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游船仍旧停泊在码头,船员都在甲板上忙碌,只等一声令下,船就可以起航了。布拉德站在甲板上,呼吸着夜晚的空气。目光越过海湾,看着远方的斯塔腾岛。起锚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他已经犯了两个严重的错误,现在他得把它们改正过来。第一件事是他在冲动之下派那两个笨蛋去追杀文森特。该死的,这件事简直愚蠢透顶:他比他们更了解情况。如果你想杀一个警察,你就一定要得手。那个杂种满嘴尽是些空口无凭的恐吓,当时他正处于一种非常紧张的状态,有些担惊受怕也是可以理解的。主啊,这两天他真是寝食难安。当时是他想得不清楚。实际上,那个死胖子不是他真正的敌人,他只是个刑警;而他真正的敌人则是那个联邦调查员,格斯特。这个人像毒蛇一样危险:在那儿盘成一圈,冰冷而又光滑,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格斯特做事稳扎稳打,而且他是那几个人的头儿。把头砍掉,身体就会死亡。干掉格斯特,这场调查就结束了。
对付警察的原则在联邦调查员身上体现得更为突出。不到万不得已就千万不要杀他们。似乎这么做从未能使事情有所好转,但每条原则都有例外,而这也正是他要做的。布拉德决不允许有任何事——任何事——妨碍他要做的事。
他走下甲板,船舱内一切都是那么安静。他闪入一间装有隔音板的房间,并在身后锁好了门,又看了看表,还有几分钟。他按下几个按钮,打开了视频会议屏幕。格斯特拔掉了他的一台中央处理器,还拿走了里面的一些文件,但是由于他所有的计算机都是连在一起的,而且所有有关生意的文件夹都已经加密了。他使用的公共密码长达两千多字节,即便是当今世界上功能最强大的计算机,也无法破译。他并不担心格斯特找到了什么;他担心的是他这个人。
他又按了几个键,一张模糊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这张脸光滑而又紧绷,就像一面鼓。而且脸上的皮肤也很薄,就像把湿润的皮肤用力抻开,罩在头骨上,让它自然风干了一样。他的头发剃得非常干净,上面连刚长出来的头发茬都看不到。这个人让布拉德感到毛骨悚然,但是这个人非常出色。不仅仅是出色:他是他们那行最好的。他管自己叫瓦斯奎兹。
那个人一句话也没说,没有向他问好,只是双手合在一起,盯着他看,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布拉德很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冲他笑了笑,虽然笑或不笑并不会带来任何不同。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瓦斯奎兹只是个影像,在现实生活中是完全不存在的。
布拉德说:“目标是格斯特,名字目前不知道。联邦调查局特派员。住在河滨路891号。我要你在他脑袋上开两枪。每发子弹我付你一百万。”
“我要你事先预付所有款项。”瓦斯奎兹说。
“如果你失败了怎么办?”
“我不会。”
“胡说八道。每个人都有失败的时候。”
“我失败的那天就是我的死期。现在,你同意吗?”
布拉德有些犹豫。但他仍然坚信,如果你要做什么事,就要先把他做好。
“非常好,”他简短地说,“但是目前时间是最重要的。”如果瓦斯奎兹失败了,还可以找到很多瓦斯奎兹来替他完成这项工作,减少威胁;顾一个杀手的钱和顾两个的差不多。
瓦斯奎兹拿起一张写着一串号码的纸。他停留了一会儿,让布拉德把号码抄下来。“只要两百万美元一汇到这个账户,我马上就会去执行任务。我们以后就不要再通话了。”
屏幕马上变黑了。布拉德意识到是瓦斯奎兹切断了联系。他心中突然泛起一阵恼怒的情绪,接着他做了一次深呼吸。他以前和艺术家打过交道,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自私自利、浮夸成性而且都很贪婪。
不过瓦斯奎兹是他们当中最好的那种:那种非常敬业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