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五月底,这南方的天气格外潮湿,一路上雨就没怎么停过。青山听马强说,前方探子带回来一个不算好的消息,有人一直跟着他们,而且不单单一支,也不知都是什么来路。路上也交手了几次,虽互有伤亡,但对方都是点到即止,看样子像是再等人。
为了避免纠缠,他们直接走的山路,连马匹都舍弃了。结果因为不熟悉路,在这山里走了两天都没走出去。又赶上雨大,那顺着山势流下来的雨水渐渐汇成了小溪,他们也都担心,若碰上了山洪就麻烦了,只能咬牙往山上走去。
走着走着,众人发现了不对,四面的雨水都向着他们流了过来,连本是向山下流去的雨水都倒流了上来。众人也不敢走了,刚停下小心戒备,那雨水忽的聚集在了一起,变成一个巨大的水球,把他们紧紧包在中间。水球来的突然,青山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呛死在里面,但身子被水球挤住,动也动不得。
这时给公主驾车的那个老者突然长吸了一口气,明显感觉这人都胀成了球形,然后又一口喷了出来。巨大的水流在水球内这么一搅,那水球再也维持不住,泄了一地,里面的人纷纷掉落出来。可他们才刚喘了口气,那遍地的雨水又哗啦啦化成一个巨大的水龙卷,所过之处合抱粗的大树都被连根拔起,朝着众人卷来。那老者见状,抖手扔出一个卷轴,卷轴在空中打开,上面写着“天子出行,诸神退避。”卷轴不断延展伸长,落到地上时,堪堪将众人围了起来。那水龙卷碰到卷轴所化成的长卷,便如惊涛拍岸,声势虽大,但长卷纹丝不动。
老者见稳住了局面,冲着外面高声问道:“不知哪里来的仙家高手,何不出来一见,何必畏首畏尾。”
听到发问,远处还真有人回答,“还是不见的好,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敢对常人出手,就不怕遭受天罚吗?”老者又问。
“我只是困住你们,又不是要你们性命,这贼老天还不至于如此小气。”老者听完,竟一时沉默下来,转身对着吴刚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先护着公主走,我来拖住他。”说完,一抖长卷,长卷倒卷而回,将那水龙卷拦腰截断,接着老者大步向说话之人走去。
吴刚见了,忙领着众人向反方向跑去,刚走出去几十米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老匹夫,你不要命了。”众人赶忙回头,见身后天空竟是黑的吓人,似乎贴在了林子上空,一股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接着里面雷声大作,电闪雷鸣。过了好一阵,天空才渐渐平息,再一看,那一片林子都被抹平了,除了沙沙的雨声,再无半点声音。吴刚想过去看看,却被长公主叫住,“不必了,赶路要紧。”长公主此刻出奇的平静,领着大家大步向前走去。但她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让人听的出来,长公主是在强压着情绪。
一路也不敢停歇,快到天黑时,前面终于看到了一个寨子。派人前去打听,原来是个九黎人的山寨,对外人倒不是很排斥。这几日众人就没好好歇息过,一商议,就暂时在这里歇息一晚。这寨子的头人见他们人多,又都带着兵器,本不想留下,但又怕得罪他们,就特意划出两座吊脚楼给他们使用。吃过晚饭,马强特意找到青山,告诉他就留在这吧,他不是军中护卫,犯不着冒这个险。青山想想也是,其实他也没打算跟着,但一直不好开口,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就应下了。等到第二天,长公主一行人本打算走的,结果发现还有几个伤口化脓的,昨晚精神一放松,发起了高烧。吴刚没办法,派人拿了印信,先去最近的衙门求援,打算再多待一天。
他们这一等,正好赶上了来往黎寨的商队。这地方寨子与寨子之间相隔甚远,交通不便,全靠这些商队来交换物资。吴刚见他们也没带粮食,不过身上的钱物还不少,趁着还有时间就采购了不少。黎寨这边见他们出手大方,到了晚上还特意举办了一场篝火节。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随商队同来有一个叫蒙当的小伙子,听说他的父亲也是个部落的头人。这人见到长公主当时就惊为天人,献了一天的殷勤,最后还是商队要出发,被同行的人硬拉走的。
热闹了一天,众人也都累了,也就早早的睡下了。青山想着他也不与长公主一起走,今晚就找了个黎家借宿了一宿。到了凌晨,本来正是人睡的最熟的时候,青山却被一阵吵闹声吵醒,一睁眼,发现窗外隐隐有火光。他猛起身跑出门一看,外面已经是哭声喊声连成一片。还有不少黑衣人朝着长公主的吊脚楼跑去,透过火光,影影绰绰的也不知多少。青山顺手打翻了一个,扒下那人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等他赶到吊脚楼的时候,发现吴刚等人已经护着长公主去了后山。一路上全是黑衣人的尸体,马强跟他说过,这些护卫都是从各卫精选出来的好手,武功十分了得,放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也架不住这些黑衣人人多,越往前走,护卫的尸首也越来越多。
见到长公主的时候,他们只剩下十来个人,被团团围在了一处悬崖上。奇怪的是这些黑衣人都举着火把,却是围而不攻,显然是在等人。等了不长时间,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也是一身黑衣,蒙着头,走到队伍前面停下,对着长公主轻轻说道:“这位想必就是长公主殿下,今天这个局面你我都不想看到。本来我是来取你性命的,但见到公主我突然改了主意,如果你能乖乖跟我走,我就留下他们性命如何?”
见场中众人都在听这人说话,青山看着是个机会,立马抢了两柄钢刀,对着那首领就杀了过去。那人显然没想到还有援兵,附近黑衣人连忙护着那人向山下退去,场中顿时乱做一团。趁此机会,青山硬是杀了上去。可到了跟前,却发现气氛不对,马强躺在一边,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刀。吴刚的黑甲也被砍没了一半,身上满是伤口,披头散发跪在地上求着公主:“公主不可,只要末将不死,定要护你走出去。”
哪知长公主微微一笑,人说哀莫大于心死,公主这一笑竟让青山觉的生无可恋,真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就听长公主静静的说道:“那深宫之内有人不想让我活着,我还能走到哪里去,便成全他们吧。只是害了诸位将士。”
说完,长公主双手合十,闭目沉诵。双手再打开时,于手中绽放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长公主朱唇轻启:“净世芳华。”刹那间,手中莲花光芒大做,天地间仿若盛开了一朵巨大的白莲,强烈的光芒照的夜空有如白昼。长公主就像是画上的仙子,飞翔在空中,双手轻轻拂过在场的每个人。被公主拂过的黑衣人,就会变成一团光,随着公主而去,拖曳出一条长长的光尾。而青山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旁观者,身不由已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最后,公主又飞回到原地,在他们幸存的几人额头轻轻点了一下,又冲着他们淡淡一笑,化作漫天光雨,一点点消失在空中。吴刚痴痴的看着天空,双手在光雨中胡乱抓了两下,突然不能自已的嚎啕大哭起来。这会山顶上,算上青山还有五人,又都是深受重伤,显的格外凄凉。而在公主站立过的地方,竟留下了一截指骨,如白玉般,发着淡淡的光芒。吴刚双手捧起玉骨正盯着发呆,忽然远处又走过来不少人,虽然都是身着黑衣,但明显看出他们之间分成了几伙,也是相互戒备。
不知是不是错觉,被长公主点过之后,青山感觉体内又充满了力量,再看马强也拔掉钢刀,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五人相互看了看,哈哈一笑,对着下面来人就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