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来了，柳轻盈耷拉着的眼睛可算是能放肆地合上十分钟了，她软绵绵的脑袋顺着支撑下巴的手肘滑到课桌上，意识迅速进入了梦中的黑暗。
“哎呀！”一声海豚音紧张地响了起来，“老班的课调到下一节了，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我擦，忘了换课了。”同样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郑玉亭警觉地抬起脑袋，她一边趴在抽屉里翻物理习题，一边喊柳轻盈：“轻盈，下节物理课，作业写了没？”
“嗯，题不难，应该能在老班检查之前补完。”郑玉亭气喘吁吁地从抽屉里拽出习题，“轻盈？”
郑玉亭笑着摇摇头：“这家伙睡得可真熟。”
“起来啦起来啦。”郑玉亭摇晃着柳轻盈，“物理作业写完了么？”
“困啊。”柳轻盈依旧趴在桌子上，含糊不清地说，“下午的课，中午写。”
“换课了老大。”郑玉亭很是惆怅，“下一节物理课。”
“什么！”柳轻盈一个激灵，笔直地坐起来，“忘了忘了。”
“得。”郑玉亭耸耸肩，继续补作业。
“组长，给你的水。”蓝色水杯带着温暖的气息被放在柳轻盈面前。慌乱的柳轻盈抬起头，看到周舟温柔的眼睛里闪烁着光亮，不禁笑了笑，甜甜地说，“谢谢！”
“别，说‘谢谢’多见外呀。”周舟似乎没打算离开，“组长我都说了以后不要说‘谢谢’了，至少是我给你东西的时候。”
正在算题的郑玉亭慢慢抬起脑袋，诧异带着不屑地看了看认真说话的周舟，又看了看不好意思的柳轻盈；
“周舟你物理作业写完了么？”她毫不留情地问。
“下午的……”
“换课了，离物理课开始还有4分钟。”郑玉亭不等周舟说完，干脆直接打断了他。
“什么？”周舟和刚刚柳轻盈一样的反应，“我去，忘记了。”
“那我回去补作业啦组长。”周舟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跟柳轻盈打声招呼。
“喔。”柳轻盈眨巴着眼睛。
“写作业啊！”郑玉亭看柳轻盈还保持和周舟说话的样子，捣了捣她的胳膊，不满地提醒她。
“我得教她不要对我说‘谢谢’。”咬着笔头思考问题的周舟跑神了，喃喃自语。
下了晚自习，柳轻盈和周舟并肩走在操场，初春的空气已是温暖的，还有淡淡的说不清楚的花香，白天下了第一场春雨，夜晚的天空就明净地像是一块墨玉，嵌着钻一样的星星。周舟伸展开胳膊，慵懒地打个哈欠：“春天来了。”柳轻盈双手拽着书包带，在周舟旁边蹦蹦跳跳。周舟借着教学楼的灯光看她脸上如春雨洗过一般清澈的笑容，心情不由得轻松下来：“什么事那么开心？”
“春天来了呀。”柳轻盈走在他的前面，轻快地转过身，笑嘻嘻地说。
“你很喜欢春天？”
“对呀。春天的阳光很暖和，花啊草啊树叶啊小鸟啊流水啊山坡啊，全都睡醒了呢！”柳轻盈闭着眼睛，好像现在就置身于漫山花草中陶醉地说。
周舟的心不由悸动了。自己眼中的春天不过是新的一年的开始不过是冬之后夏之前的一个季节，可是，在她的话语中，好像确实很美呢。
“你呢？”柳轻盈歪着脑袋，看着他。
“我什么？”周舟在紧张另外一件事，没有明白她问的什么。
“你喜欢哪个季节呀？”柳轻盈笑着，认真地看着他，明亮黝黑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
“以前喜欢秋天。”周舟双手插进口袋，抬起头看着墨玉似的天空，“高一以后喜欢春天。”
“哦？”柳轻盈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为什么高一以后喜欢春天？”
“嗯？”周舟确实希望她问这个问题，可是他显然没料到她直接就只问他的后半句话，所以他决定把准备好的回答先放在后面，反问她：“你为什么不问我之前为什么喜欢秋天呢？”
“人都是会变的嘛。”柳轻盈俏皮地皱着眉头，“而且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啦，现在的喜欢才有意义嘛。”
“你真的觉得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么？”周舟紧接着问。
“当然……”柳轻盈不假思索地回答出两个字，然后突然打住了，声音低下来：“……过去了”
“那你呢？”周舟问，“你以前喜欢什么季节？”
“春天呀。”柳轻盈的声音又愉快起来，笑着说，“我很专一的。”
“真好。”周舟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两个字。
“啊？”柳轻盈果真听得没头没脑。
“轻盈。”周舟轻轻地喊道，“转过来。”
柳轻盈乖乖地转过身，仰着脑袋看着周舟。
“因为我认识你在高一。”周舟是有些紧张的，他努力让自己的语速正常，“因为你出生在春天。”
周舟看着柳轻盈仰起的脸，苍白的灯光在黑夜的缠绕中变得那么柔和，扑在她肉嘟嘟的脸上。她似乎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她的眼睛微微弯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她想要低下脑袋。
“我喜欢你，柳轻盈。”周舟急忙用双手握着她的双肩，她的肩很薄很暖很柔软。
柳轻盈的眼睛更弯了。她抿着嘴，轻轻低下脑袋。
“我，可以抱抱你么？”周舟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急促地说。
柳轻盈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舟一把把柳轻盈抱在怀里：“轻盈，我好喜欢你。生日快乐！”
柳轻盈嘴角是深深的、深深的笑。
“送你的生日礼物。”周舟并没有让她接的意思，直接抱着她打开她背后的书包，把礼物塞了进去，“回去再看哦。”
“嗯。”她乖巧地点点头。周舟的胸膛很暖，在凉爽的夜里散发着阳光的明媚和干燥，就像高一坐在阳台上看他打球，被阳光照耀了一个下午的被子。
“不要担心高考，我会陪你走下去的。”周舟说。
“谢谢你。”柳轻盈听着他急促的心跳，把脑袋在他胸膛蹭了蹭，说。
“轻盈，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谢谢’这种客气的话了好么？我希望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你都能理所当然地接受，好么？”周舟微微弯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耐心地等着她点头。
“嗯。”柳轻盈红了脸，弯弯的眼睛里是要溢出来的甜蜜和羞怯。
“你大学想去哪里呀？”周舟和柳轻盈手牵着手，走在安静的操场。
“南下。”自从上一次周舟问她高考想考哪里以后，她就开始有意识地考虑，但也只想出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好！”周舟像是在满心欢喜地接收圣旨，开心地说。
“好什么啊？”柳轻盈有点莫名其妙，“你呢？”
“南下！”周舟目光坚定地看着黑幽幽的前方，像是要投身于革命事业的年轻小兵。
柳轻盈的心终于可以踏实地蹦哒了。后面的一百天、一千天、一万天甚至一万万天都会有他在身边，恩恩爱爱就像童话故事里那样，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