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青颜回到房中,阿茴已经将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了。
涂青颜被爷爷救回慕家村之后,为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爷爷命人将阿茴带到了青颜身边。
阿茴的年纪和青颜差不多大,她们母女是逃难才来到慕家村的,爷爷见她们可怜便收留了下来。阿茴母亲来自北方伊尔库大沼泽边的西利山,本是一只雪兔。因遭遇天灾,流离失所,辗转来到此地。
不过据阿茴说,是母亲貌美,遭人嫉恨陷害才不得不远离故土。不过青颜看来这也有可能的,因为阿茴长得非常俊秀,平时都是打扮得整整齐齐,喜欢头戴一朵小花,显得很是清丽。阿茴话不多,手脚很勤快,只有和青颜慕凡在一起时才变得聒噪起来,其他时间都很安静,在人群中显得更加脱俗。
不像青颜,很少花时间在梳妆打扮上,更多都是在练功,跟着爷爷研习法术,偶尔闲时便和慕凡去树爷爷那儿喝酒聊天,其实是看树爷爷和慕凡喝酒下棋,青颜是很少喝酒的。还有听树爷爷讲故事,关于狐族的,爷爷的,慕凡父亲的,甚至还有自己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琐事。不过青颜和慕凡听得很开心。
“小姐你回来了。”阿茴站在门口。“看我给您做的小点心。”
青颜只见阿茴端着一碟栗子饼笑眯眯地看着她。
“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已经练完功啦?阿茴以为您又得天黑才回屋呢,晚饭还没有准备呢。”
涂青颜常常练功到很晚,所以三餐基本不和爷爷他们一起吃,都是阿茴准备的,为此爷爷特地在青颜居住的溶月阁设立了小厨房。
“还早呢,我还不饿。下午被爷爷喊去议事了,没练功,所以回来早了些。不过这栗子饼闻着好香啊!”青颜说着忍不住拿了一个尝了起来。
“嗯……好香啊!阿茴,你厨艺越来越好了!”青颜赞不绝口。
“阿茴反正闲来无事,索性做些小点心,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可以给供小姐品尝,岂不两全其美。”
“还是阿茴了解我,知道我平素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吃几口。”
说罢,她们相视一笑。
说实在的,自从来到慕家村,这里的人看着爷爷的面子都对涂青颜很是客气。自然,她平日里也很少出门,即便是慕府的人,她也打交道得不多。算起来,她和爷爷更多得是交流道法,指导她练功,唯一可以聊天谈心的,怕只有慕凡和阿茴了。后来,有一次上山时迷路了,她才机缘巧合认识了树爷爷,和他成了忘年之交。
“小姐,老太爷找你什么事啊,我记着还没到每月考查的时间呢,不会又是上山赶鸟吧?”阿茴看着青颜问。
在慕家村的后山里,长了很多栗子树,慕家村人还在山脚下开垦田地,种树种田。每年秋季,作物成熟,很多鸟兽前来抢夺,需要有人去驱赶他们。而他们或多或少都会些伪装变幻之术,一般人赶不走他们,而像二叔慕方景和爷爷的飞鹰卫士,都是不屑去干这些事的,所以爷爷一般都把这份差事交给青颜。
因为既要赶走他们,又念他们修行不易,不忍伤害他们,只得守在那里,作物收完方才回来。因为既费神又无聊,每回青颜都在阿茴和慕凡的耳边念叨,所以阿茴才这么问她。
“不是的。”青颜突然认真起来。“爷爷说狐族又要来抢夺神果了,要我们做好准备,让我和慕凡也加入到防守中。”
“夺神果?”阿茴惊奇地说。“狐族真要来了,老太爷是怎么知道的呢?”
“据说是探子来报。可能爷爷在狐族有眼线吧。”青颜说。
“哦。小姐不用担心,这么多年多少人前来夺神果,神果还不是好好的。且不说老太爷的飞鹰卫士,就算放开了让他们在虔灵山中找,他们也未必找得到……”阿茴若有所思地说到。
“嗯,阿茴说的有些道理,可爷爷这次让我和慕凡也去防守,却又安排我们到山北去。我有点不懂爷爷的意思。”
“山北?山北不是悬崖绝壁么,狐族就算长了翅膀,也断然不能上来啊。”
“就是这样,我才奇怪呢。”
“老太爷可能别有用意吧,想不明白就不管了。既然是山北防守,那小姐便没什么危险,也倒是好事呢。”阿茴慢慢地说到。
“嗯,那倒是。只要看清脚下的路,别自己摔下去就行。”青颜也打趣道。
“好了,小姐,那你准备准备吧,我去做晚饭了。”阿茴说罢,起身拿了空碟子,出门做饭去了,原来不经意间青颜吃完了一碟栗子饼。
准备,该准备什么呢。那柄随身带了多年的匕首?还是爷爷亲手交给自己的那柄长剑?这些也用不着准备吧。除此之外,涂青颜真的不知道该准备什么了。反正这次对青颜来说,也没什么危险,难度还没有上山赶鸟大呢。
涂青颜将爷爷交给她的长剑拿起来,抽出剑鞘,一丝透亮的光芒闪过,青颜看了看,这把剑依然锋利无比,仔细看去,隐隐泛着白光,爷爷说,此剑名曰冰魄。多年来,青颜平日练剑时才会带上它,其他时间都放在溶月阁里。涂青颜认真地擦拭了一遍,又将它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青颜慢慢拿出了匕首,轻轻地摸了摸刀鞘,从她记事起,这把匕首便一直带在她身边,匕首上刻着蓝色的波浪花纹,几百年过去了,颜色依然非常明亮。上面镶刻着绿色的小珊瑚,做工精巧,镶嵌得恰到好处。刀把上刻着一个“涂”字,这可能是唯一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了吧。
青颜想着想着,又不自觉伤感起来,自己到底是来自何方呢,肯定不会是自己从小生活的阳和镇,因为阳和镇里只有她一人姓涂。涂青颜想着,总有一天,我定会找到自己的故乡族人。
晚饭过后,涂青颜和阿茴搬了椅子在院子里乘凉,虽说已入秋,但今年的天气还是很闷热。慕凡也闲得无聊,过来聊天来了,他们像往常一样闲话家常,说说笑笑,好似忘记了爷爷白天说的事,仿佛和他们无关似的。
“颜儿。”爷爷不知何时站在青颜的身后,轻轻地唤她的名字。
慕凡和青颜都慢慢站了起来,喊了一声爷爷。阿茴行了礼站到了一旁。
“你俩先退下吧,我找青颜说说话。”
等慕凡出了门,阿茴进了屋。爷爷坐到了椅子上,才缓缓说到:“颜儿,爷爷这些年待你如何?”
涂青颜想不到爷爷会突然这么问,怔了半晌。才慢慢说:“如果没有爷爷,青颜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爷爷一直把你当作亲孙女看待,这些年来,但凡慕凡有的,爷爷肯定也给你一份。只不过对你,爷爷可能更加严格了一点儿,你不会怪爷爷吧……”
涂青颜不知爷爷今日会突然如此煽情起来,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次爷爷让你们也参与防守中,你应该也并不意外吧。”爷爷见青颜不语,便转移了话题。
“爷爷待青颜恩重如山,青颜铭记于心。”涂青颜这才说。
“爷爷是想让我们也趁此机会磨练磨练?”青颜不确定地说。
“也有这个原因吧。爷爷老了,守护神树和慕家村的重任,迟早是要慕凡负起来的,你可明白?”爷爷停了停,继续说到:“但慕凡他虽说聪明,可他贪玩,又不肯吃苦,不好好练功。我希望在这次的防守中你能替我照顾他。”
“我对不起慕凡的父母,想尽可能地弥补那孩子,可能有些过份溺爱了。以后爷爷不在身边的时候,也希望你能替我照顾他……”
青颜看着爷爷,他虽说已满头白发,白色胡须,但在平时,依然是精神矍铄,不怒自威。而此刻,他只是一位垂暮的老人,在担心自己的孙儿,说到这时,甚至有些老泪纵横。
“爷爷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会照顾好凡儿的。他是我弟弟,只要青颜在,我必会护着他!”
“好,好,好。爷爷果然没看错人。那你早些休息吧,爷爷回去了。”
爷爷说罢,缓缓起身,慢慢走出了溶月阁。涂青颜站在院子里,看月色正浓,天也渐渐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