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柒抱着李明阳回房间之前。
陆沉转身离开驿馆,却在刚出了驿馆门时,看到不远处骑在马上的李暄。
“靖王殿下。”
李暄刚从城外回来,正要往燕宫去,路过驿馆瞧见了陆沉。
“陆大人在查案啊?”李暄温和的一笑,似是随意的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这是时间出现在驿馆的刑部官员,不用想便知道他在查燕卓侯的事情。
陆沉微微一顿,便很自觉地将自己查案的事情有一说一的都告诉了李暄。
“等等。”李暄察觉的一丝异样。
“你说,抱孩子的女子,说她不认识安如山?”
“对。”陆沉抬头,看向马上的李暄,“靖王殿下,有问题吗?”
苏柒怎么可能不认识安如山?
李暄沉吟了一下,道,“你把你方才问话的过程,事无巨细的再说一遍。”
陆沉疑惑,却还是照实说了,他入驿馆没说几句话,很快就又重复了一遍。
而他话音刚落,只见李暄立刻从马背上下来,挥开深色的披风便快步走进了驿馆之中。
“靖王殿下?”所到之处的下人纷纷让路,却还是十分疑惑,陆沉跟在后面,也是不解——“殿下,有什么问题?”
李暄没有回答他的话,一路走进了辽国使团休息的院中,正巧遇到从前厅出来的许渊,对方见他止了脚步。
“靖王殿下?何事如此……”他的话还没问完,便听李暄问他。
“苏柒的房间在哪?”
许渊辩解“这里没有什么苏……”
“说。”李暄一个字,冷冷的看向许渊,对方也当仁不让的看向他,“殿下这般,总要给在下一个理由吧?”
“再不去她就没命了,这个理由够不够?”李暄冷然道,看着许渊瞬间变了脸色,两人相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并非虚假的意思。
衣摆掠过院中的杏花树,抖落了一地的杏花瓣,却无人问津。
而苏柒侧身躲过匕首的攻势,踉跄了一下后腰抵在了桌子上。安如山的身手不错,但此刻中毒的状态着实毫无章法,匕首擦着苏柒的肩头,狠狠的落在了屏风上。
“刺啦”一声,划破了丝质锦面的松竹屏风面。安如山又霍然拔出了匕首,歪头看向苏柒,“你跑什么?”
“毒是谁下给你的?你怎么不去杀那个人?反而跑来杀我?”
苏柒连问着,扶着桌角的手微微一动,暗自向桌面上的杯盏摸去。
安如山被她的问题吸引了注意力,咬牙道“你说呢?”
“你是他的软肋,我杀了你和那个小野种,他得多伤心啊?”
李暄下的毒?还是李弘承?
苏柒心思微转,立刻接话——“未必吧,我死了他也不会伤心的。”
“不!我就要让他尝尝心头肉死了,还报不了仇的感觉!哈哈哈哈哈哈。”
苏柒着实猜不到安如山在说谁,却还是拖延时间要紧。
“你说,你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呢,你没说完的那些呢?”
“你是想套我知道的事吧?”安如山在此时突然理智了起来,盯着苏柒笑。
“在这个吃人的君仪城里,我给你一个忠告,”他道,“离靖王远点。”
“我还告诉你,我准备了一个大礼送给靖王。”
“……”苏柒静静的看着他,安如山的目光渐渐癫狂了起来。
“不,是很多个大礼!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着,毫无预兆的举起手,拿着匕首狠狠的冲苏柒来。一直警惕的苏柒一把握住杯盏扔在了他的头上。
“砰!”与此同时,房门被狠狠的踹开,白色的长剑在空中一晃,在下一瞬间毫不犹豫的从后面捅进了安如山的心口。
穿心而过。
“!”安如山身子顿在原地,后知后觉的低头看到了穿心而过的剑,白色的剑身上被鲜血所染红,他直直的看向近在咫尺的苏柒,张了张口,笑了。
“我……诅咒你们……万……万劫……不复。”
一个字一口血,全都垂直落在了苏柒面前,洒在破碎的瓷片里,然后安如山便眼睁睁的,没了气息。
他的声音细小而喑哑,只有他对面的苏柒看着他的口型知道他在说什么,脸色沉了下来,冷的像寒冬腊月。
她抬眸,这样冷到没有人性的目光一下子撞进了李暄的深渊之中。
“阿宁!”许渊在李暄之后进到了房间之内,看到了面对着一地血的苏柒,身上却干干净净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没事。”
苏柒在他进来之时便隐去了眸中神色,也是劫后余生一般的笑了笑,“放心,明阳也没事。”
李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苏柒报以微笑,十分客气。
“多谢靖王殿下相救。”
“无事。”李暄淡淡道,顺道吩咐了陆沉接手已经断了气的安如山。
收回沾血不留的白剑,他转身离去。
苏柒看着他的背影,还有两件事不明白。
一是安如山的毒到底是谁下的,李暄知道此事吗?
二是,安如山如何得知的李明阳的身份?
不过没关系,总会知道的。苏柒放在桌案上的手指微动,不经思考的写了李暄两个字。
指落无痕,只有苏柒心底念出的声音。
……
当日刑部便对燕卓侯之死结了案,凶手安如山的罪行罄竹难书,被靖王殿下直接赐死。
李暄暴虐的性子,在君仪不知真相的民间传闻中又加重了一重。
于是吏部尚书一职突然空缺,在翌日早朝上,李弘承询问下,一位年轻后生被一向鲜少发表意见的丞相所推举了出来。
“丞相大人,不说别的,单是这并无建树的年轻人,领一部尚书之位,只怕不能服众吧?”
宋自衡只笑不语,朝下之后,不知他是如何游说的李弘承,午后便有一道旨意从宣仪殿送了出来。
封杜砚为吏部尚书。
百官不解,但旨意之后却有一句“任期一年,若无建树则为过,贬黜为民。”一下子堵住了悠悠众口。
在君仪之中,抱着“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官吏有太多太多,任期一年的小子,想做点什么建树,简直难于登天。没有建树便要算是过,被贬黜就等与终身不得入仕途,就算别人眼热,也不想去抢这几乎不能成的事。
吏部本就属李弘承有话语权,丞相也是李弘承的人,对此李暄毫无异议。
自越城回来,李弘承鲜少召见他,而他也不插手李弘承所握着的党羽,两兄弟像是无言的默契,楚河汉界划分的清清楚楚,彼此冷淡了下来。
细心的官员察觉了两人之间的寒霜,只裹紧了自己的乌纱帽,祈祷暴风雨晚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