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
沈倾为娘亲擦着身子,庭庭就回来说了这个消息。
“真的吗?”她停下了动作。
“我也不知道,”庭庭擦了擦汗,接着说,“听镇上的大妈说的,说来了个神医。”
“在哪?”沈倾十分兴奋,想着真是太好了。
“好像在洪福酒楼。”
沈倾二话不说跑出门,想想又不对。跑回来,穿上鞋,洗了下脸,换上干净的衣服,把头发束好。洪福酒楼是邺城这里的“五星级饭店”呢,要是刚才那副邋遢的样子,估计见不到神医就被拦下来了。
可是尽管沈倾尽力梳洗了,还是被拦在了洪福酒楼的外面。
她有点冲动,但还是努力保持冷静:“我想拜访神医大人。”
小二不屑的看着沈倾,“去去,神医大人能是你想见就见的?”
真老套的赶人戏码。
“干嘛呢?”
大乞丐?
“思雨,怎么了?”他关切得问沈倾,这段时间,他帮了沈倾不少。
“大乞丐,不是,叔叔,思雨想找神医,救救娘亲。”沈倾恳求道。
“哎,不是叔叔不帮你,有规矩,这店啊,不能放你进去。”他也是一脸为难。
“叔叔,思雨知道,叔叔在人家店里做事,我不能让叔叔为难。思雨只求,叔叔能让沈倾在这里等着。”只好这样子了。
“那,好吧。”
烈日炎炎,从早上起就没吃饭,现在已经中午了,神医到底要在里面呆多久啊。沈倾在墙角靠着,加上这些天过于忙碌照顾娘亲,迷迷糊糊差点睡着。
“思雨,快起来,神医出来了。”大乞丐的声音。
什么?沈倾神经一震。
眼前两个身影,一青一白,正走向一辆马车,沈倾迅速地站起来,朝马车跑过去。
结果蹲太久了,一跑起来头就晕,结果“叭”的趴在了地上。
生怕神医走了,沈倾连忙大喊:“神医留步!”看到有身影转回来,但是自己脸对着太阳,感觉十分刺眼,抬不起头,便索性直接跪着没起来,当我给你们行大礼了算了,沈倾心里想着,反正电视里都这么演的,求人要跪啊。
一个声音懒懒地传来:“什么人都来,来个人把她赶走,也吃顿饭都不能尽兴。”眼见着几个大汉就要围上来。
沈倾用尽力气喊道:“慢着!我有话说,你不听会后悔!”
心里求着,这种时候,什么都好,先听我说话吧。一线希望也好。
“哟,慢着,这么严重啊,你说,什么话。”
“我想求您,救救我娘亲。”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沈倾说道。
“你这是什么重要的话,一路上让神医救命的人多了去了……”那个声音并不在意。
“我不同,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沈倾掷地有声,卖身为奴什么都好,自己实在不能看着疯娘亲死掉。
“交易?看你也没什么钱,爷也不缺钱。小女娃,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宝物不成?”声音很戏谑,神医听起来真像纨绔子弟啊。
“我的筹码就是,我这个人。”沈倾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说。
“奴隶市场上几两银子的事情,你这么个小女娃,有什么好交易的?”
“奴隶市场买的,不过是为你做事的人,他们可能是因为偶然的机会被贩卖,他们多半饱受折磨,人生不幸,行尸走肉一般,有何意义?我不同,我会全心全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哦?”
“世人所求,名利二字。若为名,仕途上选。仕途要涨,人脉为上。神医才干自不用说,小女子有自信为您笼络该笼络的人,或者反面,诱敌除敌未尝不可。就算神医不信任我的能力,对象是男人的话,作为女娃,不是多半好办些?”说着沈倾顺便抬起了头,这张脸还是很可爱的,毕竟娘亲长得美啊,“我娘亲姿色绝代,小女子即使有五分,也足以应对一般男子了。”
“若为利,经营之道是上选,其他的我不敢说,对于账务一事,我足够擅长。”前世数学是一般啦,可是学了十几年,总不至于斗不过古人吧,况且沈倾以前想考会计证来着,对记账法什么的都有点研究。
“这点大人若不信,你可以考我。”
“小女子也曾想过,神医可能名利皆有,什么都不缺。可是醉心医术者,若有人甘愿尝试万种草木药方所得后果,也是有用的吧。”
“我知道自己只是个小女子,但是我愿意发下重誓,此生愿意做任何事情,换得神医施以援手,且无论治好治不好我娘亲,我都认,只求神医一试。”
沈倾掷地有声,暗自想着,只希望他哪怕单是看在自己这番不符合年龄的话语上,至少对这个人有点兴趣。不然娘亲可真得没希望了。
哎,在大太阳下晒了这么久,都要发晕了。
“若是我拒绝呢?”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清朗的声音,这个是神医吗?
虽然料到可能是这样子,沈倾还是心一下子就凉了。
笑了笑,站起身,拍下身上的土。
沈倾直视着面前的两人,怎么觉得他们看起来是两团呢,好模糊:“那也没关系。”
“哟,这么就放弃了?”又换成了那个戏谑的声音。
“不是放弃。交易本身就是交易,我不能强求别人答应觉得不值的事情。”
“为了娘亲,我愿意发挥一切可能,不过,最重要的一句话却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同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头越来越晕,沈倾晃了晃脑袋。
“所以现在,我要好好回去陪娘亲,治不好她,最后的日子,为人子女的,总能做到呆在她的身边吧。”
“我答应。”
“什么?”
沈倾扭头,“你说什么?”
清朗声音,好像是白衣服的人在说话,“带路吧,在下不才,愿意一试。”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给娘亲看病?”
“快带我们去吧,真麻烦。”青色衣服的人说。
“真是,太好了……”
说完沈倾眼前一黑。
终于晕了,可是还有事做呢,不能晕啊。
仿佛过了很久,沈倾猛地惊醒:“妈妈!”
哎,这床好软,穿回来了?只是噩梦?
下一秒就否定了,这么古老的装潢,无疑还在古代。
可是为什么在这里呢?到底怎么回事,娘亲呢?
沈倾下床,发现自己身上还是那件旧衣服,跑出门,才发现这是一间客栈。
“小妹妹你醒了,还没好利索,躺回去吧。“一个黄衣服的女子正要上楼来,看到沈倾之后,说道。
沈倾急忙问她:“姐姐,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娘亲呢,神医?”
“思雨!”一个声音传来,只见黄衣女子身后,小小的庭庭从楼梯上跑过来。
沈倾忙不迭地迎上去:“庭庭,我怎么在这里,娘亲怎么样了,神医去了么?治好她了么?”
一叠问题之后,她才注意到庭庭红通通的眼睛:“姨姨她……”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脑海:“我娘她怎么了?”
“她死了。”庭庭抽噎起来,“你走了没多久,姨姨醒了,问我你呢,我说你去找神医,她说让我把这个给你,说她已经好了,要找你回来,不用找神医去了,我去找你,看到白衣服的哥哥正抱着你,我带着他回来看姨姨。可是姨姨,吐了好多血,之后就,就……”
庭庭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交到了沈倾的手里。
沈倾呆呆地接过这枚玉佩,无意识得看着。
脑袋中却循环着一个声音。
死了?
疯娘亲死了?
虽然常打自己,自己也费了很大力气照顾她。可是她毕竟是思雨唯一的亲人,也是沈倾来到这里后陪伴自己最多的人,沈倾眼圈霎时间红了。
看着这枚玉佩,她那么疯都没有丢掉,想必很重要吧。沈倾将玉佩仔细地看了一番,发现在玉佩后面,竟然刻着极淡的两个字,似乎正是疯娘亲常念的那个名字——桐雨。是这个人的东西么?
庭庭还在抽噎,沈倾想到他那句描述,“很多血”,想必这个小孩子一定吓坏了吧,他只不过和自己的弟弟一样大啊。她很快回神,将玉佩放进怀里,伸出双臂努力抱住庭庭:“不怕,姨姨只是去更幸福的地方去了。”
庭庭放声大哭起来:“思雨,我……”
“我不怕,你也不怕,姨姨平时醒着时对我们很好对不对,她会保佑我们的,庭庭你不要怕,男子汉,要坚强起来。”
庭庭的哭声小了一些,但还是一抽一抽的:“思雨,我错了,我是男子汉,该我照顾你才是。况且那是你的娘亲啊……”
沈倾哭不出来,刚才一瞬间她几乎掉下泪来,可是现在清醒过来,她只觉得空空落落。
“庭庭,我不怕,娘亲说过,她一旦去了,就是过好日子去了,我为她高兴呢。”又一次以娘亲的名义说了真实的自己想说的话。
“你真相信你娘过好日子去了?”这个声音沈倾了解,隔过庭庭,她抬头,看到了面前的两个人。这正是之前对她冷嘲热讽的那个声音,那个青色的身影。
“子旭。”旁边一身白衣的男子声音里有阻止的意味。
沈倾看着两人的身影,放开搂着庭庭的双臂。心里暗忖道,沈倾,你已经两世,你不能是几岁孩子的身体就做几岁的事情,你是成年人,你必须想想以后的生活,不能放过这次机会。想到这里,她迅速地跪下,磕了一个响头:“神医施救之恩永世难忘,思雨愿意从此跟随神医,一生服侍。”
“不必了,我并没有救治你的娘亲,等我到时,她已经去了,回天乏术。”白衣男子开口道。原来他才是神医啊。
沈倾从地上站起来,正面看向他,这是她第一次正式打量这个人,不由得暗自惊讶一番。
原来神医相当年轻,看起来应该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薄唇修颜,挺直的鼻梁,白皙的皮肤,嘴角成自然弧度扬起,清冷出尘。黑色的瞳眸里宛如染着一层雾气,一身纯白色的素袍,黑发仅用一根墨玉簪子束起,落了几根在肩头,更显得秀美无比。
只让人想起四个字,白衣谪仙。
至于另一个男人,那个纨绔公子状声音的来源,与其说是男子,倒不如说才是个少年,也是一副好相貌。身上着的藏青缠花锦衣质地非凡,羊脂云纹玉佩贴着衣襟,显得贵气十足。沈倾暗自觉得他像极了动漫里看到的小正太,要是现代的自己看到了,一定要上去捏捏他的脸颊的,可惜他一脸臭屁相,看到沈倾看呆的样子,更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娃傻乎乎的,不由得哼了一声。
这声“哼”让沈倾意识过来,她赶快敛敛心神,“神医已履行诺言,前往娘亲处,思雨就是神医的人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思雨纵然是个小女子,也懂得这个道理。”
“你不用服侍我,我用不到下人。”神医摇摇头。
若是放过这个机会,就只能和庭庭接着要饭去了。绝无任何过上其他好日子的可能,沈倾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神医……”
“你不用说了,他心意一定,是不会改的,你好好回去过日子吧。”
青衣男说道。
沈倾有些着急,如果真得这样子,这辈子都没有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