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短暂地凝固了几秒。
这个问题其实问得不是很妥当。神秘人并不喜欢被人窥探身份，这一点他已经警告过白枫了，而白枫还没有摸透他的脾气，也不太确定这么说会不会惹恼对方。
本来只是想以此而试探一下。
但神秘人的反应出乎了白枫预料。他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你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白枫，不过这件事我不能给你确切的答案。”
他似乎对白枫的问题很惊讶，回答的时候语调也发生了变化。具体来说的话，白枫感觉到他一直在故意捏着嗓子的声音放松了一下，笑出来的语调让白枫感到一阵恶寒。
仿佛是一个娘娘腔的大胖子压着嗓子说出来的话一样，不过考虑到对方正在使用变声器，反而让白枫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觉，这个处处古怪的神秘人给人的压力仿佛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难道说是个妹子？
想到对方自称是他未来的朋友，白枫不禁开始浮想联翩，不过又想到自己认识的女性并不多，其中也没有说话声音与神秘人很像的。
虽然不能排除是现在还不认识的朋友，不过白枫平日里的交际圈基本都限于游戏和男生宿舍，也许对方实是个娘娘腔的大胖子的可能性还更高一点。
于是白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问起了正事。
“咳……您说的‘交易’，能说来听听吗？”
神秘人的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状态：“那好，首先有一点我得先说明白——信息就是价值，我虽然为了让你相信，告诉你了几件未来的事。但是这种事我不会再告诉你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白枫想到了小说里的重生者，就说道：“我知道，如果我自己重生了，我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而且这种事如果说出去了，好像会引发一些蝴蝶效应……什么的吧。”
“嗯，不过你是个很有价值的合作伙伴，所以我打算在其他地方找你合作。枫晨大佬，你知道我看中了你哪一点吗？”
这次神秘人再度使用了‘枫晨大佬’这个名字，白枫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白枫答道：“我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长处，但我长这么大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去年初在《荣耀竞技场4》的月度巡回赛里拿到了一个业余冠军。”
《荣耀竞技场》是一个以冷兵器格斗为卖点的硬核竞技游戏系列，白枫从小就是这个系列的玩家，身边的其他玩家基本都不是他的对手，去年他还在《荣耀竞技场4》的2v2模式里夺得了一届月度冠军，虽然不算什么大奖，也没有打败过一线的职业选手，还为了训练挂了两门课。
不过这是个全国级的冠军，最后拿到的冠军奖杯现在还摆在他宿舍的衣柜里，可以说是业余玩家能够在这个游戏中能够触摸到的最高等级的荣誉之一了。
神秘人答道：“没错，我虽然是个休闲党，不过我知道你玩游戏很厉害，未来也是很厉害的玩家，所以我想‘雇’你玩游戏。”
神秘人加重了‘雇’这个字，白枫好奇问道：“怎么个雇法？”
“最近上市的《天界纷争》，你应该知道吧。”
白枫说道：“你都知道我在《天界纷争》的ID了。”
“别紧张嘛，咱们慢慢谈。”神秘人一本正经地说道，“首先我得告诉你，《天界纷争》这个游戏可不简单，你听好了。”
白枫连连点头：“嗯！”
“其实我被人暗算，必须在游戏里报仇雪恨，而且《天界纷争》是个跨国际阴谋的产物，背后牵扯着很多大势力的勾心斗角，还关乎咱们国家在外太空殖民地的利益分配。”神秘人故意低压声音，“在正常的未来中，你就已经是个很厉害的玩家了，如果能得到我提供的信息，你可以在《天界纷争》的世界中得到更高的成就，甚至成为玩家当中的第一人，到时候无论是钱还是地位，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而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些事……”
白枫心头一惊——果然来了。
刚才他就猜测神秘人是个重生者，现在果然听到了这种‘设定’——这应该也就是他来找白枫的原因了。传说中重生者个个‘头戴绿帽、父母双亡、身负使命、穷困潦倒’，出现这种设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虽然听起来有点乱，不过考虑到神秘人的身份，也许这种背景才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白枫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网络小说里的果然没错，就跟着问道：
“那我们是什么立场呢？能详细对我说说这个游戏的背景吗？”
“哈哈哈哈。”神秘人却大笑了起来，“所以叫你别紧张，枫晨大佬。其实刚才前半段话是我瞎编的。”
“啊？”
“不过后半段是真的。《天界纷争》虽然只是个普通虚拟现实游戏，但是热度高，赚钱快，未来几年都是个大摇钱树，对我们来说是个刚好适合的舞台。我自己知道了很多信息，却因为没有太多时间投入这个游戏，所以我找到了你。”
果然是个重生者才会有的烦恼吧。白枫听着他的抱怨，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
“所以你是想找我做苦力啰？”
“当然不是苦力。我负责提供信息，你负责出力，到时候咱们五五分账，是‘合伙人’。”
“那……”
“你未来也是个很厉害的玩家，有我的帮助，你应该能做成很多事，说不定真的能成为游戏中的第一玩家，考虑到你家庭情况不太好，我还可以给你提供底薪，你觉得怎么样？”
神秘人很会说道，现在双方的交流已经接近尾声，他似乎确实很想促成这笔交易，就耐心给白枫做起了思想工作。
不过白枫在意的不是这些——面对这个摆在面前的机会，白枫本来就不打算拒绝。
“不不，我当然不会不想跟您合作。”白枫连忙解释，“您毕竟是重生者，不过我确实有个问题想问。”
“什么问题？想问的话尽管说吧，我现在小有产业，也有些社会关系可以用，可以在不暴露我自己的前提下向你提供一些帮助。你是我看中的合作对象，无论你的问题与我有没有关系，你都可以提出来我们慢慢商量。”
神秘人答得很认真——虽然他之前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气，不过也在交易中表露出了诚意。然而白枫的问题很简单：“我的问题是……您说的底薪是多少？能现结吗？”
这个问题甚至让神秘人愣了一下，并反问：
“就这？”
这样就行了。
白枫暗叹一口气，没有再提出其他要求。
也许神秘人确实是个‘重生者’。
所谓‘重生者’，大体上是指以灵魂穿越回过去自己身上的普通人，‘重生者’可能没什么异于常人的特殊能力，但是他们能通过前世的记忆改变未来，通过二世为人的记忆与处事方式改变未来。
这种笼统的定义也许并不严谨，不过‘重生者’本身就不是真实存在的概念，因为这个世界上本来不会有重生者，所谓‘重生者’的概念只存在于网络小说和网剧里，是只能用于茶余饭后的娱乐、不能深究的成人童话。
白枫本来是这么以为的，但是这次他有些相信了。
神秘人没有直接承认他自己的身份，不过白枫认为他应该确实是个重生者——他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还自称是白枫未来的朋友。
从行事方式来看，他应该是个相当会保护自己的家伙，白枫后来想破头皮也没有想到自己身边有什么人看起来像是个‘重生者’，他只知道神秘人应该是自己身边的人，或许就是楚淮大学的同学，因为其他人就算重生了，也不可能知道《人工智能概论》的考试题目。
这样一个重生者拥有者白枫无法想象的前途与能量，如果是在网络小说里，他可能就是主角吧。
但白枫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白枫的家境不怎么样，正如神秘人说的，几年前开始的经济危机让货币贬值、也让白枫的父亲失去了工作，作为家里的男子汉，白枫现在虽然还没有毕业，却已经开始打工自己赚学费了。
这个假期他本来就打算留校打工，按照之前的经验，工资也不过只有一千五新币一个月，而且由于经济危机，就算是这样一份临时打工的工作也不太好找。
这样的他没什么挑拣的机会，毕竟就算是玩游戏，比他厉害的人也不在少数。神秘人能开给他一个月五千底薪，虽然要从未来的收益里扣，不过也已经很高了，或者说未来的收益才是大头，让白枫有了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加上没有劳务合同，而且双方的情报不对等，让白枫有些担心，不过在理解了对方的身份之后，白枫就没什么意见了。
反正有钱拿，那就老老实实当工具人吧。说不定以后真的发财了，家里的生活也能变好一些，最近《天界纷争》大热，在游戏中赚到钱的工作室不在少数，还有些专门入驻游戏的大主播和商业公会，白枫背后有他这个重生者指导，说不定真的能成为‘第一玩家’。
就这样交易达成后，后面的商议很顺利，神秘人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倒是没什么新的内容，只是老调重弹的‘不能暴露他的身份、不能对外声张’之类的话，白枫倒是有些在意接下来的计划；不过神秘人让他安心考试，并说游戏的事不用着急。
既然神秘人这么说了，白枫就老老实实继续准备复习，只是偶尔去看论坛，看到玩家的讨论，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天界纷争》是一款最近才上市的虚拟现实网络游戏，公测已经是两周之前的事了。
在游戏中，等级第一梯队的玩家已经到了30级左右，刷声望的玩家已经进入了各大势力的军队。速通刷榜玩家已经把几个公共副本的通关时间刷到了10分以内，任务党玩家各有斩获，甚至连世界任务‘恶月入侵’的起始任务也被一个大公会的玩家上传到了视频网站上。
但白枫才13级，在公测时，他只去游戏里看了个热闹就下线忙着备考了。原来的他当然不是很在意，但现在有了与神秘人的交易，白枫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
要当第一玩家，现在是不是有点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