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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开盘典礼上的闹剧

在如今的CBD选址附近,曾有开发商盖了两栋高层住宅,这家开发商的资金链后来出了问题,于是采取了其他开发商面对此类问题时通常的做法一跑了之,这两栋楼就随之成了烂尾楼。

佟继武其人还是有些才干的,当时准确意识到该地区将有很大的商业价值,加之帝京建设本身是有开发资质的,便打起了这两栋烂尾楼的算盘。当时市对城区内大量出现的烂尾楼很是头痛,由于这两个楼盘的问题相对比较简单,产权关系也很明晰,于是主动从中斡旋,让帝京建设以很低廉的价格买了下来。

尽管烂尾楼整修后当时出售,就能获取很大的利润,但佟继武还是耐心的储备起来,打算等到周边地区房价涨起来之后再卖。

过去帝京建设是有这个实力的,可以同时储备几块地或几个楼盘,而不需要担心占用太多资金。但是在金天公司的项目上亏损几千万之后,帝京建设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流动性危机,不得不考虑将这两个楼盘出售变现了。

这两栋高层住宅层高为二十六层,属商住两用格局,外观设计完全一样,成双子形式。帝京建设给其取名“帝王阁”,寓意住在这里的人都有着一股霸气。

这个地方本就属于黄金地段,在CBD项目进行开发之后,房价更是进一步飙涨,没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确实没有资格住进来。但在梁皓插手之后,王霸之气却变成了王八之气。

梁皓从江腾蛟的资料中得知帝王阁的存在,不免为帝京建设感到有些惋惜。如果佟继武不是急需资金解决眼下的困局,只需要把帝王阁在手上再拿一段时间,至少可以多获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其实解决流动性危机,最常用和最直接的办法并非出售资产,而是向银行借贷。但由于国家开始收缩流动性,所以银行对新的房贷审查非常严格,帝京建设的负债率本来就已经很高,再加上这一次的决策实在太过愚蠢,令人怀疑这家企业是否还能够继续正常经营,所以已经没有银行肯放贷了。

这多少也是社会经济现实的无奈,帝京建设的实力毕竟还是很不错的,只要今后好好经营,完全可能扭亏为盈。可是银行的不良资产率已经很高,不愿意再冒什么风险,而它们的不良资产并非完全是自身原因,而在很大程度上是造成的。

尽管国家搞得是市场经济,但仍保留着很强的计划经济作风,各级经常会用各种方式指令银行,向某个濒于破产边缘的国企贷款。这些国企的亏损经常是因为体制问题,产成了严重的腐败和经营问题,如果不进行体制改革或者破产,根本就没有办法重获新生,所以银行的贷款往往会变成坏账。

帝京建设不是国企,所以无法得到的关照,佟继武的父亲在金融界倒是有些朋友,如果在世还可以运作一下搞些贷款。但现实社会是人走茶就凉,一个大权在握的人一旦失势,就会立即失去所有朋友,何况佟父是干脆死翘翘了。

长久以来,国内的教科书一直指责资本主义社会人与人之间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但是随着国内与国外联系往来愈发频繁,更多的国人走出国门之后惊讶的发现,原来洋人比国人更有人情味。

正是在万般无奈之余,佟继武决意将帝王阁出手了,在各类媒体上进行了轰炸式的宣传,随后搞了一个很盛大的开盘仪式。

开盘当天是一个黄道吉日,天气风和日丽,帝京建设先是请了两个三流歌手唱了几首歌,然后请出了一位从香港请来的风水大师,现场向大家讲述住到帝王阁何以会有王霸之气。

这些年来,随着人们对住居环境要求的提升,住宅风水也越来越受到重视。风水之说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不但不乏可圈可点之处,其中很多东西还与当代科学暗暗吻合。只不过以此谋生的人良莠不齐,其中很多根本就是骗子,因为这一行业越来越赚钱,所以连和尚都开始兼职看风水了。

道士看风水是情理之中的,佛教的思想和理论当中根本没有与风水有关的东西,让和尚看风水就好比让鲁迅写网络小说一样可笑。

不过帝京建设请来的这位既不是道士更不是和尚,而是民间一位风水大师,自号易安居士。此人在网上颇有些名气,开班授徒教授风水理论,还建了两个与风水有关的网站。

易安居士年纪在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略显瘦削,戴着一副高度近视镜,穿着一身唐装,虽然谈不上有什么仙风道骨,不过看起来倒是文质彬彬的。

美女主持人穿着一身性感的装扮,带着满面兴奋的表情,简单介绍了一下易安居士,随后用兴奋的声音高声宣布道:“下面请易安居士向大家介绍一下帝王阁!”

“帝王阁”易安居士缓步走上台来,抬起头看着直耸云霄的两栋大楼,微微颔首:“这个名字起得就很好,带有一股王霸之气”

“大家听到了吗,易安居士说帝王阁有王霸之气”这位主持人似乎是搞电视直销出身的,说话声音高亢无比,面部表情比周星驰还要夸张,情绪更是很容易就能激动起来。

这样的人换一个场合仍保持着这种作风,很容意被人当成精神病。不过鉴于精神病院并没有关押太多的电视购物主持人,可以证明他们这样的人虽然很容易入戏,但也更容易出戏。他们能让自己迅速出戏的诀窍,是不断在心里重复,自己卖的东西是骗人的。

这位美女主持人就是这样做的,尽管在她的嘴里说起来,好像买了帝王阁的房子就可以公候万代,但她在心里对这种说法则不以为然。

帝京建设在现场安排了很多托,这些人听到美女主持的话立即鼓掌起来,而这些托带动了一些捧臭脚的人,结果现场的气氛竟然被搞得很是热烈。

尽管帝王阁的房价是大多数滨海市民都承受不起的,尽管根据权威部门的统计,百分之八十五的城镇居民根本没有购房能力,但在各大城市,每当有黄金地段的楼盘开盘,总有大批人被吸引前往看房,其中不乏持币待购者,其中好的楼盘甚至会吸引成群结队的人排队购买。

这不得不让人感叹这是生活在一个多么神奇的国家。

“我从风水和易学角度,对帝王阁做了一番分析”易安居士似乎对自己造成的效果有些得意,微微一笑接着说:“大家看,帝王阁西侧是一条内河,环绕了整座帝王阁的一半,加之帝王阁前面是一条宽阔的马路,正所谓是藏风纳水,五行不缺,实在是宝地啊!”

电视购物出身的主持人用更加高亢的语调喊道:“大家听到了吗,易安居士说这里是宝地!”

又是一阵猛烈的掌声,易安居士微笑着扫视着台下的观众,突然一拍脑门:“哎呀,我学的是阴宅风水,我忘了问你这里是阴宅还是阳宅?”

主持人饶是见多识广,也没料到易安居士竟说出这样的话,当即愣在了当场,半晌无言。

“也就是说呢,这个帝王阁如果当坟用,是可以保证诸位公候万代的”易安居士神情肃穆庄重,嘴里说出的话却是非常作弄人的:“但是如果给活人住,本人就不敢保证”

佟继武出席了开盘典礼,正坐在台后微笑着等待易安居士吹捧帝王阁,听到易安居士的阴宅风水论,这位二世祖的反应速度倒是很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诸位朋友,易安居士刚下飞机,一路舟车劳顿。让我们用掌声送他下去休息一下,然后再来讲述一下帝王阁的风水。”

佟继武说罢带头鼓掌起来,但是这一次除了帝京建设的托,却再也没有人鼓掌了。台下甚至有人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高喊起来:“我想起来了,我听我父母说,帝王阁所在这个地方,解放前是个乱葬岗!”

“是啊”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用力点了点头,样子看起来很是沉痛:“解放前,成年的打仗、闹饥荒,死的人数不过来,全都拖到这里了。很多死了的没有家人朋友,就拿张草席卷着,草草的埋了。没过几天啊,就让野狗给拖出来,扑上去一顿啃咬,结果肠子肚子流得到处都是”

老人的这番话刚一落地,观众当中轰的炸开了锅,很多人不停的吵嚷着:“走吧,走吧,快走吧,这个地方的房子不能买!”

不过片刻工夫,在场的人竟然走了一多半,只剩下那些托和个别不太迷信的购房者。

这年头本来就有很多人相信风水,易安居士的话无疑的让很多人打消了购房念头。再加上乱葬岗这样的地方往往应该出现在恐怖小说里,而不是自己脚下生活的土地,所以观众的爆料更让很多人对这里心生反感。

“怎么会这样?”佟继武看着转眼空空如何的会场,马上意识到了一些什么,把保安喊了过来:“快去,把那个易安居士给我抓来,还有刚才在场说话的,全都给我抓过来!”

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帝京建设的人根本没注意都有什么人在说话,哪里找得到爆料的人。至于易安居士,从台上下来之后就立即开溜,速度快得如同在空气中蒸发了一般。

“怎么回事?”作为嘉宾出席的文少爷快步走了过来,奇怪的问:“好像有人闹事!”

“不是好像,就他妈是有人闹事!”佟继武用力跺了跺脚,恨恨不已的骂道:“他让我知道是谁干的,老子弄死他!”

“大哥,你真厉害!”猪头涛竖起大拇指,夸奖道:“这么缺德的主意都能想出来!”

梁皓微微点点头:“谢谢夸奖!”

“祝你在缺德的道路上大步前进!”

“我会的!”

“大哥,你是怎么想到的”叶灵也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花大价钱收买了那个易安居士,然后又雇人在现场捣乱,硬是把好好的开盘典礼给弄砸了!”

“大哥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就是有点搞笑”猪头涛摸了摸后脖颈,感慨道:“就算帝京建设要修公墓,也不可能在市中心修啊!公墓都在郊区,而且也不可能搞成高层,弄得和活人住的地方一样!我担心不会有太多人相信!”

“我根本不指望别人相信帝王阁是阴宅,我的目的是要让人们对这里心生反感!”耸耸肩膀,梁皓接着说:“主意是不是搞笑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是管用!”

猪头涛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搞砸开盘典礼算什么,我要让帝王阁的房子卖不出去!”梁皓冷笑了一声,吩咐周弘文:“老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周弘文微微一笑:“大哥就看好吧!”

开盘典礼上的闹剧只是梁皓计划的第一步,从第二天开始,帝京建设及其帝王阁就成了网络热点,各大门户站点、论坛和许许多多的博客,都能看到相关的负面消息。

比如在滨海市的地方论坛,就有人将开盘典礼上的事发了上去,并且配图。有大量的人跟帖评论,或者证明帝王阁的在过去确实是乱葬岗,或者是指责帝京建设欺骗购房者。甚至还有人绘声绘色的讲述在帝王阁看房时发现的灵异现象,而这些近似于灵异小说的帖子,无不得到了自称是帝王阁建筑工人的佐证。

又比如有人在房产论坛上,从建筑专业角度论证帝王阁建筑质量不过关;还有人在经济论坛上质疑帝京建设的经营策略,并进一步提出帝京建设不久将要破产的论断;更有人自称帝京建设内部员工,揭露出帝京建设内部重重“黑幕”,诸如如何偷税漏税、在建筑材料上以次充好,并将整个帝京建设管理层描绘得颟顸无能。相比之下,帝京建设董事会上的那次内斗,几乎已经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结果几天的时间下来,不仅帝京建设的社会形象大幅下滑,帝王阁更是罕有购房者问津。已经买到手的购房者也开始考虑出手了,但是他们刚有这个打算,就发现各大媒体和房屋中介充斥了帝王阁二手房的广告,价格竟然比售楼处要便宜许多。

帝京建设方面倒是没有坐以待毙,立即展开了危机公关,在许多媒体上发表了措辞严厉的辟谣声明。但是他们的声明立即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恶意评论和反辟谣当中,再加上媒体受众对事情的认知通常都会先入为主,所以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于是帝京建设又诉诸法律手段,追查起网络恶意消息的来源,结果发现消息的散布者使用的都是代理服务器,或者来自国外的IP地址,根本无从追查到真实身份。

倒是也有人意识到了近期的一系列事件,是有人在故意整治帝京建设,但却无从得知始作俑者是谁。只要皓月地产的不多几个人才知道,这一切都出自梁皓的手笔。先是叶灵用写网络小说的技法,写出了大量的评论和回帖,接着由梁皓从建筑专业角度加以修饰,然后周弘文通过各种技术手段发布到网络上去。

不过纵然整个计划周全细密,叶灵的帖子足够煽情,周弘文的技术手段高超,能够把帝京建设的负面消息炒作起来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有大量的网民参与进来。

现在的网民普遍具有正义感,愤慨于社会上的种种腐败和不公,情绪很容易被调动起来。梁皓准确把握住网民的心理,不只是单纯的给帝王阁造谣,而是把房价高企的内幕、第一开发制改时的官商勾结和国有资产流失、以及CBD项目开发当中可能存在的一些腐败问题,一股脑的揭露了出来,结果引发了网民的义愤,自发的加入了这场声讨当中来,并进而将帝京建设当成了整个地产业腐败和黑暗的代表。

在这种情况下,帝京建设形象的被毁是必然的,任何危机公关都显得脆弱无力。

刚开始的时候,滨海市相关主管部门还想要引导舆论,但是很快就发现在面对网民的时候,官媒的说服力还不如CNN。于是他们很快就决定放弃了,维持社会舆论的稳定才是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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