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只是奔着‘命定爱人’才亲近你的,但和你相处下来,我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你了。我知道自己曾经伤害了你,我很内疚,可同时又渴望可以留在你身边,渴望你的爱。”
苏麻讷讷地开口:“我、我……”
玉小邪伸出食指轻轻按在她的嘴唇上,“现在,让我们去H大好吗?我知道你在那个地方受了很多委屈,让自己发泄一下好吗?我自私地希望,你也可以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他忽然搂紧她,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如同羽毛般的轻啄,无限温柔地覆盖上来。
苏麻整个人就这样悠悠软软地弱在他怀里,清闭上眼睛,心中想:他……好温柔。竟然可以这么温柔。
和他在一起,自己就像是个被宠爱的小孩,呵护备至,任何一点点小小的不开心,都会被慎重对待,妥善处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温暖了……温暖得,让人以为已经是春天了。
当下,橘色宝马利索地转出小巷,驰向城南。一路熟悉的风景,还是让苏麻不自觉紧张起来。最后,车停在了H大的北面,靠近运动区的一边。
此时正是晚上8点多一点,校园里人不算少,各种奇怪社团都是晚间出动的群体。足球场上亮着灯的一群人不是踢足球,而是在玩“贴膏药”;篮球场也有灯光,是滑轮社的地盘;排球场那边好像在排练话剧……
玉小邪搂着苏麻的肩膀,漫步在人行道上,突然看见一座印象中没有的建筑,于是问:“这是新盖的吗?我记得以前没有的。”
苏麻顺着玉小邪的目光看去,是一座两层式的独立楼房,有着极漂亮的弧线造型,洁白简单的外墙,和没有一个死角的照明设备,使它看起来格外起眼。
“那是新建的乒羽中心,好像是你离开后没多久才开始建的。”苏麻解释。
玉小邪拉着苏麻走到乒羽中心门口,提议,“我们进去看看吧。”
发现玉小邪很专注的看着这栋建筑,于是苏麻点点头,“好。”
里面十分宽广,也十分明亮。羽毛球场在一楼,乒乓球场在二楼。
刚到一楼,羽毛球场的条件一流,占地200平方米,设有防潮隔音长条优质地板,几百盏汞钠灯将整个羽毛球场照得一片明亮,找不出半点阴影和暗光。
可如此好的环境,居然没有人手握着球拍。倒是,一群人围起大圈,坐在球网底下作游戏。
“他们在玩什么?”玉小邪问。
苏麻走前两步,当她清楚看清那群学生在作的游戏时,她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
“他们……”她的眼神有点漂浮,很轻很轻的说,“他们在玩‘大风吹’。”
“大风吹?”
“嗯,大风吹。”
玉小邪心中一动,察觉掌心里的手突然变凉。他柔声说:“怎么了,这个游戏有什么不对吗?”
苏麻垂下眼睫,低声说:“没什么。”
“苏,”察觉她的不对劲,玉小邪当然不会被此肤浅过去,“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今晚来这里就是为了发泄不好的情绪,不要把不好的回忆都收的心里折磨自己。”
这回苏麻沉默了许久,思绪开始也放得很远。
这间学校,她究竟有多少不好的回忆呢?
其实并不多吧,最痛苦的就是孩子没了。至于后来被后勤部审查,那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谈不上什么委屈。她这个问题学生,大概也被时间忘记了。
她真正在意的,可能是那个叫“大吹风”的游戏吧。
“我害怕的……”她终于缓缓开口,“我真正害怕的是那个游戏,‘大风吹’的游戏。我曾经作了一个噩梦,是在你离开不久的时候。在梦中,我加入了那个游戏,那是你的圈子,我很兴奋,很认真,但那是错误的,因为那个圈子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滑过脸颊,烫伤了她的脸,烫伤了他的心。他伸手抹去她的泪。
“如果那是错误的位置,那我的位置究竟在哪里?”她问。
玉小邪的眼睛缓慢地收紧。
“如果我不该在你的圈子里,那我的位置究竟在哪里?”她又问。
玉小邪很想告诉她,那只是梦而已,不要太在意。但他也同时明白,自己光光这样说是没有说服力的,无法彻底根除她心底的不安。
站在一楼。那群在玩“大风吹”的学生依旧不亦乐乎,这让玉小邪觉得有点刺眼。他拉起苏麻的手,走向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里,乒乓球桌被摆到场馆的两边,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又是另一群学生在做游戏。是“1、2、3,木头人”的游戏,这让玉小邪放心一点。
看着他们,玉小邪心里暗想:H大什么时候掀起做游戏的热潮呢?还是说他自己太落伍了……
打住打住。现在他该思索的不是这些,而是如何让掌中冰冷的手重新有回温度。
眼前那群人的游戏十分热闹。划拳输了的一个男生朝墙趴着,另一头的一群人正或谨慎或大胆地朝他走去。
男生最初几次回头,都没有抓到人。
随后,他开始改变策略,将时间拉长,果然有人因此松懈了,大步大步地抬腿向前走,便正巧让男生回头抓个正着。
这个游戏虽然简单,却也要考验心理。
声音再从那边传来。
“1、2、3,木……头人!”
啊,又被抓到一个。
“1……2、3,木头人!”
哈!真笨!又上当了。
“1、2、3,木头人!”
这回警觉起来了么。
“1……2……3,木头人!”
都学聪明了。
看着他们做游戏,玉小邪突然灵机一触!
拉起苏麻的走,往中心门口走,“我们出去,你陪我玩木头人游戏。”
“什么?”苏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就被玉小邪一前一后的拖着走出乒羽中心。
一路拉着她,玉小邪还在口里念道:“其实我都知道了,你很难再怀孕的事情。”
苏麻手一僵,玉小邪感觉到了,又说,“可是我一点也不在乎,你知道吗?”
他们开始往图书馆的方向走,玉小邪继续说,“我的妹妹,她也是天人,和我一样拥有漫长的生命,我们爱上的都是凡人。每一个轮回,妹妹总是不断地等待心爱人的那个人,然后相遇、相识再相爱,如此重复了三千年,重不间断。”
他们终于走到了图书馆前,玉小邪转过身,注视着苏麻,很认真很认真的说,“我不在乎什么小孩,我在乎的只有你。”
苏麻的眼眶顿时红了。明白他并不是真的不在乎小孩,而是在乎自己更多。
玉小邪上前一步,紧紧搂住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轻轻的呼吸。“我们来玩木头人吧。”
苏麻点点头。
他松开了她,退了一步又一步,最后来到了图书馆的落地玻璃前。路灯透过他的头顶,像天空里的星星一样,温暖而和谐。
“我们开始吧。”玉小邪转过身去,背对苏麻。
“1、2、3,木……头人!”
苏麻人走前了两步。定住。
“1……2……3……木头人!”
苏麻再走前了三步。定住。
“1……2、3,木头人!”
嘿嘿,苏麻有点得意,还差几步就到了。定住。
“1、2……3,木头人!”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玉小邪非常突然地转过,苏麻没有心里准备,左脚还大步未着地,上身还有向前倾的趋势。
“呀!”苏麻不满地叫一声,知道自己输了。
玉小邪在她眼前,微笑着,上前一步,轻轻把自己抱在怀里。
木头人将人抱住。
这就是游戏规则,是正确的,是完美的。
H大的年轻学生路过,都会停下看看这对男女,微笑着经过他们身旁。有些动人的场景,发生在图书馆前的灯光下——玉小邪宽慰地亲吻着苏麻的额头。
我的位置究竟在哪里呢?
“你的位置就在我怀里。”
尾声 木头人
玉铭21岁过春假的时候,居然带了女朋友回家。
“苏麻!苏麻!我回来了!”玉铭一手牵着小女朋友的手,一手丢下行李,闯进客厅里大喊,“我带了女朋友回来了。你快来看看!”
他身旁的小女生的脸顿时红透了。
厨房里的一名中年妇女手拿着饭盖,出了客厅丝毫不留情地敲了玉铭的头。
“痛!”玉铭忍不住抱怨。“很痛耶,妈。”
中年妇女带着围裙,双手叉腰,“谁叫你没有规矩,要叫奶奶,不许叫苏麻!”
玉铭立即反驳,“是苏麻和玉小邪允许的!”
“你——”中年妇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向儿子身边的小女生,微微笑,“你好,你就是君君对不,欢迎来我们家。你就当作自己家吧,不用拘谨。”
君君点点头。玉铭左盼右盼的,又问:“苏麻呢?她去哪里了?”
“她和公公一起到千春公园散步了。”中年妇女回答。
“散步?!”玉铭轻笑了一声,“我看,她一定又和玉小邪在公园里玩‘1、2、3,木头人’了,对不?!”
中年妇女倒是没有否认。
玉铭沉默了两秒,下定某种注意地拉起女生的手,“我们去公园找他们好吗?”
君君含羞地点点头。
两人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留下中年妇女回厨房继续奋斗。
一路上,小女生君君禁不住好奇的问道:“你奶奶很喜欢玩‘1、2、3,木头人’?”
“嗯。”玉铭点点头,解释到:“从我懂事开始,他们就陪我玩,直到我长大了,腻了。他们就到公园里找别的小孩玩。找不到的时候就,他们两个人就自己玩。听我爸说,他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他们有‘木头人’情结?”
“可能吧。我爷爷总是自愿申请做木头,而他总是在最后一步抱紧苏麻。”
“为什么?”
“他们说,这是游戏规则,木头人就是要抱紧人。”
“奇怪,真实奇怪的人。”小女生实在不解地感叹。
玉铭狡黠一笑,“更奇怪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呢?!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喜欢,他们也一定很喜欢你,因为他们是世界上最奇怪的长辈。”
到了公园,千春的四季常绿榕树,在冬天的时节显得,由阳光映出暖意。
滑梯和沙池边有一群孩子在作游戏。公园两旁的木椅上,是讨论菜价、肉价的大人们。而那群孩子中却有两个格外高大的身影。
君君跟着玉铭走近他们,突然倒吸了一口气,“天呀!那人是你的爷爷吗?他……他好年轻呀。”
“嗯。”玉铭点点头,苏麻和玉小邪还没发现自己,“我爷爷从来没有老过,倒是苏麻真的很老了。但两人出门从来都不会被误会为母子,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恩爱了。”
“你爷爷为什么会不老?”
玉铭神秘一笑,回答:“这个秘密等我们结婚后,我再告诉你。”
君君的脸又红了,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她和玉铭一步一步地走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看着那个正在接近木头的老女人,和装作木头的帅男人,越来越鲜明,越来越鲜明。
映入她眼里的两人,是年少的她从未见过的,最幸福、最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