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崖香就不屑于神界那套繁琐的规矩,如今也丝毫未改,只是朝着天后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不知天后找本尊前来有何事?”
“进来说话。”
带着崖香跨进宫门,天后率先坐在了上座上,却并未招呼崖香坐下,只是有些急切地说道:“这次寻你前来,便是有一件事要提点你。”
“哦?”
“天君虽说卖了个人情与你,但这个人情却不是能善了的,你还需多加小心。”
“本尊不太懂天后的意思。”
天后挥了挥手屏退了宫内的宫婢,这才抬眸看向她:“水神一事本宫已经知晓,不知你有何打算?”
崖香的身子还未好利索,转身看了看,寻了一旁的软垫坐下,样子甚是懒散地说道:“您应该知道本尊想做什么。”
“复原水神不是不可,但还需徐徐图之,本宫能有法子助你一臂之力,不知你意下如何?”
“哦?”
天后也不去计较她这副没规矩的样子,从手里幻出一件半手大的青鼎:“此乃织魄鼎,能结魂织魄,想来是你急需之物。”
稍稍坐正了些身子,崖香终于正色起来,语气也尽量放轻了一些:“娘娘想要什么?”
“你的忠诚。”
“呵呵……”崖香闻言一笑,偏着头看着那凤仪万千的天后,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本尊已被贬至边界驻守,于神界还有何用处?”
“本宫要的不是你对神界的忠心,而是只对本宫的忠心。”
难道这天君和天后闹掰了,所以现在天后要准备起势造反?
有意思。
崖香挑了挑眉,也不去接那织魄鼎,只是状似无意地玩着自己的发梢:“娘娘这招兵买马的诚意也忒大了些。”
“本宫还可送你一个更大的诚意。”天后将手里的织魄鼎以灵力送到了崖香面前,双手拢回袖中一脸的高深莫测:“可想知道水神当初为何要去镇妖?”
“为何?”
“当年水神窥探天机,不知是看见了什么,自请替你去伏妖。”
听到这个没什么惊喜的“诚意”,崖香拿起织魄鼎慢慢起身:“嗯。”
天后见她无动于衷,只好跟着起身拦住了她欲走的脚步:“本宫可助你一臂之力,让你也能窥探天机。”
“如此……便先谢过娘娘了。”随意地拱了拱手,崖香看着远处走来的菽离:“是该去见见天君他老人家了。”
待崖香走后,那个引她进来的宫婢才现身,扶着天后回去坐下,轻轻地替她敲着肩膀:“娘娘,这位上神怕是不好把控啊……”
“本宫要的就是她不可控。”
……
菽离见崖香面色沉重,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怎么会去了天后宫里?”
“菽离,天后与天君夫妻感情不好吗?”
见她顾左右而言他,菽离也不在意,只是转头看了看四周,见近侧确是无人后才回答:“你怎么突然打听上了这事?”
“就问问。”
“近年来倒是听到不少二位不和的说法,但其中详情,怕是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嗯。”
来到天君殿上,崖香依旧是一副嚣张模样,冷冷地看着上方的那位天君,既不行礼,也不说话。
如此沉默了一刻钟后,天君终于沉不住气放下手里的书卷,看着殿下站着的人:“你来求见本君却不开口说话,又是何意?”
“天君应该知道本尊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看似和蔼的天君弯着嘴角,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和菽离:“若不是菽离神君来报,本君竟不知晓你已经从人界返回。”
“天君有话请直言吧。”
“你此番折损了不少修为,身子可还安好?”
“自是不好。”
“本君竟不知那人界妖物如此厉害,还真是难为你了。”
菽离看着天君那和煦得有些不正常的模样,不禁微微侧目,看了看一旁的崖香,见她也是一派云淡风轻,心里隐隐生出了不安。
果然,天君突然变脸,将手里的书卷扔了出去:“崖香上神好大的胆子!竟敢忤逆神规,屡屡犯戒!”
“那又如何?”
“如何?”天君起身走下来,站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厉喝道:“多年来本君一直忍让你、宽恕你,你不仅不图感恩,还由着性子肆意妄为,简直无法无天!”
“本尊已经无法无天了九万年,天君现在才发作吗?”
菽离忍不住拉了拉崖香的袖子,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但却被她一把甩开:“你不用替天君来做戏。”
她的力道极轻,但菽离还是配合地退开了两步,因为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让他卷进这场纷争,也不想让他被天君揣测上。
见到崖香眼底表现出来的真实怒意,天君这才满意地瞧了瞧菽离,朝着他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待菽离走后,天君又一改方才的模样,换做了一副慈祥的面孔:“去了边境万年,怎么还改不了这个脾性?”
“本尊惶恐,天君亦是万年未改啊。”
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天君重新返回了殿上,拿起案旁放着的一只羽箭,状似欣赏着上面的灰羽:“本君送了这么大一个人情给你,你该怎么回报本君?”
“谢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道了谢意,崖香这是明摆着想要以一句话来拨千金,不论天君准备了多少说辞,她都是万万不肯妥协的。
毕竟一朝伏低,以后再想翻身就很难了。
“本君了解你的脾性,也不指望你能以此事对本君千恩万谢。”将手中的羽箭投向了远处的花瓶之中,天君满意地看着自己那丝毫不差的身手:“不过,即便你攀附上了天后,于水神而言也是没有任何帮助的,织魄鼎又如何,没有本君,你一样织不好他的魂魄。”
崖香的瞳孔猛地收缩,背上凭空地生出了一丝寒意,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天下事竟然没有一件能瞒得住他的,这每一步、每一个人,都被他掐在手里算计得死死的。
长言也好,她也好,都逃不过他的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