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世家府邸,一个幽静的房间,是宇文韬的书房。
宇文韬正襟危坐,身前一个宫中内侍打扮的人,尖声细气的给他汇报着什么,宇文韬边听边点头微笑,待到那内侍说完,他方站起身来道:“有劳公公,某家定有重谢。”
那内侍立时诚惶诚恐伏地道:“此乃小人分内之事。”
宇文韬赶紧上前扶起道:“某家记在心里了。”
“那,小的告退。”内侍说完,便弯着腰,退出了书房,一直到了府邸之外,才敢直起腰,透出一口大气,心道:人说伴君如伴虎,在姓杨的跟前我尚可从容自若,在他面前我却是大气都不敢出,难道他比皇帝还威严!
内侍上了轿,由四名轿夫嗨咻嗨咻抬着向宫中行去。软轿中,内侍叹息一声:其实皇帝除了懒于朝政、花天酒地之外,也没有什么劣迹,他堂堂一个天子,却被一个大臣如木偶般操控着,想想心中怕也是憋屈的厉害!可是……他恐怕永远也没有翻身机会了。
书房中,宇文韬背对着门口,陷入沉思:杨景啊杨景,这场游戏现在才有点意思,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不过,既然让我提前知道了,你恐怕就没有一点胜算了。
夜,残月如钩。
本是夏末初秋的夜,风中却掺杂着一种莫名的寒意。
独孤宏愿坐在一座大宅门口的台阶上,右手提着一只酒坛,酒坛上一张红纸写着“高粱”两个大字,冥天则安安静静躺在左侧,只是偶尔也会悸动一下,似乎有一种期冀。
这个宅院占地极广,是一品大员才配拥有的宅邸,也就是杨景新赐给独孤宏愿的。如此招摇,还生怕宇文韬的人找不到,但独孤宏愿却是毫不怀疑宇文韬手下的实力,于是,早早地,他便坐在门首静候。
月黑风高,杀人良夜!
独孤宏愿出奇的好耐心,待到一坛高粱下去了大半,他终于感应到有人向这个宅院行来,根据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他判断大概就三四人左右。
又狠狠灌了一口酒,坛中已经所剩无几,他站起身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抬手,绷腰,蹬腿,空坛便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雅的弧线,足有几个呼吸之后,才听到咣的一声,酒坛落地爆裂开来,而就在酒坛落地处,浮出了四个身影。
为首一个红发老者,身材臃肿,身着一件血色袍子,即便是在如墨的夜色中,也是那么的醒目刺眼,后面还有三人,俱是灰色长袍,一个身材魁梧,一个较为清瘦,还有一个略显女性化,三人手中各执一件奇形兵器。
“你就是独孤宏愿?”
“你是血袍!”
“既然大家都认识,就不用互相介绍耽误时间了!”
“哈哈哈哈。”血袍一阵桀桀怪笑,就连独孤宏愿都要忍不住捂住耳朵。血袍道:“好急的性子,是急着去投胎吗?”
独孤宏愿平静笑了笑:“是要送某人赶去投胎。”
“哇呀!好猖狂的个性,好气魄,居然一个人就迎战我血袍,不过,要跟我动手,还要看你有没有资格。”接着他左手一挥,喊了一声“上”。
身后三个灰色衣衫的奔涌而上,一个执鬼头刀,一个擎玄天大斧,一个拿青钢剑,三人瞬息之间,便奔到独孤宏愿身前一丈之内。高手过招,在这个距离之内,甚至更远的距离,劲气便可伤人于无形。
三人各向独孤宏愿劈出一记,顿时三道有若实质的罡气挟着尖啸的破空之声直奔独孤宏愿而来,独孤宏愿屹立不动,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冥天便握在右手中,然后是看都不看的出剑,收剑,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向三人看过一眼。
三人也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何曾受到过此等漠视,顿时个个横眉竖目,誓要灭了眼前之人的嚣张气焰。
此时,血袍瞪着一双血色瞳孔,冷静地看着场中的一切,方才独孤宏愿轻松写意地破解了三人攻出的凛冽罡气,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可是,片刻后,场中又起变化。
三人一时气急,鼓荡真气,将气势提升至极限,只见三人身体周围出现一个气团,有黑色的,红色的,黄色的,然后真气被完全灌注道兵器之中,三人也不发话,便再进数尺,将三件灌注了毕生修为的利器砸向独孤宏愿。
“轰”,原来丈许宽的大门洞又扩大了一倍,那个嵌满铜钉的大铁门也碎成了片片铁屑,可见这一击之威。而诡异的是,独孤宏愿不见了。
血袍正要出声示警,独孤宏愿却又出现在了门口,仿佛从未移动过。
然而血袍却真真切切看到一个虚影,那不是人应具有的速度,轻轻松松的破开三人的护身罡气,然后分别在三件兵器上各磕了一记。
三人眼中皆是愕然之色,继而为恐惧和不甘替代,下一刻,兵器和身体同时分裂开来,三双暴睁的眼睛,说明他们是无法瞑目的。
对于随从的死,血袍甚至连眼皮都没有跳一下,他平静地道:“还真有两下子,一会老夫定会全力施为,你就准备着去追随他们三个吧。”
血袍说罢,真气一荡,顿时血色长袍无风自鼓,左臂自然下垂,右袖中空空荡荡,随风飘舞。
“宇文韬是不是无人可用了,竟然派一个身有残疾的老人!”独孤宏愿调笑道,却被冥天当头泼下一盆冷水:这个人有些手段,你要当心。
独孤宏愿从新用审视的目光看去,血袍老祖除了身体发福外,跟一般老者确实没有什么两样,但冥天是不会错的,他坚信。于是他慎重起来,举起了冥天剑。
呼!血袍祭起噬魂伞,此伞呈血红色,见风就长,顿时便将二人覆盖到了这一片血光之下。
独孤宏愿感到一片亮丽的血光罩下,在黑夜里是那么的诡异,而身体周遭血气翻涌,气息明显受制。
当下,独孤宏愿心道:果然有些门道。他当即降低呼吸速度,那是多年前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能力,只有降低了呼吸的频率,吸入的氧气才足够维持身体的消耗,也能少吸入几分血腥之气,这股血气,似乎对真气有着一种本能的抑制作用。
相反的,血袍如鱼得水般拼命地大口呼吸起来,好似这血腥气是他的养料,而且随着他的鼻翼抽动,噬魂伞也轻微的一开一合,也如活了一般。
直至盏茶时分过后,血袍呼吸方才归于绵长,二人头顶噬魂伞的血光也暗淡了不少。
“小子,吃我一拳。”血袍左手紧握,平平捣出一拳,这是血袍成名已久的绝技——血神拳,但见拳影在空中不断变大,到了独孤宏愿跟前,已如人头般大校
独孤宏愿一时无法呼吸,眼中红芒一闪,挥起冥天硬生生斩到了那有如实质的血色拳影上。
轰!拳影爆开,血光四溢,独孤宏愿也被弹回一丈,立身院墙之中,由于宅院的大门已经不复存在,倒是一览无余,血袍如蚀骨之蛆,如影随形,也弹身进入院墙之中,仍旧同独孤宏愿保持一丈距离。
血袍毫不犹豫,又迅如闪电地轰出三拳,独孤宏愿眉头微皱,因为刚才一记,他至今仍然血气翻涌,但三个拳影却几乎同时飞至面前,丝毫不给独孤宏愿喘息的时间。他举剑也飞快的劈、刺、挡,待破开三拳,独孤宏愿双脚已在厚厚的青石板上犁出两道一丈长半尺深的槽痕。
至此,一丝鲜血从独孤宏愿嘴角溢出,越过他浅浅的胡茬,滴落到衣衫中。他尽力调息着,争取尽快压住翻涌的血气,只有那样,才有希望。
血袍看到独孤宏愿痛苦的表情和流出的血丝,满脸狰狞,却没有继续攻击,而是阴恻恻道:“小子,没本事,充什么英雄,你会后悔和我成为敌人,不过已经没有机会了,唉!”
只见他左拳平伸,拳端凝起一个人头大小的能量球,球体呈赤红色,翻滚蒸腾不休。血袍叫嚣道:“受死吧,小子,我要让你魂飞魄散!”能量球随着血袍的叫嚣被缓缓推出,它也一路前行中不断变大,到了独孤宏愿跟前,已有一丈直径,巨球所过之处,地面青石俱皆化为齑粉,同时变成了炭黑色。
独孤宏愿看着由远及近的球体,感受了摄人的能量,自己双脚仿佛已钉在了地上,根本无法动摇半分。
“生命已经可以开始倒计时了吧!”独孤宏愿如是想到。
巨大的能量球尚未轰至,独孤宏愿再吐一口鲜血,而这一次却不偏不倚吐在了挡在身前的冥天剑上。
这时独孤宏愿心底响起一个声音:你真是没用,连个残废老人都对付不了,还遑论什么成就大业,不过既然饮了你的血,自然要帮你解围,听我的,双手执剑!
独孤宏愿立刻双手紧握剑 柄,一股大力将他拔起,回头看去,血色能量球结结实实轰在了宅院的正厅上,顷刻间,偌大宅院便被夷为平地,只剩下一地瓦砾。
独孤宏愿骇然看着一切,若是再慢半分,自己恐怕也如宅院一般,变成一地碎片。
冥天剑带着独孤宏愿上冲之后却没有停下的势头,而是直接破开了噬魂伞,独孤宏愿如今能做的一切便是双手死死抓住冥天剑不放。
血袍看到他竟然躲过自己致命一击,不禁有些气喘,再看到自己祭炼多时的噬魂伞被毁,一阵捶胸顿足,吼道:“我要你死!我要将你剥皮拆骨!我要将你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