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点32分,桑书远和刘伟亭回到了陈家面馆。
刘伟亭推开门,脚步刻意地重了些,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把倪彩云惊得回过头来,只见她目光里,竟然已经有涟涟的水雾。
刘伟亭不为所动,重重地坐下。
桑书远也归位以后,反倒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严厉和威压气势。
他心平气和地对倪彩云讲:“倪彩云,刚才刘队长的三个问题,你现在可以说说吗?我知道,有些事情应该属于个人的隐私,但是在有命案发生的时候,我们的职责是要破案,要给死者和社会一个交代,要对得起悬在我们头上的法律,那就势必是事无巨细,每一个有可能相关的细节,都会滴水不漏地调查清楚。所以…”
桑书远顿了一下,“也希望你能够理解和配合。”
只见倪彩云眼中泪水盈盈,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别的什么,她张着嘴,口中的声音细若蚊蝇:“我…我…我们…”
桑书远见倪彩云有开口之意,就先对刘伟亭吩咐:“这样吧,伟亭你先把里间的张秀云她们请到对面去休息一下。”
刘伟亭闻言,立刻起身进厨房间,把张秀云母女领了出来。
张秀云出来,看着可怜巴巴的倪彩云,心里很同情,想说两句安慰一下,但张了两次嘴,最终没言语。两个女人目光碰到一起,倪彩云又低下了头。
秀云心里叹了口气,心道警察怎么都这么铁面无情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儿,最多不过是偷情罢了,还要硬逼着问个底儿掉。
等三人出了门,桑书远也离开座位,他到里间给倪彩云倒了一杯热水,轻轻地放到她面前。
倪彩云用双手捧着玻璃水杯,手指不知不觉地微微颤抖,她用着气力,好像要从这杯热水中汲取能量一般,把双手又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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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伟亭旋即回来了,他这次也是,轻柔地坐下,无声地把纸笔准备好,他静等着桑书远开口盘问。
桑书远其实心里也很紧张,他感觉,倪彩云将要说的话,可能和案情有重大关系,他不愿意破坏当前还算不错的气氛。
见倪彩云还是迟迟不开口,就又进一步劝解:“你看,现在屋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这样吧,这次你说的情况,和本案无关的内容我们就不做记录了,我们也会为你保密,伟亭,你注意一下。”
刘伟亭愣了一下,心道这怎么行。桑书远使着眼色对他说:“因为可能涉及到个人隐私,和案件无关的事情就不笔录了,只记相关的事实。”
“好,知道了。”
桑书远这才对着倪彩云说:“你看,我们已经尽量照顾到你的情况了,你现在可以讲了吧。”
倪彩云还很犹豫,不过她终于还是开了口:“我们…就是我和龚义江…我俩其实不是恋人…他…他是…有老婆的…这件事儿,要从三年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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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彩云讲述了她和龚义江之间的故事。
原来,倪彩云和龚义江相识于三年之前,她是龙西矿工服务公司的出纳,21岁那年上岗的,上岗没到半年,正好有个机会,到省城去进修一年的财务课程,准备回来就提拔到二级主管层的。
就在那次课程上,她认识了作为授课老师之一的龚义江,当时的龚义江,是省城财贸学院的高材生,学生会副主席,经常回学校教课的,一来二去的,俩人就认识了。
起初并没什么,就是正常交往,直到有一次倪彩云回龙城办事儿,不想在龙城街上巧遇了出差的龚义江,寒暄之后就吃了顿便饭。
那次之后更亲近了些,互相也留了电话。倪彩云偶尔打打电话给对方,主要目的还都是请教学业上的事情,起初倪彩云只是觉得有个老师随时可以沟通交流学习,是件挺方便的事情。
后来接触多了,龚义江也说说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提到运动和攀岩,也提到工作中如何处理复杂难题的事情,这让倪彩云逐渐对对方产生了好感,而每次龚义江来龙城,都要找倪彩云吃饭聊天。
终于有天酒喝得多了些,龚义江把自己家里的事情也说了,大致是他结婚挺早的,结婚三四年都没有孩子,父母又挺着急的,就去查了身体,才发现是妻子的问题,属于很难怀孕和生产的病,药也试了很多,省里的名医都看遍了,都说不好治。
为此事夫妻间开始经常拌嘴吵架,现在的关系和感情都不好,说到伤心处,还哭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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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是钦佩,继而是同情,渐渐地俩人的关系就变了,直到某一天……后来两人就交往上了。
一年的课程结束后,倪彩云回了龙城。龚义江经常来龙城出差,每次来,都要找倪彩云,两人属于秘密情人关系。
龚义江有时候去住倪彩云家,有时候是倪彩云到宾馆找对方,不过倪彩云终究是个单身未婚女,怕别人议论,每次都很小心。
龚义江所在的龙兴公司在龙城有商业利益,龚义江为了经常见到倪彩云,就和老总提请,接了龙城的所有业务,所以能够常来,每个月都会来个几次。
其实很多省城的公司和龙城都有类似的经济往来,毕竟,龙城守着矿藏,省里的各项资源和优惠政策也都往这里倾斜,这里面确实有很多商机。
桑书远听到这里,觉得对两人的关系已经了然于胸。
不过他更关心的是龚义江方面的事情,就打断了倪彩云:“嗯,可以了,这方面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也没做记录,不会有其他外人知道,不过从个人角度出发我还是劝你两句,不要太轻信他人,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把握,龚义江是有妇之夫,从法理上讲,你们俩的关系,就是…就算是…嗯…你明白吧。”
刘伟亭看着眼前楚楚动人又梨花带雨的倪彩云,心里也有些同情,他也说道:“我听下来,也是…算了,你自己最好有个长远的打算才是。”
倪彩云脸色潮红,气息有些起伏:“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的…关系是…不正常的,不过这次不太一样了,这次我们回龙城,江哥…龚老师说是…回去去办离婚的。”
刘伟亭倒来了精神:“是吗?你说说这次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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