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丘。
张昭:公瑾速至丹徒,伯符遇刺身亡,将印交至孙权,令爱妾身受重伤至今生死不明。
“伯符……来人!备马!”
周瑜手中捏着信,澄澈的双眸如同一潭死水,他周身的气压一度低至冰点,无人敢靠近。
就这么拿着书信,愣了好一会,才带上盔甲,骑马速速前去奔丧。
“胡大夫,周夫人的情况如何?”
张昭一行人全都聚集在陈时雨的营帐里,眉头紧锁。
陈时雨被送来时,比孙策更像个死人,那白色长裙几乎被染红,肩膀处有一个豁口,深可见骨,手臂上许多细小的割痕,面色惨白,呼吸十分微弱。
不过后来,她手里紧紧攥着的那把巨大镰刀,竟然在徐顺面前化作一束光钻回了陈时雨的身体,要么估计得两个人才能抬回去。
“这……这周夫人似乎是陷入昏迷,她身上的伤不足以致命,可却不知为何会昏迷。”
胡大夫十分惭愧的拱手跪在地上,这周夫人脉象奇异,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脉象,怕是他也无能为力了。
“什么?!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张昭一拍大腿,也急了。
周瑜宠爱他这位妾氏的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张昭也听说了,周瑜甚至说出要将那妾氏抬为正妻的话,可现如今,周瑜的磕头兄弟死了,挚爱还生死不知,这可真叫人犯难!
“不对!这护军的夫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丹徒?他不是应该和将军夫人在吴县吗?”
打旁边走出一虎背熊腰的家伙,还扛着两柄板斧,这家伙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时雨,疑惑道。
“回吕将军的话,护军夫人先是来闯营盘,说找将军有急事,令我和她一同前去,想必您也听说了,周夫人武功了得,待进了丹徒山命令我们分头寻找山中狩猎的将军,后来我听到异动,带兵前去,便看见周夫人在和那几个刺客厮杀,将军那时便已经身中两箭了。”
徐顺面色低沉,他跪下一拱手,说出了事情经过,却刻意隐瞒了陈时雨对抗天雷的事情。
“竟,竟是如此,不过所想知道夫人为何来找将军,那怕是要等夫人醒来才能知晓了。”
一旁的灰袍男子正是鲁肃,他点了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等待周瑜到达的这几天,让张昭众人十分煎熬,因为他们每天都在担心陈时雨突然失去气息,如果陈时雨也死了,周瑜怕是真的会崩溃。
这期间,大乔也赶来,吴县毕竟离丹徒也就一百多公里的路,大乔到了之后几度哭晕在灵堂前,还好大夫给她开了安胎药,这才保住她腹中胎儿。
终于,大概过了有十天的时间,周瑜风尘仆仆的赶来,周瑜一进营帐,就直奔孙策的棺椁。
“公瑾,你,你终于来了。”
张昭众人来到灵堂,张昭抹了一把眼泪,颤颤巍巍的说道。
“伯符……怎会……”
周瑜双手按着棺椁,只喃喃说了句,就再不做声了。
既然周瑜也到了,在灵堂停了数日的孙策尸首也终于能发丧了。
哀乐齐鸣,哭声震天,抬着棺椁的队伍中传来无数的哭喊声,大乔被侍女搀扶着走在最前面,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夫君,你可好狠的心,竟丢下我和孩儿离去。”
过了这么多天,大乔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只不过伤怀一时半刻怎能散去?
天空下起了雨,似乎在感叹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被称作江东小霸王,斩敌无数,一统江东何等风光?可如今,他的宏图大志,他的帝王之梦,却顷刻间化为泡影。
最后一坏黄土盖在孙策的棺椁上,大乔声泪俱下,直接晕倒在地上,众人乱作一团,唯有周瑜骑马赶回营帐。
周瑜走到陈时雨营帐中,此时陈时雨的衣物已经换成干净的了,每天都有侍女来给她擦药,或者大乔来照顾她,陈时雨如今就真真跟死人一样。
“护军。”
徐顺是最先赶回来的,他走进营帐,抱拳参上。
“徐顺,她为何会受此重伤?单单刀伤不至昏迷这么多天,你还不如实招来?”
周瑜坐在床边,冷眸看着徐顺。
“我今便为此事来找护军,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护军大抵也听说了,可我并没有将全部的事情告知张将军等人。”
徐顺点了点头,那天带着孙策尸身赶回营地的路上,他就下了严令,不允许他们将看到的事说出去,违着军法处置。
“全部的事情,此事另有隐情?”
周瑜面色虽然疲惫,但他那挺拔的身姿却一刻也没瘫颓过。
“是,那日我闻声赶去,只见天空天光乍现,随即黑云翻滚,而且有许多红色雷阵出现在天空之上,当时我挂心将军和夫人的安危,并没有多想,只是带着兵继续追寻将军的踪迹。”
徐顺现在回想到那天恐怖的雷龙,还是心有余悸。
“然后我到了现场,只见夫人与其中一人厮杀,将军身中一箭,夫人似乎是在保护将军,然后不远处有一受伤的刺客,他搭了满弓射向将军,夫人为转身护将军,直接中了刺客一刀。”
徐统领思虑了一下,顿了顿说道。
“然后怎样?”
周瑜皱眉,这些他都听说了。
“然后,就在夫人提重剑想将那射向将军的箭矢先行砍断之际,天空上翻滚的雷直接冲向夫人,那雷是红色的,似乎是在阻止夫人救下将军。”
徐顺貌似是在回忆那天的场景,凝重的说道。
“什么?”
周瑜这下更加惊愕,他倒是想怀疑徐顺说谎,但这么多跟随徐顺的兵将应该都有看到,到时候他一问便知真假,徐顺又何必扯这个谎?
“请护军相信末将,末将发誓,今日所说之事,如有半句虚言,愿奉项上人头。”
徐顺一拱手,随后指天发誓,目光坚定。
“徐统领请起,我且信你,你继续说。”
周瑜点了点头,单手虚托起徐顺道。
“好,因为那个红色的炸雷,夫人错过了拦下箭矢的时机,将军中箭,然后夫人似乎十分愤怒,因为雷声太大,我只听到了夫人对天怒吼的几句话而已。”
徐顺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时雨,低头说道。
“几句话,什么话?”
周瑜握住陈时雨冰凉的小手,沉声问道。
“话中指名九重天,说九重天惩罚什么的,还有改写历史之类的话,因为没听清,所以不明白什么意思,随后夫人凌空变出一把巨大的镰刀,直接和那红色的雷龙碰撞在一起,醒来就这样了,我手下的兄弟可以作证,他们都看见了。”
徐顺记着那镰刀后来化作流光飞入了陈时雨的身体里,就这么消失了。
“好,我知道了,今日之事你便守口如瓶,我自会验证此事的真实性。”
周瑜挥了挥手,徐顺转身退下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到我身边?”
周瑜看着陈时雨那毫无血色的脸庞,眸中的疼惜之色无以言表,可究竟怎么样才能让她醒来?
其实陈时雨并没有昏迷,她似乎是陷入沉睡中,只不过她此时正被困在她自身灵魂海的一座冰封牢笼中,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法逃出牢笼。
陈时雨的面前有一座雪山,而牢笼就在雪山之下,每到中午时分,雪山就要剧烈晃动,而今已经连着震动十天的雪山,怕是马上要崩塌。
一旦崩塌,等待着陈时雨的将是被雪崩吞没,成为这雪山的祭品。
周瑜看着陈时雨,只觉自己疲惫万分,下令叫人守住营帐,翻身躺在了陈时雨旁边,沉沉睡去。
是的,他很疲惫,很累很累。
这么多天的舟车劳顿,周瑜几乎马不停蹄的赶往丹徒,他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丧了命,一个生死未卜。
陈时雨身在在冰天雪地中,只觉得意识越来越越模糊,也已经冷到极点了,面前的雪山开始崩塌,她知道,如果自己被淹没,那再也醒不来了。
忽然,她的身边冰雪开始消,地面上的千年寒冰也开始渐渐融化,就连那雪山,也在肉眼可见的融化着。
大地开始露出本来的颜色,雪山化成一股川流,滋养着大地。
随即树木拔地而起,花草也冒出了头来,仿佛一瞬间,这个世界就被改变了。
陈时雨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只觉自己身处温暖的怀抱里,面前一张熟悉俊颜,似乎在沉沉的睡着,长长的睫毛垂在眼帘,眼尾还有一颗小小的黑色的痣。
“周瑜……”
陈时雨知道,正是周瑜温暖的怀抱,融化了她灵魂深处的冰川,唤醒了她的生机。
而那冰雪牢笼,怕也是九重天的惩罚,对她妄图改写历史的惩罚,孙策,最终还是死了。
“你终于醒了。”
周瑜睁开眼,看见面前那依旧美丽,却有些病态的容颜,温柔一笑,将她搂的更紧了。
“孙策,死了。”
陈时雨的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睡着许多天的事情。
“嗯……”
只觉自己肩膀的温热,陈时雨知道,那男子也会因为挚友的离去而伤心的哭泣。
“我尽了力。”
陈时雨轻叹了口气,此时只能任由着周瑜将自己当做玩具一样抱在怀里,他需要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