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连冷漠的萧欣然也冷冷地笑。
苏嫇脸上火辣辣地痛,虽然她已经和段绫没有关系,他是她过去染上的污点,可现在这摊污点又展在面前,成了别人取笑她的把柄。
“咦,苏小姐,我说错什么话了?为什么你脸色这么差?”萧丽雯语气关切无比,凑近来细细看她面孔,笑,“我们都是有嘴没心讨人嫌惯了的,只有萧镇和萧睛最忠厚周到,记得小时候,有一个人三天二头上门借钱,大家统统都不给那人好脸色看,只有萧镇和萧睛肯给他倒茶送点心,陪着一坐就是半天,气得祖父直骂他们笨,倒是祖母常说施比受有福,可我要说,苏小姐,得到萧镇那样的男朋友,这里最最有福的人还是你。”
她盯住苏嫇不放,追问:“对不对?苏小姐?你说话呀。”
平时在暗地里,他们一定已把她评头论足批驳个够,故没有人觉得这话过份,纵然酒吧里光线黯淡,苏嫇的窘态仍无处可藏,她努力抬起头,却看到萧申把一只手撑在唇边,眼里似笑非笑。
一瞬间,苏嫇胸中似有股无名之火燃起,将酒吧里每个人脸上表情照得通亮。
眼前这群男女如一年前的苏嫇一样,娇生惯养丰衣足食,自出生起便有人把锦绣前程铺满足下,天使之所以意乎寻常的美丽,大多是因为天真无知,只是他们有什么权力来刺激羞辱她?有什么权利用这种幸灾乐祸的目光与她对视?
她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热血上涌,而嗓音却是淡淡的,像是隔壁传来的别人的声音,平静道:“不错,和萧镇在一起确是我的福气,一年以前我还很天真,以为人所区别的,只是富有贫穷美貌丑陋之分,可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我终于认识到,只有当一个人不去时刻记得自己的优点,当他明白不可以歧视贫穷与丑陋,不可以见高就拜见低就踩时,那样的一个人,才能用来结交为朋友或托付以终身。”
萧丽雯眨眨眼,顿时噎住。
这次轮到苏嫇盯住她,轻轻追问:“萧小姐,你说,我这样的择偶观点是不是正确?
“哈哈哈。”有人仰天大笑起来,萧申甚至已经在鼓掌,“好,苏小姐真是会说话,我开始明白为什么萧镇要喜欢你了。”
萧睛毕竟是老实人,睁大眼说不出话来,那头萧铭已经忘记了打字,他推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愕然看她,而萧欣然在暗处低声说了一句,“苏小姐果然有点意思。”
一不做二不休,苏嫇索性站起来,乘胜追击道:“萧小姐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嘴无心,而我却是个有心无嘴的人,对于看不惯的人和事,我常常是直接动手多过废话。比如,何学轩那个耳光我就打得痛快又解气,并且,从来没有觉得做错过,萧小姐,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好在我要嫁的是萧镇,没必要同样得到萧家每一个人的欢心,以后如果在路上见面,请不要勉强打招呼,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给我面子。”
说完话,她马上举步离开,这些日子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一条经验,就是见好就收,许多时候,一走了之等同于釜底抽薪,是交际圈里最厉害的杀招。
还未走出大门,袋子里的手机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是萧镇每晚八点的例行电话。
“你人还在俱乐部吗?”他问。
“是。”
“呵,喜不喜欢那里的环境?有没有遇到丽雯他们?嫇嫇,只要你再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其实他们只是群小孩子,很好相处。”
“是,他们的确是群小孩子,而且非常容易相处。”苏嫇微笑,“放心,我已经和他们打过交道,大家的态度都很客气。”
“真的?”他惊喜,“嫇嫇,我知道丽雯与小申说话很冲,但他们绝对没有坏心,等你以后更了解一些,就会发现他们都很真诚可爱。我喜欢看到你和我的家人和睦共处。”
“好的,我一定会努力和他们搞好关系。”苏嫇道。
挂了电话,才要走,有人叫了一声:“苏小姐。”
萧申叉手立在身后,见她气呼呼地转身,忙说:“嗨,苏小姐,火气不要这么大。”
苏嫇警觉地看住他,所有萧家子弟里,只这个人最难对付,你说他平易近人吧,一开口每个字都像是刀子;你说他骄傲冷漠吧,偏偏有时又特别百无禁忌,态度变化难以捉摸,真正只有刁钻古怪才能形容。
“怎么,萧先生是特意追出来骂我的吗?”她咬着嘴唇冷笑,“不要紧,你们都是有嘴无心的,无论什么丑话但说无妨。”
“咦,你还咬着这句话不放呢,女孩子略微小心眼一点是可爱,太专注了便是心胸狭窄,苏小姐,萧镇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他走过来殷勤地替她拉开玻璃大门,继续道:“下个星期五是萧欣然的生日假面PARYT,萧镇很希望你也能参加,苏小姐,现在我正式开口邀请你,到时别忘记和萧镇一块来呀。”
“……”苏嫇哪里听不出问题,明明是萧镇讨来的入场券,心里当然一百万个不愿意,可想到萧镇的苦心,又不能开口拒绝,只好忍气瞪着他。
“你怕什么?萧镇也一起来的,难道我们会在他的眼皮底下吃掉你?”他立刻抓紧机会嘲笑,“苏小姐,咱们不必虚伪了,我们确实很讨厌你,而你也根本很厌恶我们,一切只是应酬,给萧镇一个面子,如果你想嫁给他,这点台面功夫是肯定省不掉的。”
他一手已拉开门,不等她开口说话,自己大喊一声:“苏小姐,不送不送,有空千万记得来玩哟。”
门口接待处的健美小姐们都嘻嘻哈哈笑起来。
苏嫇气到脸色发白,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已用力一顶她后背,竟把她推出门外。
大门随即关上,萧申隔着玻璃门向她做了个抱歉的鬼脸,立刻返身上楼,苏嫇郁闷到内伤,立在繁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她既不能回去找他理论,又不能若无其事地走开,转过头,外面已是黑夜,城市里灯火堆积如宝山,晚风清朗宜人,苏嫇在原地站了近五分钟,才抬起头,朝天空最深处,深深叹气。
萧申虽然满身玩世不恭,可有一句话却是说得中肯,无论苏嫇怎么要强,台面上的功夫却不能忽视,星期五晚上,她果然和萧镇一起去参加萧欣然的生日PARTY。
PARTY办在城市郊外,这一段时间白领间非常流行借二层楼的海边别墅做舞会,下班后萧镇又开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才到达目的地,因为没有收到请帖,事先也没有人跟她说什么着装规则,苏嫇只得穿了一件雪纺纱波西米亚白底玫瑰的裙子,外面罩了白色小西装,可一进别墅,却发现女孩子们都穿着纱与缎子的小礼服,极其华美隆重。
她们都戴了各式各样的面具,天使魔女孔雀或妖颜魅影,一进大厅,满目都是五彩流动的丝绒羽毛绸布珠串,苏嫇便有些发呆,萧镇向她解释道:“别怕,欣然最喜欢搞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上次还办了个PARTY叫‘鬼影幢幢’,一大群人扮髅骷披白布,根本就像是群魔乱舞。”
萧欣然正立在大门旁迎宾,今天她穿得十分别致,一件杏色斜肩低胸软缎长裙,裙摆抖开来足有50码的布料,更衬得人丰胸纤腰亭亭玉立,画长长眼线深绿色眼影,头上是优雅简洁的法式髻,发间隐隐有水晶别针闪亮。
这种打扮苏嫇只在电影与画报上看过,眼前一花,像是进入了十八世纪西班牙宫廷。
“苏小姐怎么没有戴面具?”萧欣然额角处用金粉绘了朵线条纤丽的晚香玉,臂上杏色软缎手套长至肘部,一手拿了柄半脸金色埃及艳后的面具,一手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人捧了只银盘过来,上面大大小小各色面具。
“慢,这些东西太粗糙了,苏小姐好歹是自己人,怎么能戴这种大众货。”萧申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把银盘挡开,他穿了一身黑丝绒休闲西服,里面是细麻白衬衫,领口满是层层叠叠的褶边。
“大哥。”他一手搭在萧镇肩上,一手挥开旁人,又向苏嫇展齿一笑,“放心,苏小姐的面具是我负责安排的,花色做工包你满意。”
萧镇哪里知道他们的心思,听了这话很是高兴,拍拍他肩,“小申,还是你最有心。”
萧申只是笑,看着苏嫇眼里有晶光一转,苏嫇忍不住悚然一惊,不知道这次他又要用什么花招消遣她。
却见他不慌不忙地把他们引到楼上小客厅,萧丽雯与萧睛都坐在那里,见他们上来,萧丽雯向萧镇点点头,眼角也不扫苏嫇,马上拉着萧睛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