在御王府的事情,大体概况了下,复述给苏木听。
然后屋内一片寂静。
哦?老王爷都没敢应承的事儿,那小儿竟然敢同父亲这般?
该说他胆大自负,还是他胸中自有成算。
与莫九卿短暂的相处,苏木敢断定,莫九卿绝不是传言那般。
就拿他身边风花雪月四大身怀绝技的侍女来说,能让这样几位女子臣服侍奉的,会是个懵懂稚儿?哪怕是他故意而为之的,大夏第一纨绔的形象,或许迷惑得了那些,盼着他就是如此的人。
再者,有心人要是对他那日的算术解题深究一番,便会陷入沉思。
一个只懂得斗鸡遛鸟逛花楼的混账,真的会有这般的头脑?
这是瞧不起谁?
那些得了家族资源,倾力培育的世家子,都不曾想到的思路,一个小纨绔竟然可以解出别人都不知道的方法,这要是废材,那那些沾沾自喜的人,怕是真的蠢材了。
几日相处,存了试探之心,半斤八两。
那人未尝不是在试探自己。
苏父这一趟,或许也是他的试探。
神医慕容作伐,他苏木并无退路,好一招请君入瓮。
想明白了,苏木那岿然不动的表情,轻轻挑起了一丝嘴角笑意。
“父亲,试下也无妨,与我们而言,并无损失。”
没办法,抛出的诱饵令他无法拒绝。白皙的长指略过覆盖在眼睛上的白纱,他自然是想要治好眼疾的。
不管对方存了什么心思,眼下善意居多,他若是踌躇不敢前进,倒失了先机。
苏博海来的路上,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二儿子跟其他两孩子不同,从小就有主意。
自然要问他自己的意见。
“劳烦父亲了。”苏木起身,恭敬的作揖。
“做什么这般,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父亲,这点事本就应该。好,我这就进宫,你好生准备下,可能明日——”
“孩儿明白。多谢父亲。”
“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的。”
一个糙汉子,最大的温柔,大抵也就是这句,你好好的。
急匆匆的来,又急忙忙的离开。
待苏博海离开后,苏木背着双手,迈过门槛,站在廊下,就着薄纱,眺望远处。
素衣锦缎衬的少年身形纤长,那挺立的背脊,异常的刚毅坚韧。
不知在这一隅之地,思考着什么。
白皙的长指,悬于空中,似在抚摸什么,几缕光线透着树荫,照在他白皙的肌肤之上。
好似在与之嬉戏,少年轻轻转动掌心,光线挪了位置,光与手缠绕不止,相互追逐。
神医谷。
眼前不禁浮现那一晚,那长明艳的面容,那般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好看,紫灰色,很罕见。”
“吓着了?没人夸过,你的瞳色很好看吗?”
清脆稚嫩的嗓音,天真又带着认真。
薄唇扬起一丝不明就里的笑意,这样的人,要是个废物纨绔,怕是真没什么天理了。
还有那说服几位博士的灼灼言辞,出口成章的灵动辞藻,低笑出了一声,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莫九卿啊莫九卿,你到底是要骗自己,还是想要糊弄哪些人。
欲盖弥彰,可不是这么用的,手段略拙劣。
前后,无需过度用脑,很快苏木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
莫家如今在大夏的地位,真的是很尴尬啊,老的老,小的小,这价值也轻的让人犯不上计较,可偏偏很碍眼的杵着,碍着谁的路。
“你们,撤了吧。”
明明空无一人,苏木这一句话又是对着谁说的。
几声筑巢在院内大树上的鸟雀,慌乱的扑腾了几声,又安静下来。
除了风声,没有看见一丝其他身影。
苏木抬手覆盖在眼睛上的薄纱之上,心情平静如水。
希望这种东西,真的有吗?
或许吧——
不多时,才转身离开。
这间用来接待外来人员的屋舍又再度恢复安静,像无人来过一般。
***
皇宫大内
黄士浪将神色匆匆,刚刚赶来的苏博海,请进皇帝所在的太极殿中。
一盏茶后,黄士浪又迈着小碎步离开太极殿,似乎赶着去哪里。
不多会,一列笑太监和宫女们,捧着大红的木托盘,不知是何物,如鱼贯入,黄士浪紧随其后,更有一个身墨绿官服的中年男人,也跟着进入太极殿。
姬如天神色如常,与苏博海想来是说了一会话。
“启禀皇上,东西都在这了。”专属黄士浪的嗓音。
“爱卿看看吧。”话语间很是随意。
苏博海哪看得懂这些,他一个大老粗,打仗还行,这一堆堆花花草草,他不认识它们,它们亦与他不熟。
“皇上说笑了,我哪看得懂这些,还得劳烦这位随行医官,帮忙看看。”
苏博海将一张写了二十几种草药名的宣纸递了过去。
墨绿官服的正是今日太医署当值的太医王生。
本来他这会正在例行检查太医署的备药情况,哪曾想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突然带人来,让他取了一堆有的没的药材,一起来太极殿,这会还没整明白,这到底是谁病了,要用这么多药。
他们太医署,今日可没接到宫中哪位贵人生病的消息。
原是新晋苏国公要的这些不成?
懵懂又颤颤巍巍的接过宣纸,逐一核对了托盘上的药物和纸上写的名字,以及数量,只多不少,深怕出错,核对了两遍,才敢出声。
“回禀皇上,有几样,微臣未拿过来。”
王生如实说道。
“为何?”姬如天虽不懂药理,不知道苏博海要的药物都是干什么用的,此时王生的话,还是引起了他的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