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作为军校首席的龙魈拿着枪指着一个八字胡的中年人：“你他妈什么意思！往常年都是打家劫舍，次的也是他麻痹的守要塞！到你爹这里就成了去收拾暴民？？？”
一直拉着他的诗篇劝道：“哎呀，阿魈，帕斯柏参谋也是过来下达个通知而已呀，你别拿枪指着人家！”
“就是呀，长公子，我就是一个送信儿的呀！”帕斯柏子爵求饶道。
他确确实实就是个送信的，这次被派过来纯粹是上司看不惯他口牙！
其实一开始让他送信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不能你让我送，那我就送……关键是龙魈也是当街杀过人蹲过监的恶徒。万一这一生气……
可是不送吧……他一个吃皇粮的小小子爵，在龙城连小虾米都算不上的人物，说给你说拒绝的权力？
龙魈一把把揉成一团的调令扔到帕斯柏参谋脸上。
“告诉你的皇帝，这种可笑的命令，我不接。咳咳咳！”龙魈把枪塞回自己的鹿皮枪套里，“告诉他，老子也，咳咳！也他妈在军队混了几年了，别想糊弄老子！”
龙魈就知道，他的伟大的父亲、法芙娜伟大的皇帝陛下怎么可能会让他安安心心毕业？狗娘养的！
帕斯柏参谋连忙把调令抚平，还想着要不要熨一下。
诗篇把一杯热茶递到龙魈身前：“你呀！医生说过你这病情绪不能太波动的。你晕不晕呀，要不要去小房间休息一下？”她满是歉意地看了帕斯柏参谋一眼，然后伸手去搀龙魈。
龙魈摆摆手，示意不需要。
“你回去把这个带到军部，带给白金椅子上的大人们，看他们会不会同意这个计划！”龙魈整理着自己皱起的军装，“让帝国未来的中坚卫士去西境消灭暴民？真亏那位至尊想得出来？你可知道，他们以后都是七品起步的。你一个八品的军府知事参谋……哪个王八蛋出的主意？”
“这……这是莫勒将军出的主意。”帕斯柏小声说。
龙魈才不在乎这是哪个混蛋，也不在乎他出这个主意的心思。他现在只想在皇帝陛下的脸上啐一口。
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一口：“得，你去送给校长大人吧，她同意我也就不反对了。”
帕斯柏连忙起身，哀求龙魈：“长公子，您这不是要卑职走狗的命吗？林大人见到这道调令可定是要砍死我的呀。我的主人，您发发善心，救救我吧。”
军校校长林羽音，是法芙娜皇帝的表姑，地位之高，甚至在法芙娜的宰相与王爵之上。因为她是法芙娜仅有的五位神阶。
本来龙魈是没打算帮着这个无所谓的参谋的，但是耐不住诗篇帮着他求情。
诗篇什么都好，就是爱叨咕。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把熨过调令拿在了手里。
他叹了口气，走到林羽音的办公室，敲敲门：“姑奶奶，你在吗？”
办公室里传来一声轻哼。
龙魈打开门。昏暗的办公室里，一股混着浓厚酒气的热风扑面而来。
他一皱眉，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进去，撇开窗帘，把紧闭的窗户打开，以便让酒气尽快散去。
“您不能这么喝了。”龙魈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的军校校长，“您的个子看上去又矮了。如果您不想变成受精卵的话，最好好好配合医生和术士。”
林羽音抱着对她来说有些大过头的酒瓶，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我的好孩子，放过我吧。我就这么一个爱好了。”
她又灌下去一口酒：“好宝贝儿，我又梦见你妈妈了。她的胸还是那么小，嘿嘿……她还埋怨我没庇护好你……”
龙魈伸手拿走她怀里的酒瓶。里面已经没有酒了：“姑奶奶，这边有一封……”
“等一下。”林羽音打断他，“先给我找一套衣服来。我昨天晚上和你妈比谁尿的远，我输了。”
“……请您不要再为这种事麻烦我长眠的母上。”
………………
“龙百川好大的胆子！”林羽音把手里的调令撕碎：“他想干什么？他想把军校当成他的自留地吗？”
龙魈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林羽音接着说：“不行我就去龙城一趟。他这次太过分了！”说罢，她就起身要往外走。
龙魈连忙拦住她：“姑奶奶，算了吧。这调令既然都到咱们这里了，那么肯定是公示过了。就算您去了，能逼着皇帝部下改了调令。可您别忘了，朝令夕改可是大忌。”
朝令夕改是大忌，所以哪怕皇帝的姑姑也没办法改变皇帝发出的政令。与其放林羽音去龙城大闹，还不如就这样，还能在装个可怜。
当然，今年的军校子估计得死不少。不死两个，又怎么让贵族们去骂伟大的皇帝陛下呢。
“姑奶奶，我想申请一些军备。”龙魈顿了一下，“往常年军校毕业都是发放制式装备……今年可能不大够。”
军校发的所谓制式装备就是一套扎甲加五把直剑加佩盾。如果去打仗的话，哪怕是镇压饿的皮包骨头的暴民，也难免死伤不少。
军校倒是不介意学员自掏腰包买军备，但是这不是所有人都负担得起的。况且还有很多明面上买不到的。
“你把需要的列成条子，我就算把天门军械库给砸了，也给你弄出来。”
龙魈抱了一下他的姑奶奶。这怕是他在军校呆的最后的一段时间了。他是很感谢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他的姑奶奶能收留他。只是他再也没法待下去了。
等到龙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那个傻屌参谋已经走了。只留下诗篇和一个漂亮的有一头耀眼红发的姑娘。
“二席，你不是应该在补给站那边巡逻吗？”龙魈抽出一支烟，点上。
她是茜卓，军校的二席，也是这一届唯一的够级奥法师。她的头发是染的，她的家族的头发大多是银灰色。
“伟大的首席大人，您不觉得让一个娇弱的女孩儿顶着大风有些残忍吗？”她斜躺在龙魈用来睡午觉的沙发上，冲着龙魈抛了个媚眼。
关于现在巡逻的是谁，龙魈一点也不关心，毕竟没到补给期，补给站里压根儿就没东西。他抽过一把椅子坐下，掏出一支烟点上：“我来猜猜……宰相家族知道的比我早。你知道得多也比我早。对吗？”
茜卓是现任宰相的独女。
“我比您早不了多少。”茜卓坐正，“宰相家族也一样。这个决定更像是皇帝陛下临时起意。”
龙魈眉头紧皱。
……宰相家族也蒙在鼓里，也就是说……这是在故意在整他？整军校？还是说宰相家族已经不再被皇帝信任……至少没有以往那么信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是好事。但是龙百川会这么蠢吗？
龙魈深吸一口气，呼出。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他需要的是想想怎么把这件事搞过去。
“茜卓，过几天应该会有一辆军列过来送军备。你负起责任，接收查点，别偷懒。”
“诶？你不亲自查点吗？”
龙魈吐出烟头，踩灭：“我这几天得去沈城一趟。我得去看医生……我痔疮犯了。”
“我就说你别拉屎看报纸，呵。”
………………
诗篇一边给龙魈捏着肩，一边偷瞄着他长长的睫毛。
龙魈最近真的忙坏了，不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
他这几天都是凌晨才睡的，毕业的事太多了。
诗篇拍拍他的肩膀：“你要睡，就到房间里睡吧。在这边蜷缩着不舒服。”
龙魈打了个哈欠：“不必。我还好。”
好个屁，他恨不得现在就躺在床上。要不是过一会儿学生自治会得开会……
“我一会儿就给你收拾行李。”诗篇脱下褂子，盖在龙魈身上，“去沈城别去乱七八糟的地方，早点拿药，早点回来。”
龙魈撇撇嘴：“老子才不去呢！那里的姐儿都丑死了，还没见过世面。老子随口两句他们就搁那儿吱儿哇乱笑，搞得跟我是花钱去讲笑话的一样。”
不管这场风暴的中心是何等的平静，他所带起的飓风都已经给帝国的贵族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他们的子侄在军校接受最精良的教育，时刻准备着成为军队的领导人，现在却要去和一些贱民去拼命？
就算一万个贱民也抵不上他们家的一个孩子。
但是他们也只是敢暗自咒骂而已。当年血河事变的余威还没过去，还没人敢骂出声。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①血河事变，当年龙后纪巧儿搞得大清洗。这场事变总共杀了将近四万人，过三成的贵族受到处罚，十余个顶级家族被屠尽。
而这件事的起因，是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私底下非议纪巧儿下的政令。
②军校的学子有将近七成来自贵族、豪商，剩下的大多来自寒门，只有少数来自平民。
寒门是不够显赫、比如小贵族、官吏、骑士、县长、城主、军户一类的。而平民一般都是军转生，即当过兵，有过功、为领袖流过血而被特意培养的人。
军校不仅仅只是培养军事人才的地方。它同样被当做交际场和文学院。因为法芙娜有着军转政的传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