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至成寻来一些白巾,在徒儿的伤口处缠上,以免感染发炎。伤口一共十四道,缠到第七道伤口时,赫然发现此处伤口有一抹白气缠绕,正在以缓慢的速度修复伤口。
“内力?”
他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查看。在其丹田处,有股暖流在上下窜动,如同调皮的孩子一般,时而正反旋转,时而上下跳动。
“果真是内力……这臭小子,哪弄的内力?我可不记得自己传过你,莫非是在青山城的时候?”龚至成诧异道,不过转而一想,在此胡乱猜测也白费力气,不如等他醒来亲自询问一番好了。
不过内力来的正好,可助伤口快速愈合。
平常人受了这般伤,不死也元气大伤,而习武之人,身强体壮,但恢复起来少说十天半个月,可有内力之人又不同,运功疗伤,快速愈合,内力雄厚者几个时辰即可痊愈,稍差者几日之内亦可。
所以,龚至成运起内力,在顾云之丹田处注入。
霎时,顾云之额头密布汗渍,如豆大般缓慢落下,面容失色,好似很难受的样子,即便是昏迷不醒,嘴里却是“哼唧”了一声。
而后,龚至成收回右手,轻轻一笑,得意道:“内服外敷,内力相助,徒儿啊!你要是受了更重的伤,也能妙手回春呐!这番大场面的糅杂在一起,连为师都不敢想象。”
其意为:内服“熊心豹胆丸”,外敷“续命定魂膏”,加以内力辅助,三管齐下,堪比华佗在世。
接着,帮徒儿盖上被子以后,见他脸色稍微好转,不免骂道:“臭小子,你真是不让人省心,为师这边刚要着手妖怪之事,你便是受了伤……罢了罢了,天大地大,你最大,为师就好好照顾你得了。”
言罢,便撑着脑袋,坐于床沿边,小憩一会。
待至酉正,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龚至成一下子惊醒过来,随即拿起床头的白雾剑,小心戒备。接着,房门被打开,从门外进来一位身穿青衫官服的男子,模样约三十出头。
是王成!
龚至成一眼认出他,随之也就安下心来。
王成一脸愤怒,进了房间,兀自坐在桌旁,拿起茶杯倒满一杯,一口饮尽仍不过瘾,又倒满一杯饮尽,这才方觉得舒服了一点。而后,起身至龚至成一旁,却见床上躺着他徒弟,好像身负重伤,便道:“这是怎么回事?”
龚至成望了一眼床上的徒儿,摊了摊手,道:“和午时那个叫汤单的起了冲突,待我赶来时就成了这样,好在没伤及筋骨,又用了内服外敷的药,过个几日便可活蹦乱跳了。”
“汤单?”王成一听这名字,顿时震怒道:“他们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行凶。龚兄,这事我要禀告官府,布下天罗地网缉拿他们。”
龚至成稍微愣神一会,连忙问:“怎么了?王大人,你不是在盯着胡匪吗?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王成急道:“我正要说此事,我怀疑胡匪就是林安县吃人的妖怪。”
龚至追问:“为何?”
王成捋了捋思路,道:“我在旧宅外待了半个时辰,突然胡匪的手下出来跟我说,他知道林安县吃人的妖怪是谁。我便问:‘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妖怪是不是胡匪?’
他摇头道:‘妖怪不是我们大当家,是大当家让小的出来告诉您的。’
我一听,诧异万分,这胡匪找他的时候他不说,偏偏我在外面待了半个时辰才告诉我,我便道:‘你莫要跟我耍花样,赶紧告诉我妖怪是谁?’
他却慌张道:‘小的也不知道妖怪是谁,是大当家跟我说,只要带您去一个地方,自然就会知道妖怪是谁了。’
我当时也是心急,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便说:‘那你赶紧带我去。’
于是,他带着我穿过丛林,路过一条小溪,大概走了一刻左右,忽见前面有个小屋,大约就这个房间这么大,四周万籁俱寂,只能闻到虫鸣声。
然后,他领我至小屋前,指着小屋道:‘王大人,大当家说您要的妖怪就在里面。妖怪白天不能行动,直接抓了它回去便可。’
我将信将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里面黑乎乎一片;我又掀开帘子,打开窗户,让阳光照射进来。当下,我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唯有床上的被子凸出,形似一个人,好像妖怪可以藏里面,然而我掀开被子,里面除了藏着两个枕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妖怪了。
当时我就气炸了,提刀出去找那人,那人一见我便撒腿就跑,我一个飞箭步到他身旁,左手提起他的衣领,右手一刀砍下他一只手指,说:‘你竟敢骗我,这就是你的代价。快说,胡匪骗我来这里,用意为何?’”
说到这里,龚至成叹息一口气,心道:“青司衙门做事的方式还是那么粗暴。”
王成继续道:“那人被我切了根手指,却毫不畏惧,反而狂笑道:‘今日我就算死在你手里也足以,我愿为大当家肝脑涂地,死而无憾。’
我又切了他一根手指,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一副誓死不屈的样子。
我就纳闷了,胡匪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他这样?
所以,我转而一想,知道从他身上问不出个什么,赶紧又回到旧宅里,结果里面已是人走楼空,一个人影都没有。
龚兄,你说看看,这胡匪是不是知道我们在查妖怪,所以做贼心虚逃走了?”
龚至成也拿不准胡匪到底是不是妖怪,因为他没使用内力,所以暂且不知他是否习了《饮血魔心经》,不过他此番支开王成逃走,却是相当可疑。
便道:“十之八九就是了。下午和他交谈的时候,他一听我们在查妖怪之事,表情稍稍迟疑片刻,所以要么是他知道内幕,要么他就是妖怪。现在,只有抓到他以后,才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包括他为什么要逃走。”
王成点头道:“我正是此意,所以此番先来龙福客栈,主是告诉龚兄事情的原委,让龚兄暂且宽心下来。接下来,我便要去滁州的衙门内,召集兵马,布置天罗地网,一举将胡匪等人缉拿。”
龚至成连忙起身,拱手以礼,道:“有劳王大人了。”
王成摆摆手,道:“另外,那骗我之人,我得把他押送到衙门的地牢中,他且如实招来还好,若是依然缄口莫言的话,我便扒了他一层皮,让他生不如死!”说话之余,眸子里尽显凶狠。
龚至成知道,胡匪突然逃走,算是彻底惹怒了王成,而他那个倒霉的手下,则成了王成发泄的对象。
再言两句,王成便退去。紧接着,隔壁又传来哀嚎声,声音从门外经过,又渐行渐远,想必应是骗了王成的那人吧!
不过,转而一想,事情会不会太过于顺利?正好王成查到胡匪头上,胡匪便趁机逃走,这不是坐实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龚至成本打算回龙福客栈找龙渊聊聊,特别是有关瘸腿小二之事,但好巧不巧,一回来便见徒儿重伤,只好将此事耽搁下来,待他伤势好转以后再去找龙渊。
然而王成一回来,便将胡匪是妖怪给坐实了,他顿时心生迟疑:“要不要去找龙渊聊聊呢?”
又过半刻,忽见徒儿转醒。只见他突然睁开眼睛,连喊几声“疼疼疼”,伸手欲起身,可身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只好无奈地躺了回去。
“臭小子,你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龚至成厉声道。
一听是师父的声音,顾云之连忙闻声望去,却见师父就坐在床沿边,顿时心有委屈,泪水打转,道:“师父,你可不知道,我差点就以为你要成光杆司令了。你说徒儿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会不会哭啊?”
龚至成笑道:“你少说那么不吉利的话,为师不是赶过来了么。不过为师当时要是稍微慢那么一点点,可能真就成了光杆司令,哈哈哈……”
说着,便大笑起来。这一次徒儿说起胡话,他没有严厉批评,反而和他一起讲起胡话,并且说得津津有味。
顾云之又伸手想坐起来,刚抬起脑袋,后脑勺便被一只手托住。一瞧,是师父的手,他便道:“师父,我想喝水,你能端杯水吗?”
龚至成扶正他身子以后,道:“行,今天你受伤了,为师就劳累一次。”说着,起身至桌旁,倒了一杯水过来,递给徒儿以后,又道:“感觉伤势怎么样?”
顾云之道:“好像不那么疼了,咦?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我方才醒的时候还觉得疼痛难忍,现在怎么好多了?”
龚至成笑道:“你得感谢你姓蓝的朋友,若不是他给了特效药,你的伤口也不会那么快愈合;另外,你还得感谢传你内力的人,若不是有内力护体,为师就真是光杆司令了。”
顾云之一听,“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试探地问:“师父,你都知道了?”
龚至成摇摇头道:“为师又不是个瞎子,岂能看不出来?不过谁帮你打通的十二经络,为师还真不知道。”
顿时,顾云之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又小心翼翼望向师父,轻声道:“是给我面具的老板的手下,名字叫段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