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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桃花落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可此时才是六月初,天气还异常的炎热。

桃花已落,物非人非。

小伶正趴在石桌上唉声叹气,一脸的幽怨。道庄调皮地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头都不回就厉声道:“别理我,烦着呢!”

道庄心想:这丫头脾气还挺大,不管她了,一路颠簸,身心俱疲,还是先去睡一觉吧。就真不理她,径直回了屋里。

可这满室狼藉,一地尘土是怎么回事?她不在的日子,小伶就是这么虐待她的房间吗?再也控制不住一腔的怒火,大声吼道:“小伶!”

山河欲裂。

小伶打了一个激灵,急忙收了思绪跑过去,欢喜地揉着眼睛笑道:“夫人,我没看错吧,你终于回来了?!”

道庄故意忽略她的讨好,板着脸指了指桌子,又指了指地面,声音颤抖着问:“你就这么对待我的屋子?”

小伶理直气壮地说:“你不回来也没人住,我给谁打扫?”

道庄仔细一想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摆摆手道:“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你快帮着我一起打扫吧,我累都累死了,迫不及待的想和我的床亲密接触。”说着就拿起抹布擦了起来,小伶却站着不动,眼睛不停地向外张望:“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大王没跟你回来?”

道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冷哼道:“这是我的地方,他来干嘛?”

小伶惊道:“你们吵架了?你竟然敢跟大王吵架,也就只有你敢和大王吵架了!”说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道:“不对不对,还有一个人。”

道庄手上一顿,虽然不想再过问他的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还有谁?”

小伶心想: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朗声道:“樊姬啊,不过她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很惨对不对?”

道庄又想起了心中的那个疑惑,便问:“他们……为什么吵架?”

小伶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据说大王还是太子的时候便娶了樊姬,对她也……”

见她迟疑,道庄压住心中的酸意,敲着她的脑袋道:“你说就是!”

小伶捂着头,咽了咽口水道:“起初他对樊姬也像对你这么宠爱,当时所有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道庄点了点头,心想:这并不奇怪,连她也觉得他们确实挺般配的。又听小伶道:“不过好景不长,大王一当上楚王就变心了,整日饮酒作乐,樊姬多次劝他,他都不听。大王喜欢狩猎,一去云梦泽就是两三个月,根本不理朝政。后来樊姬为了阻止大王去狩猎,竟然不再食肉。大王虽然恼怒,但还是答应了她不再狩猎,只是从那以后他就再没去过芳兰苑了。”为了怕道庄吃醋,她又急着解释道:“不过如今大王为了你背弃了对樊姬的承诺,再次去了云梦泽,我猜他还是爱你多一点,你是新欢,她是旧爱,有了新欢谁还会记得旧爱嘛。所以夫人,你可千万要吸取教训,不能走樊姬的旧路啊!”

道庄沉默着擦拭桌椅,如果熊侣的爱可以说放下就放下,那么她迟早也会成为“旧爱”,不对不对,现在她不是已经在奔往“旧爱”的路上了吗?何况樊姬的名声那么好,尚且换不来他的珍惜,自己除了被人谩骂,再无可取之处,拿什么和樊姬比?想来这条路很快就能走到终点了。

小伶见她没反应,觉得十分扫兴:“夫人,夫人?”

“我听着呢,你说!”

“我说完了,你也该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没想法,说完了就好好干活吧。”

“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这次回来怪怪的?对了,你和大王吵架了,情绪肯定不好!不过夫人,你真的不能太任性,大王毕竟是大王,你得让着他点儿,太强硬的女人,男人会觉得累的!”

“小孩子懂什么?快点儿干活!”

小伶撇撇嘴,嘟囔道:“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气,好事怎么不见你想到我呢?”

“小伶!”

“知道了,这就干活!”

晚上,道庄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虽然她告诉自己不去想熊侣,可熊侣就像空气,无处不在。在云梦泽养了三个月伤,身体的伤虽然好了,心里的伤却还在反复发作,尤其是在夜里,最难将息。

她想起初入宫那段时间,她对他还心存误解,总是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但是他的脸皮实在太厚,对于她的拒绝始终熟视无睹,总是时不时地占她便宜,渐渐的她竟把那当成了一种习惯,惊觉时已对他一往情深。

现在想来,他对她也不过如此,看似很宠爱,最亲密的时候也就抱抱她而已。根本不是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时该有的样子,其实,他对樊姬才是真爱吧?

突然她又想到了那个吻,红着脸去摸被他吻过的唇,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吻自己呢?恶作剧还是……情不自禁?急忙甩甩头,不敢再给自己希望。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熊侣一不来,桃花坞一下子就冷清了,不过道庄却乐得清净自在——她需要时间养好自己心里的伤,想清楚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有的人在失落的时候,会向别人倾诉苦楚,希望得到别人的安慰;有的人则选择躲起来,自己舔舐伤口。道庄便是后者。

可是恰到好处的孤单才是良药,如果任其泛滥,就成了致命的毒药。

蔡姬时不时地会过来小坐,但总是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道庄自顾不暇,也疲于应付。“蔡姬,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与蔡姬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一会儿,她闷闷地说。

蔡姬却委屈地垂泪道:“姐姐为何要这么说,我是哪里做错了吗?”

道庄怕她多想,急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只是这段时间我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难免冷落到你,你的身体也不好,我不想让你为我伤神。而且我也需要时间,把一些事情捋清楚,我保证,一调整好自己,就去看你,好吗?”

蔡姬道:“可我担心姐姐一个人会……”

“放心,我只是有一些事暂时想不通,时间久了就会好的。你身体不好,就别过来了,有小伶在,她会照顾好我的。”

蔡姬这才点点头,恋恋不舍地走了。她走以后,小伶才道:“夫人,我看她以后真的不来了。”

道庄机械地点头道:“对啊,我都这么说了。”

小伶正色道:“我是说她就等着你这么说呢!我才不信她突然就生病了呢!”

道庄笑道:“如今我都这副模样了,她还有必要骗我吗?”

小伶鄙夷地哼道:“我看她可没安什么好心!你是没见她每次看大王的眼神,就像是猫看到了老鼠似的。”

道庄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看你才是护主心切,而且,你们大王要是知道你把他比作老鼠,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呢?”

小伶气得跺着脚道:“我一心为你着想,你却拿我说笑!”转身便跑走了。

她走以后,道庄认真地想了想蔡姬的事,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被她欺骗的价值,摇摇头,也就不再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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