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的父母对离婚的条件很苛刻,孩子别带走,房子你没份儿,拿点钱走人。他们觉得即使对簿公堂,欧阳童心也不见得胜诉。见童心打定主意不回头,那亏本的买卖他们不做。
欧阳童心要求很简单,只要林必轩跟她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她比起离开孩子的痛苦,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承受的。林恩却坚持将大房子留给童心,起码她有一个栖身之地,也同意必轩跟童心一起生活,他每月给必轩五千块钱抚养费,学费另外出,一直到必轩十八岁,买给童心的车留给她用,现金存款留给童心一半。儿子是童心的精神支柱和快乐源头,如果连这都失去了,她就太可怜了。他没有时间跟孩子在一起,自己父母也不懂教育之道,必轩跟着童心是最好的选择。
童心对林恩这样的决定是心存感激的,她到现在也没认为林恩必须补偿自己什么。感情没有对错,即使是林恩犯下不可饶恕的错,离婚后,松开牵着彼此的手,两人就毫无瓜葛,谁在意你过得是否开心,生活是否妥帖?
如果补偿可以让时光倒流,如果补偿可以让青春重来,如果补偿可以让她爱情复活,她愿意求得更多的补偿。
这其实就像是,一个人在生前被虐待,死后被厚葬一样,毫无意义。
她用青春埋葬了爱情。
童心选在他们相识十五周年的纪念日去办理离婚手续,从民政局出来,林恩问童心:“心心,你会不会恨我?没有我也许你会有更精彩的人生,不会将自己的青春全都耗费在我的身上。如果有一天发现,我还是在你心里,你会不会重新接纳我?”
欧阳童心眯着眼看看天,努力呼吸了一下,说:“林恩,与其将时间用来恨你,不如用来考虑我今后的生活,失去能依靠的你,我会过得很辛苦,但是我不后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不后悔,和你分开也不后悔。我不会说什么没有缘分之类的话,最重要的不是因为我爱上你,而是我只会爱你一个人,爱有多少不重要,关键是能一直爱下去。亦舒说过:真正的爱情叫人欢愉,如果你觉得痛苦,一定出了错,需即时结束,从头再来。一个女人三十三岁离婚说从头再来,是一件愚蠢的事,可是我不害怕,我更害怕的是我等待丈夫回家的孤寂,害怕猜忌他此刻正睡在哪个女人床上的痛心,害怕不知他何时走何时归的恐惧。而现在,谁爱你你爱谁,都与我无关,你和我的过去,我关在了门外。我跟你不会再有任何未来。”
“关于必轩,我期望你不要因为离婚而减少对他的爱,孩子从小小孩开始需要父母抱他也就那么几年,他已经五岁了,你错过了很多拥抱他的时光,你还能拥抱他多久?当他不需要你抱的时候,你就再也走不到他的心里。父母的战争不要牵连孩子,我总是不希望看到你跟儿子的关系变得不可收拾的,所以你多给他打电话,多跟他见面。”
林恩心痛,他拥有过天真单纯的童心,他打磨了温柔娴淑的童心,他造就了此刻无比坚定的童心。
童心说:“这次让我先离开吧,从认识你开始,多数的时候你都会给我背影,这次我要先走。”
林恩目送童心离开,失声痛哭,全然忘了何时何地,他只知道痛得无法呼吸,童心于他就像水一样,有的时候不见得会喝,完全没有就会渴死。
童心觉得现在最难面对的是必轩,要怎样让他在最轻伤害下接受现实呢?她打算去学校接上儿子然后带他去吃肯德基,平时她是不允许必轩吃肯德基之类的速食,还给必轩买了套奥特曼的战衣。
妈妈来学校接必轩,他特别高兴,拉着童心到处炫耀,老师,我妈妈来接我了,小小,你看,我妈妈来了,上次就是她请你们当模特哦,还记得吗?学校老师都很喜欢童心,必轩每天都会跟他们念叨妈妈说什么了,做什么了,在他们眼里童心是一个绝对称职的妈妈。
童心并不想隐瞒离婚的事情,她把必轩的主班老师张丽叫到一边,很平静地说:“张老师,有件事情我想麻烦您,今天,我跟必轩的爸爸离婚了,必轩以后跟我一起生活。我想必轩会有一个接受事实的过程,这是我们做父母的过错,我希望您以后这段时间能多观察必轩的情绪反应,及时跟我沟通。必轩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不想这件事情影响到他以后的人生观和感情观。所以麻烦你跟老师们多费心了。”
张丽心疼地看看笑得无邪的必轩,重重地点头。
“我们一定会多照顾必轩的,他是个让人疼到心里的孩子。”
“张老师,其实没必要给必轩特别的关注,我希望他能够淡化这件事情,不要觉得他跟别的小朋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过多的关注反而会滋长他寻求庇护的心思,会自卑。您只需要暗暗观察他有什么变化没有就可以,男孩子坚强一点比较好。”
张丽不得不佩服欧阳童心,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没有顾影自怜,没有歇斯底里,还可以这样冷静地处理儿子的事情。都说做妈妈的女人是强大的,真是一点没错。
回到车里,童心拿出奥特曼的战衣给必轩说:“儿子,这是爸爸买给你的礼物哦,知道你最想要这个,所以他就买来送给你。
必轩一把搂住礼物,在后座高兴地直打滚。
“妈妈,那我打电话谢谢爸爸吧。”
“可是爸爸正在忙工作,下次你见到他再谢谢他好吗?妈妈现在带你去吃肯德基怎么样?”
“噢耶,妈妈你太好了,我最爱妈妈啦。”必轩抱着礼物坐在后座,一路上还唱着歌,唱的是《宝贝》,他每晚都听的歌。
童心咬咬牙才让自己眼泪不流下来,心里默念着,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
童心给必轩买了他爱吃的套餐,得了个小玩具,必轩说:“妈妈,我觉得今天是最美好的一天。妈妈来接我,爸爸送我礼物,肯德基爷爷也送我礼物。”
看着必轩把东西吃完,童心给必轩擦了擦手,郑重地说:“必轩,现在妈妈要跟你说一件事情,希望你听完后不要觉得不开心,你有什么情绪一定要跟妈妈说出来,好吗?”必轩点点头。
“今天我跟爸爸已经离婚了,你以后会一直跟妈妈在一起,妈妈答应过你的,你看,没有食言吧?你跟妈妈在一起,可能会没有那么多的钱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也可能不会有比以往更多的时间陪你,因为妈妈要挣钱养活我们两个人。但是这不代表妈妈不爱你了,明白吗?”
必轩憋着嘴像是要哭出来,可又努力不哭,他等着妈妈继续说完。
“虽然爸爸妈妈离婚了,可是爸爸也是很爱你的,只是因为一些小原因,我跟你爸爸没有办法继续生活在一起。你想爸爸可以随时打电话给他,也可以随时跟他见面,不需要通过妈妈同意。你永远都是林恩的儿子,等你长大,他就老了,你要照顾他,好吗?”
必轩听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他边哭边说:“妈妈,我没有不开心,我没有哭,我只是眼睛疼。我只要跟妈妈在一起就好。”
童心牵起儿子的手,慢慢地走着,直到必轩的情绪平静下来。她知道必轩的心里已经被划过了一道伤痕,痛在儿身疼在娘心。
在小区停好车,她蹲下来,让必轩爬到她的背上,站起来的时候打了个趔趄,必轩已经很沉了,她背着必轩走了很长一段,有点开始喘息,必轩要求自己下来走,童心摇摇头,她要背着必轩走到家,以后的以后,她也许更需要必轩来给他勇气和力量。
晚上到睡觉时间,必轩抱着枕头来找童心,从必轩四岁开始,他就自己一个人单独睡一个房间,每天晚上妈妈讲过故事他就自己洗澡睡觉,很自立。今天,他想跟妈妈睡,童心同意了。
必轩在黑暗中搂着童心的脖子说:“妈妈,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不会总要玩具,也不会要吃肯德基,我会保护妈妈的,你不要害怕。”
童心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在枕头上,必轩发现妈妈在流泪,伸出小手给擦了擦接着说:“妈妈,你不是教我,想哭的时候就要哭出来吗,发泄自己的情绪对身体有好处,你哭吧。”
童心抹抹眼泪,很坚定地说:“儿子,妈妈不哭,我们两个要一直笑,必轩要笑着长大,笑着面对任何事情。”
必轩终于在妈妈的怀抱中沉沉地睡去。童心搂着儿子,觉得人生有目标就不会怕辛苦的,她要让儿子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