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八年即泰昌元年,明神宗朱翊钧、明光宗朱常洛在一个月内先后驾崩,朱由校继位大统是为明熹宗,改元天启。
天启元年中秋,金色的圆月高挂在漆黑的夜空,今夜没有昨日的点点繁星,或许它们都沉睡了一般。夜空中的云分散在月亮四周,将其紧紧包围,也不知道月亮它是否会窒息。
大明京城早在一片灯红酒绿过后开始了宵禁,渐渐地,渐渐地落入了梦乡。普通的百姓只是象征地团聚一番,随意地抬头看一下月亮,吃几口杂七杂八馅儿的月饼便睡了。如今的大明王朝已经不如当年,宦官当政、苛捐杂税……大明已经病入膏肓,偌大的帝国日薄西山只需一棵稻草就可以分崩离析。
在京城的角落里,坐落着一个小宅院,奇异的是这个小宅院有着重兵把守。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才能发现,正门匾额上书有的“柳府”两个大字之下还有一行小字:护国将军府。这五个字是明成祖亲笔所书,又亲赐匾额,由烫金书写上去。这个匾额承载了柳家百年的荣耀。
门前的两只石狮子和往常一样,庄严地坐落在大门两旁,护门的兵士右手一直放在腰间的刀柄上,似乎随时都能拔剑与擅闯者搏斗,他们一脸严肃,因为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清风拂过已经枯黄的狗尾巴草,带动天上的云遮住月亮,那是天上仅有的亮光啊!
小宅院里的人们还在忙碌着,因为过了子时----即是八月十六,亦也是柳家本代独苗的周岁生日。柳家族长柳城抱着独苗长孙柳琊月静静地望着圆月,独子柳斌则是心神不宁地四处张望。柳城大概是因为被柳斌动来动去弄得有些厌烦,小声训斥道:“斌儿,为何还是如此急躁,不成体统!”
柳斌看了一眼柳城怀里的爱子,正恬静地酣睡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的疼惜和不忍,轻声道:“父亲,今夜不知能否可以安然度过。三弟接我飞鸽传书以然五天,若今日再不来,我柳家便绝后矣。”语气十分无奈和低落。
“宦官当政......”清风拂过柳城的老脸,白花花的长须微微摇曳,他唏嘘,“魏忠贤那老阉狗,怎么就独得皇上恩宠,虽说他不算男人,但长得比可女人磕碜多了。”柳城看了怀中孙儿一眼,仰头望天继续道:“为父还依稀记得,一个月前我柳家与慕容、海、于、方等十八门一同上奏锄奸,本以为就此可中兴大明,换来的却是十八家.......一家一家的给魏忠贤灭了门,只剩我们家咯......”
“爹,”一位白衣美妇人匆匆走来,劝道,“我们还是逃跑吧!”
“天鹅,”柳斌挽着美妇人的腰,轻声道:“说了那么多次了,我柳家自太祖皇帝始就是忠臣,忠臣哪有逃跑的道理!”
“那你们忍心看牙儿......”美妇人含着泪看着柳城怀里的,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他才刚刚周岁,才刚刚学会叫爹、叫娘......他还没有感受过世间的美好,就要因为世间的邪恶而死去么?”
“老爷,”老管家急切走来,颤颤巍巍的身子怕是要摔倒,“宫里来了太监。是魏忠贤。”
“把他请进来。”柳城站起来对管家说,又将怀中的婴儿递给美妇人,他捋了捋胡须,微笑着说道:“天鹅啊,你现在带着孩子走吧,马厩有一匹白色的照夜玉狮子,可日行千里,以你的武功足以带着琊儿逃离京城。如今想想,忠臣......什么玩意儿!”又看向柳斌,“你去拿我的枪来。”柳斌点点头,抱了一下美妇人,道了一声保重,一面不舍却又急匆匆的走向厢房。
“爹,”美妇人哭着问道,“你们不走吗?”
柳城坚定地摇摇头,“虽说忠臣不做了,但是作为被灭门十七家的老友,总要讲义气,今日我柳家和魏忠贤只可活一个!”
美妇人用衣袖擦去眼泪,向柳城跪下磕了一个头,抱着儿子离开了。美妇人明白,今日一别,就是永远......
“柳大人!”一个老太监,穿着宫中太监总管制式的大红袍,老脸涂着胭脂小步走来,“听闻贵孙子生辰即刻便到了,咱家特来为小公子庆生啦!”
“唉,”柳城微微一笑,老脸十分灿烂,“九千九百岁,小孙何德何能劳您大驾!也罢,老夫今日听闻九千九百岁有喜事,便为您也办一桌酒吃。”
老太监魏忠贤右手兰花指一翘,划过红唇细细拂过下巴,“老将军真会开玩笑,咱家的生辰已过啦,哪还有什么喜事!”
柳城摇摇头,拍拍魏忠贤的肩膀,“非也非也,九千九百岁的生辰虽过,但祭日在今天啊!”
“阉贼!”柳斌双手各拿一杆亮银枪,从魏忠贤后方突然袭杀而出,两枪枪尖所指直刺魏忠贤人头!魏忠贤立马转身,两手握拳气血立即上涌,上身衣服瞬时炸开,可惜魏忠贤搜刮来的江南皇供锦帛,虽是金银丝线编织,却架不住魏忠贤一身功力。
柳城见魏忠贤转身立马运功,一身气力皆存在一双老手上,狠狠拍在魏忠贤后背上!但是过后,柳城只觉得双手剧痛,手掌像是被火燎了一般,这是一种火辣辣的痛苦。
“金丝甲?”柳城面色一凝,随即怒喝,“阉贼!金丝甲乃是皇上的内甲,敢尔!”
魏忠贤双手捏住柳斌刺来的两枪枪尖,奋力向后一甩,柳斌连人带枪被摔在柳城身后。“柳将军,咱家好心为令孙儿庆生,你这是何意?”魏忠贤一脸邪笑,双手放在身前摩擦,一副小人嘴脸。
“老夫柳氏一门,自太祖起,驱元贼、定中原,征战过阿鲁台,驱逐过鞑靼人,抗击瓦剌也先于京城门口,剑锋所指血流成河!凭的是狼的血性,在北境草原驰骋百年!就是宣宗时代,我柳氏也敢拂了阉贼王振的面子!魏忠贤你祸害朝纲、残害忠良,此乃国贼;如今北境女真人虎视眈眈,唯恐当今圣上赴英宗皇帝后程。今日老夫便学学樊忠将军,杀阉贼!”
柳城扶起倒地的柳斌,接过一枪,与柳斌一同杀向魏忠贤!
见柳氏父子杀来,魏忠贤一脸无奈,一边躲避着枪锋,一边道:“柳将军,你确定要与咱家动手,不考虑后果?要知道咱家今日能来,你柳家是有余地的!”
柳氏父子并未作答,依旧是一味地杀向魏忠贤。魏忠贤仍是一脸苦口婆心的样子,“柳将军,莫非你非要搭上柳家几百口性命来杀我?”
“少废话!”柳斌虎目盯着魏忠贤的咽喉,手中长枪挥舞。
魏忠贤一脸微笑看着柳斌,“小柳将军,令郎才一岁,在令夫人身上可是个累赘啊,莫欺负咱家居于深宫之中,消息可一点儿也不闭塞。咱家对令夫人的来历可是十分清楚啊!是一清二楚、清清楚楚啊!”
柳斌眉头紧皱,深呼吸一口,心中所想不由得飘到了美妇人的身上,还有他年仅一岁的孩儿。“哼!”柳城见柳斌脸色不对,生怕他斗志受损,冷哼一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夫孙儿吉人自有天相,管好你自己吧!”
“狼卫,杀!”柳斌听父亲一言,心一横,一声令下,从四周杀出百余名兵士,各个手持利剑,身着铁甲,铁甲护心镜上都纹着一颗狼头。“诛杀阉贼清君侧!”兵士们大吼着杀向魏忠贤,魏忠贤倒是淡定的从怀里拿出一物。咻一声,一支令箭发向天空,划破平静的夜晚,在夜空中绽放出血色的火光。
“陛下有令,柳城谋反,血洗柳家!”柳家门外假传圣旨的太监见穿云箭升天,立马下令,锦衣卫、东西厂、六扇门还有巡捕营等等,凡是守卫京城的机构全部杀向柳家。
这是第十八家了......周遭被惊醒的百姓看见如此情况,也只能唏嘘感叹。自从那天柳家联合十八家官员上书皇帝要求诛杀魏忠贤,十八家一家接着一家被灭了门,终于轮到最后的柳家了。
“魏忠贤!看枪!”柳氏父子枪若游龙,没有花哨的耍几下枪,没有平时练功时的花架子,枪尖所指尽是魏忠贤身上的死穴!
“论武功,天下数我第一!一味相让,莫以为我好欺负!”魏忠贤眼睛一眯,右脚用力跺向地面一小步,一阵狂风刮过,火热的气浪扑在柳氏父子身上,仅仅一息时间,柳氏父子便吐血趴在地上,手中的枪折了!身上的的骨头也断了几根。
“火铳队!”柳斌吼道,一对兵士手持火铳对着魏忠贤开了一轮枪,硝烟顿时弥漫,魏忠贤没有发出惨叫,也没有柳氏父子梦想中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不可能!柳氏父子瞪大双眼,死死盯住魏忠贤,只见魏忠贤衣裳破烂,露出了内穿的金丝甲,而且金丝甲也是破碎不堪,魏忠贤捏着兰花指在鼻口细细扇着,似乎十分嫌弃火药燃烧呛鼻的味道。
魏忠贤淡淡道:“狼?畜生罢了,嚎最后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