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夏虬着便服独自出了宫门，往城门外一路走去，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行踪。
“听说了吗，明天圣殿将打开，我们可以进去一睹圣光！”街边聚拢着三三两两的人，都在谈论着这一件新鲜事。
“真可真是件喜事！明天我定要带些好东西，孝敬殿主大人和圣女殿下。”
“明天圣殿要开？”夏虬缓步走了过来，插话道。
那人看了眼寻常打扮的夏虬，道，“怎么你还不知道？这可是东酋国的大事。老伯，要不明天你也去看看圣殿主和圣女的盛泽，这些年若不是这两位，我们东酋怕是也没这么好的日子了？”
“是啊，听说前些日子圣女日日去看望在城外的难民，那可真是圣心啊！”
夏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宫殿，这一路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圣殿已经成了东酋国真正的民心所在。
“小卓子。”夏虬忽然高声叫着主管太监的名字。
本随侍在外等候的太监主管立刻躬着身子赶到夏虬身侧道，“陛下。”
“寡人有一事未明，寡人问你，你可得如实召来。”
卓子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苍白道，“陛下。”
“放心，不是问罪与你。”夏虬道，“寡人只想知道在你心中东酋的真正主宰是寡人还是那圣殿主？你大胆的说，寡人想听实话。”
小卓子是何等聪慧，只三两句便明白了夏虬心中的郁结，忙道，“陛下，自然是您。这圣殿不过是依附东酋得以绵延，若是没有陛下的支持，又何来的圣殿？”
“可寡人的百姓不这样看。”夏虬缓而叹气道，“寡人如今觉的这圣殿就像是梗在寡人喉咙里的鱼刺，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却日日如鲠在喉。”
“陛下，您可是在忧心圣殿有不臣之心？”小卓子壮着胆问道。
夏虬复看着他。
小卓子立刻道，“奴僭越了，请陛下责罚。”
“说下去。”夏虬道。
“奴斗胆道，圣殿主虽目前并未有不臣之心，但圣殿权势日渐盛大，奴觉得不可不防。而眼下就有一个这样绝佳的机会。”
“你是说。”
“长公主之女不是真假难辨扑朔迷离。可圣女之位却必须在皇权手了，圣女是下一任的殿主，更是圣殿吸收民心的立身之本，若是圣女时皇室中人，那又何必再忧心圣权与皇权呢？”
小卓子素来聪慧，最得陛下器重，这一番话落在夏虬的耳里倒是与他内心的犹豫不谋而合，道，“即是如此便宣圣女，长公主及那个叫莫鸢的丫头上殿吧！慢着，把圣殿主也叫上。”
“是。”
……
牢门吱呀的开了，牢头领着宫人走了过来，弯下身道，“陛下有请。”
莫鸢睁开了眼睛，淡淡的道，“知道了。”略微梳正了发髻，莫鸢随着来接的宫人一路往殿前走去。
进了大殿，莫鸢行礼道，“陛下。”
“起来吧。”夏虬望着她，眉目和善了许多，道，“来人赐坐。”
“圣殿主到，圣女到！长公主到！”殿外通禀道。
“参见陛下！”三人同时行礼道。
夏晴抬起头看见在身侧的莫鸢，眼眶微红道，“鸢儿。”
夏虬坐在高位上，冷然的看着台下四人的一举一动，道，“给殿主，长公主，圣女看座。”
“是。”
“今天寡人请店主来是有事需要商讨，这件事说小了是寡人的家事，说大了是皇家的血脉，再说的通透些，与圣殿的传承也不无关系。”夏虬直言道。
“陛下请说。”圣殿主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道。
一旁的秦素染却心里清楚的很，眼睛似明镜似的看着坐在身侧的莫鸢。
“寡人的长公主，近日寻回了当年失散的女儿，也就是在你身侧坐着的这位莫鸢姑娘。但寡人记得圣女也是寡人长公主的女儿，这身份上可是有什么误会？”
“陛下。”长公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盈盈下跪，一双美目含泪欲泣道，“臣女确定，莫鸢才是我的女儿，是货真价实的当年的圣女。当年是臣女一时糊涂，竟将这个西楚丫头带入宫中，混淆了皇室血脉，也将圣殿蒙蔽。”
“如今臣女幡然悔悟，天可怜见，臣女寻回了自己的女儿。臣女自知犯下难以赎回的大罪，还望陛下责罚，只是幼女无辜，还望陛下圣裁，让一切物归原位！”
长公主下拜，磕首道。
秦素染的手微微攥紧，这一天终是来了，这个她从幼年便能预知的一天终于来了。
“陛下。”圣殿主适时出言道，“圣女一位事关社稷岂能随意凭几句话便能决定去留的。当年一事现在也难以分辨，但圣女从来都恪尽职守，为百姓的典范，如今这样做岂不是要寒了圣女的心，寒了百姓的心？”
不出夏虬意料，圣殿主果然以民心施压。
“殿主，这圣女之选不仅是百姓的事，是圣殿的事，更是寡人的家事。”夏虬缓道，
“当年你的老师，上一任的殿主未仙逝之时，恰逢寡人的外甥女出世，天降祥瑞漫天霞光，视为吉兆。而寡人的外甥女身带鸢尾花降生，更是祥兆，你的老师也是因此事，大为高兴，补天算卦，算出寡人的小公主与圣殿有缘。”
“因此才定下寡人的小公主鸢是下一任的圣女人选。并将其戴在身边数年悉心教导，想来这些你都不会忘了吧？”
“陛下何出此言，臣自不敢忘。”圣殿主低垂眉眼，不得不道。
“圣女难辨，但寡人的小公主好辩，只需着几名丫鬟婆子，一瞧便知。”夏虬打定了注意，下令道，“来人，将圣女与鸢姑娘带到后殿。”
“是。”婢女婆子立刻上前，预备领着二人去后殿。
殿主还欲再分辨阻拦几句，却听秦素染忽道，“慢着！”
她走到殿前，环视着殿上的所有人，轻笑道，“何必如此复杂，知道此事的不止这些人，还有我。”
“没错，我并不是真正的圣女，却占着这个身份行驶了数年圣女的权利与义务，现在也到了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