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道煌心下察觉异样,方才在堂内忙着大小事宜,不曾察觉这天上竟飞的是七十二只比翼鸟,甚是奇怪。他再回过头瞧着这御谏使夫妇二人气得已是脸都绿了,却也只能端坐高堂,不敢言语,毕竟若是此时去指认新娘,怕是会伤了和气不说,那老两口本就无光的颜面,更是不晓得该往哪里放了。
他见此情景,也实在不好当庭罢工,反正与他无干,这两口子请他来给他们儿子证婚,反正也是给他们儿子证了婚了,也算不得错的。
于是他又上前一步,呈起一盏茶给方才踢完轿子的玮宸,继续盈盈浅笑道:“呈茶与新娘,二人共献与高堂。”
玮宸微微颔首,小心翼翼捧起茶盏呈给新娘,眼波流转间满是温柔与欢喜。
柒君见了,手舞足蹈地同扶苏讲,“瞧瞧玮宸这厮有多欢喜!”接着便兴奋得打翻了案上的茶盏。于是碧色的袖笼湿了一大片,她尴尬得不知是先唤人来收拾桌案的好,还是先掏了丝帕来拭袖笼的好,便呆呆立在那里,尴尬到不知如何自处。
只是这时,那个如新郎一般满身喜色的证婚人听见响动,瞥了她一眼,竟不禁笑出声来,随后竟又走上前来,递上一张丝帕,笑得眉眼弯弯,道:“这位小娘子还真是少有的活泼俏皮。”
随即冲她又一笑,转身又行至玮宸面前。
柒君仍是愣在原地,脑子炸开了一般,嗡嗡地响。随即反应过来,他给了我丝帕?!
啊啊啊啊啊,他给了我丝帕诶!
柒君心头正小鹿乱撞,扶苏白她一眼,从荷包里掏出另一张丝帕,细细替她擦拭起来。
柒君挑挑眉,问:“哥,你做什么?”
“替你拭干茶渍啊。”
柒君傻笑着推开扶苏的手,“我要用这个帕子擦。”说着拾起案上的那张丝帕,欢欢喜喜地拭起茶渍来。
扶苏心里打翻了五味罐一般,十分不是滋味,于是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哎,你,莫不是瞧上这厮了?”
柒君仍是边欢欢喜喜地拭着茶渍,边随口糊弄道:“怎会?他不过是长得好看些,教我多瞧他几眼罢了。”
扶苏用指腹摩挲着案上的琉璃盏,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然登时,在座之人纷纷立身而起,扶苏定睛一看,这刚刚才下了轿的新娘子轰然倒地,随之而来的是玮宸发疯般的叫喊声,“芜姐姐!芜姐姐――芜姐姐――”
玮宸红了眼地飞扑上前,横抱起新娘意欲查看她究竟如何,抱起新娘子时扑起的风撩开了盖头,可这,这堂下之人竟不是凌芜?!
是青阮?!
柒君惊呼,“怎么会,这天上明明……”不等她说完,扶苏便一把捂了她的嘴,轻声在她耳畔说道:“休要多言!而今形势不对!”
青阮瘫在玮宸怀里,噗的一声,竟呕出一摊污血来。
玮宸吓了一跳,忙放她下来,又蹙眉道:“怎的是你?我的芜姐姐何在?”
青阮倒在地下,不过片刻,竟又呕出一摊血来,眸内煞气流转,直直瞪着柒君,竟不知哪里又来了力气,“噌”的一声,竟直直站起来,使了个剑诀,唤了她的配剑追云来。
青阮手持追云,眸中煞气流转,周身魔气弥漫,直朝柒君扑来。那追云乃是黄品神器,此刻直指柒君心窝,柒君虽为鬼王护法,却道行尚浅,若是一般的黄品神器尚且承得住,怎奈何这青阮四百年前正好飞升二阶仙品,此刻魔化更是大大的不对劲,若是这一剑捅进柒君的心窝,怕是实打实的凶多吉少。
扶苏见势不妙,又来不及施咒,也顾不得旁的了,只侧身往柒君面前一挡,那追云直直穿破他的左胸,霎时,鲜血横流,扶苏却也顾不得伤痛之处,赤手接刃,直直地将追云从左胸拔出,面色可怖如骇鬼。
柒君吓得魂飞魄散,缩在扶苏背后,这一剑刺得她懵了,只是不知不觉地流出泪来,片刻才醒过神来,托着扶苏的背,已是泪流满面地嘶喊道:“哥!哥!哥!你怎么样?!你莫要吓我!哥!”
扶苏皱着眉,强忍着痛,使了个剑诀,唤来那把束尊剑,霎时间,堂下剑气凛冽,他嘶吼一声,只见这把束尊剑顷刻之间化作雌雄二剑,雄剑化而为盾,死死罩护住扶苏柒君二人;雌剑化而为千钧雷霆锁,扑向青阮,将她死死锁住,半分也动弹不得。
一旁的各路神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制住青阮。
扶苏松了口气,忍着痛,转身朝着柒君微微一笑,“哥没事。”随即,吐出一口鲜血来,骤然倒在案上。
柒君瞧着扶苏的伤口已是鲜血如注,泣不成声,对着堂下一众神仙喊道“诸位神通,谁能救救我兄长,我们鬼界感激不尽!”
柴道煌疾步上前,从袖袋里取出一粒丸药,给扶苏服下,柒君泪汪汪地问:“敢问阁下,我兄长情况如何?”
他边不紧不慢地掏出伤药替扶苏内力辅药,边笑呵呵地答道:“鬼王殿下修为深厚,佐以这疗伤圣伤药,必定不会有事。”
柴道煌又掏出两瓶丸药,同柒君道:“鬼王殿下虽无性命之忧,但这伤属实不轻,回去过后怕是还得躺上个十日半月,这白瓶丸药你记得他昏迷时佐以内力给他辅用,这青瓶丸药你记得待殿下醒转后佐以真气与一品补养丸药一同服用。”
柒君仍是泪汪汪地接过那两瓶丸药置如入袖袋,眼睛红红的,对着柴道煌抱拳道:“喜神今日救兄之恩,柒君永世难忘,日后必有重谢!”
柴道煌只是盈盈浅笑,随即转身去瞧青阮的古怪,不再多言。
柒君好容易反应过来,青阮与鬼界无冤无仇,与她更是从无交集,为何要杀她?这其中必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