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翼虎终于对沈念华出手了,在沈见岩和沈如意父女离去的背影尚未消失又即将消失在视野时的微妙瞬间。
手持残剑沈念华的注意力看起来似乎更多的在那个姑娘身上,贺翼虎想要一击得手必须抓好时机。
他以一式“猛虎掏心”直冲沈念华胸膛的剑伤处打去。
沈念华头未转回,残剑却已抬起朝上斜划向贺翼虎的胳膊。
贺翼虎急忙收住掌锋,矮下身以“神龙摆尾”直打沈念华下盘。
陈合安看着两人的打斗,眼神晦暗不明。
陈合安此前的学艺之途一直无往而不利。西子楼本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府邸,陈合安在门中又是一等一的高手学徒,此趟出江湖,陈合安心里本有无限豪迈,是万万没想到今日在此会如此吃瘪。
他抬起手中的离午剑看了一眼。
如果不是靠着有离午剑在手,又或者沈念华手中的不是寻常宝剑而是另一柄绝世神兵的话,恐怕自己现在就已经横倒在地上了。
他长长的嘘出一口气,并不拨出肩头的断剑,直接闯进战局里了。
若是平时,以陈合安的傲慢,绝不会在这样的对决中以二敌一,这对他的剑心本就是磨损。有这样的一战,往后他在武道上再难有多大进步。可他又不得不出手,沈见岩和沈如意已经离去,陈合安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必须尽快解决沈念华!
沈念华依旧云淡风轻的挥舞着手中残剑。
他的每一式都极为简单,并没有用上平日里习学苦练的招式。他甚至在出招前都没有多加思考,只是凭着直觉去战斗。
可他的每一次挥剑都很有效,陈合安和贺翼虎的额头都已布满了汗珠。
可沈念华胸前伤口冒出的鲜血开始由红转黑,大半件衣裳都已被血水浸透,脚下纷繁的步印也因为鲜血的带入在雪地里显得错乱又分明。
沈念华终于咳了一声,这像是火山爆发的前奏一般,他开始咳嗽不停。
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嘴里,鼻孔中,随着每一声咳嗽喷淋而出,他手中的剑式再也没有力量了。
他咳的几乎要跪倒了!
陈合安看着这一切最先反应过来,一声暴喝后不顾安危的冲到了沈念华的身侧,一剑刺穿了沈念华的腹部。
贺翼虎也急忙跟上,跃在沈念华左侧,蓄力一拳打在了沈念华胸膛的伤口上。
此刻沈念华、陈合安、贺翼虎的脸上都已经溅上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沈念华苍白的脸却露出了惨笑,他松掉了手里的残剑,两掌分别向陈合安与贺翼虎的腹部击出,两人倒飞出两丈开外。
沈念华摇摇晃晃的往后倒了下去,他再也没有站起来了。
一堵墙外,虞度莲和付渊却才刚刚赶到,虞度莲已经撑着膝止不住的气喘吁吁,塔院内格斗声、雪崩声尚响,他们甚至在墙外都已看见几大团雪块飞起。
他们急忙的闯了进去,只看见一地的血红与再无声息的沈念华。
不远地方致使两处雪崩飞起的即是被沈念华击飞后重重倒地的陈合安、贺翼虎两人。
虞度莲只觉得心中如雪块在里面堵满了一般,冷的竟有些手脚冰麻,他踉跄着跑到沈念华身旁。沈念华的眼睛无神,直勾勾的看向天际。
虞度莲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抚手为沈念华闭上了眼睛。
“我还是来的迟了。”
虞度莲喃喃自语道。关中第一神捕此刻竟有些愣神了。
付渊看着沈念华的模样,心中却也悲喜不大,他按住虞度莲的肩膀,以示安慰。
然后他冷冽的眼神看住了两丈外的两个大坑。
陈合安率先挣扎着爬起身来,他更年轻,武功修为也比贺翼虎还好上很多。
他看见沈念华倒在血泊里不再动弹,也看见了虞度莲的悲伤以及付渊的冷漠。
他揉了揉自己的腹部,只觉一阵头大。
他本想先制住沈见岩,然后把沈见岩作为把柄要挟虞度莲与沈念华。即使虞度莲与沈念华不会立即束手就擒,起码也能令他们投鼠忌器,而自己和贺翼虎便更易于得手。不想沈念华不要命的闯了进来打乱了自己的计划,现在沈见岩跑了,沈念华还用性命做代价重创了自己和贺翼虎。虽然虞度莲之前也受了几次伤,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倒还能一战,可偏偏这付渊怎么也来了!面对杀气满满的“寒枪”,陈合安深信此刻的自己与其交手绝讨不到什么好处。
他竟开始畏缩了,这对他而言本是当决一死战的复仇,可是与沈念华一战后,他的心变得容易动摇了!
战,自己与贺翼虎恐难再制住虞度莲、付渊两人。可是现在退却的话,不仅之前的谋划皆已成空,甚至马上就要面对沈家在全城全关中的围剿杀捕,陈合安心中进退两难。
贺翼虎终于也有了声息,他也爬起了身。
他更为狼狈,只能勉力坐在地上。
他也看见了虞度莲与付渊,但他的眼中却泛出了更凶狠的光芒,他转头看向陈合安,沉声说道:“杀了他们!”
陈合安惊诧的看着贺翼虎,仍然举棋不定。
贺翼虎厉声喝道:“你已经忘了你父母全家的血海深仇吗?!你这十几年的艰苦修行为的是什么?!尽快杀了他们,还要再去杀了沈见岩那个老匹夫和他的女儿!如果这几人有任何一个人活着,你的仇便算没报成,甚至会牵连江南西子楼与这关中沈家世代为敌,南北对立!你明不明白?!”
陈合安愣了一愣,心知他说的不错,自己已经全无退路了。
他自己可以退缩,但他绝不能把恩怨牵扯到西子楼及师尊头上,他也不敢。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决而阴冷,他反手拔出了肩头沈念华留下的断剑,抖落了手中离午剑上的雪。
现在的他变得与沈念华一般了,他必须拼命,他不惜拔出剑以致伤口恶化,他需要借助鲜血来刺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