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伍灵子从国师府出来坐上马车上前往万歌楼。这万歌楼与其他歌楼不同,虽说是故芳第一歌楼但也不是人人得以进之,须得官位四品以上的官爷或其家中公子以及名门贵族方可入内。由此万歌楼也就成了王孙贵族放纵奢华、饮酒作乐之地。
这万歌楼财大势大无人敢惹无人敢动,据说其背后的主子是当今圣上,当然这也只是坊间流传开来的一句玩笑话,具体可不可信也尚无可知。
况且在天子之地议论天子是杀头的大罪,有了前车之鉴,百姓当然不敢言,久而久之,这谣言也就散了。
陆言期在万歌楼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伍灵子,明明约好午时在万歌楼会面,这都快未时了还未曾见到他的身影,这国师府可是身处京绮的黄金地段,距离这万歌楼也就两公里的路程,不用猜也知道以伍灵子懒散臭美的性子,铁定是他在府中拖延的好久才出门的,从小到大伍灵子一向如此、作风不变。
陆言期明明就知道和伍灵子约定好的时间不可信,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每次按时守约,些许从小到大等着等着已经习惯了。到了万歌楼门口,伍灵子不紧不慢的从马车上下来又整理了一下衣衫拿过车夫手里的盒子,确认无误后同身后的车夫说了些什么,说完之后那车夫便匆匆驾车离去。
伍灵子拿着盒子一步一步进了万歌楼。陆言期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盼来了伍灵子,原来心里藏着的郁闷烦躁在见着伍灵子这一刻皆已烟消云散。
陆言期顺势将手搭在伍灵子肩上,伍灵子不做任何反应显然已经习以为常,陆言期开口道:“从小到大,你可真没叫我失望啊伍灵子,说吧,打算怎么补偿我,小爷可还在这等了你快半个时辰了!”伍灵子道:“老规矩,我已经叫车夫去雅芳庭订位子了,才半个时辰,你忘了你的最高纪录可是八个时辰。”
陆言期一听这话便来气,举起手来装作一副要打伍灵子的样子,陆言期怒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提陈年旧事。”
伍灵子立马认怂,虽然他知道陆言期又不会真打他,只是装装样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伍灵子应道:“你说的对,这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所谓的陈年旧事就是指有一次伍灵子和陆言期约好说要去郊外塞马,而且就他们两个人不带随从,陆言期早早就到了,他当时估摸着以伍灵子的个性顶多也就耗上个半个时辰,所以在那半个时辰之间陆言期去了一趟附近的衣庄,买一身心仪的骑马装,这人逢喜事精神爽,陆言期换上骑马装那叫一个神采奕奕,一会儿赛马肯定能赢过伍灵子。
陆言期嘴里哼着小曲在郊外等着伍灵子,不知等了多久,他等着等着感觉自己越来越疲惫,困意也逐渐涌上心头,再然后整个人就倚在一块大石头上睡着了。
陆言期是睡着睡着一不小心倒了下去,头磕到地上的小石子才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月亮都出来了,等等月亮都出来,陆言期心里一怔,赶紧起身往城门方向跑,果不其然城门已经关了,而且目前离这里最近的客栈也要二十里,再加上刚刚一路跑来体力消耗肚子好饿,实在事没力气再折腾了。
陆言期席地而坐,身子倚着城门,将全身的力气凝聚在一起仰天长啸:“伍灵子,你个傻子笨蛋,我诅咒你被驴踢,一辈子脑子不灵光。”
伍灵子一般巳时起身,他起来迷迷糊糊穿好衣衫,毛手马脚的束上发髻,悠哉悠哉的出了房门,又叫了守在门口小厮送点吃食到前厅。
没过多久,小厮就将吃食送来了,伍灵子许是饿了,拿起糕点就往吃里塞。正好伍灵芳练武归来看见伍灵子,坐下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寅时才回来。”
伍灵子不以为然道:“我是要去哪儿吗?我明明一直在家啊。”
伍灵芳心生疑问道:“不是你昨天口口声声说要去郊外跟陆言期赛马吗?怎么,难不成你忘了?”
伍灵子一怔,好像一瞬间昨天的记忆都回来一般,赶紧扔下手里拿着的糕点,慌慌张张的出了门。
他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完了完了,这下肯定要被小期儿(陆言期)骂死了。身后的伍灵芳喝了口茶,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这个弟弟什么都干不好,就一件事干的好,那就是能把人气死。
幸好国师府离陆府不是太远,也就三里路,伍灵子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之后慢慢小走进了陆府。陆言期一看见伍灵子就想起昨天的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尽情吹讽道:“伍灵子啊伍灵子,你可真叫我刮目相看,我本来以为我还蛮了解你的,现在去看来是我自视甚高了。
今日也不知道刮的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到我这儿了,您这尊大佛我可受不起。”
伍灵子赔笑道:“回小期儿,今日碧空万里天朗气清,哪有什么风啊,我们都是朋友嘛!大人不计小人过,您就再宽宏大量些呗。”
陆言期特别吃伍灵子撒娇这一套,这不伍灵子稍稍示点弱,再甜言蜜语些,陆言期就消气了。陆言期妥协道:“我告诉你没有下次了。”
伍灵子如小鸡逐米般点点头:“我保证。”陆言期道:“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那我收回我昨晚说的话。”
伍灵子问道:“你昨晚说什么了?”
陆言期慢慢从椅子上起身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后退,转身便跑,边跑边道:“就说你是傻子笨蛋,还有诅咒你一辈子脑子不灵光。”
伍灵子听了顿时来气,紧追着陆言期,两个人你追我赶,约莫着有一刻钟,终于跑不动了坐地和解了。
万歌楼老板娘清咳了几声,指着伍灵子手里的盒子道:“伍公子,我的三百两银子还有一件衣衫。”伍灵子微微一笑道:“喏,给你。”
老板娘接过伍灵子手里的盒子,整个人抖了一下,差点站不稳。这手里的盒子怎么这么重,刚刚还纳闷明明三百两银子这伍公子不带银票端个盒子过来,现在算是明白了。她打开盒子果不其然盒子里面装了满满一盒碎银。
陆言期见状没忍住笑了一声,他的声音极小,只有身边的人才听得见,陆言期轻声细语道:“灵子,真有你的。”
伍灵子轻轻活动了胫骨微微抬了头,说道:“也不看看他收的是谁的钱,不就是三百两银子的事嘛,我全都换成碎银,带她稍稍体验一下数钱输到手抽筋的滋味。唉!不过我大哥只肯给我报一百两银子的帐,余下的两百两银子可是我的私银,私银哎,那是我留着买玉器的钱。”
陆言期道:“玉器玉器,你脑子能不能装点其他东西,难不成你要抱着玉器过一辈子?”
伍灵子道:“那也不是不行,我想过了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可怕。”
陆言期道:“你这话一出,也不知道多少闺阁少女要伤心了!”伍灵子虽然从小技不如人,单单就这凭张脸也是故芳数一数二的少年郎,可以说是故芳第一美少年。
伍家与陆家一向交好,伍灵子与陆言期年龄相仿从小就打闹在一起,如若不是伍灵子是男人,陆家本打算与伍家结亲。陆言期这个人一向不喜和女子接触他最烦女人那一套,单单伍灵灵除外,因为那些女人有的伍灵灵都没有。其实就是换句话说伍灵灵是个男人婆。
伍灵子知道陆言期在拿他说笑,也顺带附和几句:“是啊,我和玉器过一辈子,你也很伤心吧!毕竟,你小时候对我那可是……”
陆言期顿时心急脸颊通红:“灵子,你…你不要脸!”那件事是他一辈子的创伤,也是因为那件事留下的阴影,陆言期才不喜欢与女子相处。
伍灵子道:“陆公子,别别别…有辱斯文!你陆家家风一向严谨,可别在胡言乱语了。”
陆言期乖乖闭上嘴不说话了,伍灵子这个人嘴厉害的很,为人处事也是向来睚眦必报。上次他在除精的途中引得易仙尧大打出手,若不是伍灵芳与伍灵灵在其身旁,易仙尧下手会更重。这明面上是易仙尧占得上风,可实际上伍灵子暗地里偷偷捉弄了易仙尧,稍稍惩戒一下。
万歌楼老板娘数了好久终于清点完所有碎银,老板娘晃了晃手腕,喝了口茶,起身行礼,恭恭敬敬的送了这两祖宗出了万歌楼的门。
待到这老板娘瞧不见身影了,陆言期终于忍不住了捧腹大笑道:“哎,灵子,你看看她刚才的样子,脸都绿了。哈哈哈,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伍灵子得意道:“小爷的私银也不是这么好拿的,不尝点苦头她就不知道小爷的厉害。走,我叫车夫去雅芳庭定了间雅席。老规矩,我请客你付钱。”
伍灵子一把搂过陆言期朝满芳庭走去,陆言期一脸的生无可恋,无奈道:“敢情你的银子就是银子,我的银子就不是银子。把手拿开,我可不助纣为虐也不同流合污。”
伍灵子可不管陆言期说什么,一个劲的把他往雅芳庭的方向拽。陆言期虽然嘴上反驳但身体正直的很,一路上嘴说个不停但还任由着伍灵子拽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