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璧一下子爬起来,偷偷把门开了一个缝隙,猫着往外看。
只见外头一个女人举着一把带着土的镰刀左挥右晃的,似乎在击中什么。
顾怀璧凭着自己夜晚的好视力,认出了那个女人就是白天哭爹喊娘要她除掉黑雾的人。
她目光突然扫到角落里的封魂袋,心头却一惊,袋上已经满是血红,地上还有一道长长的血迹。
顾怀璧看向那个举着镰刀满院跑的农妇,若是受了伤还这么有精神,怕不是个甚么神人。
她猛地推开门,接着一个黑黝黝的东西趁着夜色抓着封魂袋,撞到她怀里。顾怀璧知道刚刚一直趁着自己颜色优势吸引农妇的是“什么玩意”。
“……”
寂静的夜里,除了夜里头的偶尔些虫子鸣声,便是在夜风中一个举着镰刀面目狰狞的农妇和一个红衣恣意的女子相对。
正尴尬着,周围的屋子却亮堂了起来,农户们闻声而来,睡眼惺忪却拿着火把、农具,叫嚣而来。
莫书挤到前面,连头发都是缓慢绑的,歪到脑一侧。
“不知这位夫人,为何半夜出现在顾某这里?”顾怀璧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
农妇见周围的人看向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突然一扔镰刀,惹得周围的人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锤地锤胸口,喊道:“我不活了啊!这个妖物嫉妒我两孩子!日夜侵扰!这日子怎么过啊!是个人也不能让这妖怪日夜打扰啊!……我是造了什么孽!”
顾怀璧也不说话,看着这个农妇在哭天抢地。
她早就感应了一番,手上封魂袋里头明显气息微弱,按她这么说,她一镰刀就能把这个他们口中的“妖物”打个半死,还搞什么大面积符咒制作?
莫书也受不了那沙哑得像含了几口沙子又死命高声的声音,问到顾怀璧:“顾小姐,发生何事?这妖物不是一直在顾小姐身边的吗,怎么会到……”
顾怀璧笑:“顾某一直吩咐我的结契灵物守着。半夜被惊醒,看到的就是这位夫人挥着镰刀乱砍,和封魂袋里头的东西气息奄奄。”
“什么?!这妖物要死了!”
“这妖物终于要死了!”
周围农户们爆发了一阵欢呼,顾怀璧感觉封魂袋里头的东西微微颤抖了一下。
顾怀璧看向莫书,一脸似笑非笑,“敢问村长,这妖物如此弱,为何当初需要赶制如此多符咒?又为何如此久未捉拿?而这位夫人。”顾怀璧看着这个农妇,“如此害怕这东西,为何还要半夜到我这院子里将它就地正法?”
众人不语。
一个青年男子突然出声道:“这是我们广鹤的事,仙人未免管得太多了!”
众人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前不久,他们还纷纷一脸敬畏地对顾怀璧道:“有仙人,我们就放心了。”个个脸上都是“一定要拉着她”。
那个男子见顾怀璧不说话,自认为是顾怀璧理亏,更是大声道:“仙人现在一直不把这妖物交给我们,这反过来似乎还要救它!”
这句就有些冲了,顾怀璧心里不免道:“此东西牵扯到可以让所有仙门百家都可以毁于一旦的弃魂儡,若是随手丢给你们,那不就成了第二个顾家坐镇边缘那个小村庄么?”
莫书连忙救场:“此次正是多亏仙人擒住它,明日我们广鹤定会有重礼相谢!”
顾怀璧笑,看了他一眼,莫书的意思很明显:那个东西要死了,没有危险了。顾怀璧你意义达到了,谢谢你以后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就可以走了。
顾怀璧心想,若不是前世知道弃魂儡有多凶残,谁还愿意在这里听你们说,顾怀璧早纵情江湖去了。
顾怀璧低头,须臾,一笑,道:“诸位不知,顾某遇见此物时,说来也是奇怪,此等道行浅薄的精怪,却是吸了许多精怪的怨气。”
顾怀璧不露声色地打探众人,众人的脸一下子白了,坐在地上的农妇脸色更是难看。
顾怀璧又故作模样,一本正经:“精怪将死时,怨气最为浓烈,若是不引疏,怕精怪一除,怨气一下子出来……”
正说到这,顾怀璧故意停住了。
莫书连忙开口:“还请顾小姐替我们完完全全除了这个精怪罢!”
刚刚声讨得最凶的青年男子道:“是啊!若不是有仙人,后患无穷啊!”
顾怀璧假装没听见之前他们说过些什么。
顾怀璧道:“那么从现在开始,请诸位尽力配合我。”说罢又抬头看向天,天边已泛白,顾怀璧道:“诸位还是回去修整一番。”
顾怀璧看着那些村民离开,自己进了屋子,查看封魂袋里头的情况。
“你说,你的原身只是一团意识处于混沌的黑雾么?那怎么还会有肉体之伤,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顾怀璧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头,低声道。指尖充满金色的灵力,轻轻戳着封魂袋,维持这个小东西不会立马腿一蹬就离开了。
顾怀璧只感觉封魂袋里头的黑雾似乎轻柔地隔着封魂袋包住了她的手指。
五日后。
阳光洒在一个平静安乐的村庄,柔柔地洒进一个朴素的屋子,在窗台旁温柔流连,窗台书桌坐着一女子,眉目如画,眉间有三分沉思,三分了然,三分洒脱,一分忧愁。
女子白皙的指尖停在一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毛笔,在微微泛黄的纸上留下略微潦草的墨迹。
风微微抚过,抚着上面未干的墨。
“此精怪常伴双生子而现。吾问莫书,其却略显遮掩,不知是因其无名而略显窘迫,还是其名无法告人。(吾不好问之,但扰于心头甚久,想时不经意抓发,想来近日发丝所剩无几。)”
“鉴别此物时,莫书道此地不可为外人得知。故吾蒙眼,愈来愈显寒冷,突然感一地动山摇之势,连忙取下黑带,莫书却神色有些古怪,慌忙道此为真精怪。(真是废话居多,之前早就知晓了,何必如此慌张。)”
“前几日,受侵扰的那户农家男主人却独自跟我道了一句‘实在是无法,十分惭愧’,我道‘不过举手之劳。’(真觉得有愧疚不如跟我讲些关于此物的东西。)”
顾怀璧站起,看向外边,绿山起伏,心里想道什么时候能问到有关弃魂儡的事,她却不知马上便会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