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北的破庙中,一群人个个愁眉苦脸,不知所措。
一个叫张北的军师开口道:“何老大,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不知道。”何佚云回道。
又一人说道:“何老大,刚才我们明明可以杀掉他们光明正大的走掉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偷偷摸摸?”
旁边人狠狠抽了那人,道:“你傻啊,没看到灵玥姑娘在那吗。有她在,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
何佚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太感情用事了。可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灵玥的脸,她在一片花海里伴着蝴蝶在左右摇曳,从天边似乎还传来些箜篌的拨弦声,一肌一容,尽态极妍。这也是几年来在梦里困扰他无数次的场景。她是谁?她在哪?为什么梦见她?答案慢慢的找到了,却跟他想象的相差甚远。
那个他想要保护,想要一生都守在身边的女子竟是尹丞相的女儿。何佚云是不怎么在乎身份的,他对禾也没什么感情,只是因为师父是个禾人罢了,当初这官位他是万般不同意,只是在师父苦苦相逼之下才同意的。他本来想着近期的事做完后就会有个交代,然后就主动辞官,和灵玥去到一个和平的地方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但依现在的情势来看,灵玥一心想守护尹,她的肩上有重担子,幻想就永远是幻想了。
“何大人,不如我们回禾吧。一方面是要好好的部署计划,另一方面要准备和在尹的官员们联系。”张北说道。
何佚云点了点头。
“对了,何大人,小七呢?”张北问道。
“小七……应该还在开封吧,他最近没有联系我。”
张北眉头一瞥,然后挥手让弟兄们在后面侯着,道:“何大人,理应说,上次的计划虽然没有多完美,但还是比较完善的。里应外合,还有暗道供小队们进入,各种准备工作都很到位。但回过头一看,这计划却没那么完善了,何大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说。”
“小七的身份一直很秘密,为了信息的准确性我们也是保留了他的真实身份。当时打探消息的时候我听说大胖是被一个叫杨矅的小伙子抓住的,您知道吗?”
“小七也只见过我们两个人。”
张北微微一笑道:“这巧合太大了。当时我就想给您说,可当时情况紧急,您的火气也很大,我也只能作罢了。”
何佚云没有说话。
小七和他相识半年,心甘情愿做密探。虽说地下的工作,但小七还是做的开心,也帮了何佚云不少忙。
张北明白何佚云的顾虑,继续道:“何大人,我知道您对小七的感情,我也一样。只不过,是不是真的有情却还是未知的。我明白您的意思,小七没有见过我们的弟兄们,但我们又怎能知道他确是真的不知道。”
“可没有灵玥,他们是撬不开大胖的嘴的,但灵玥那时刚到开封。我的属下虽然都不怎么聪明,但是绝对忠诚,小七明白这一点。”
张北叹了口气,道:“其中具体的缘由我就不知道了,虽然最后也是小七来通风报信,但是,他绝对可疑。”
何佚云沉默了,他原来只当是半路杀出个灵玥,看破了他们的计划,所以就没详查,没想到又牵扯到小七。何佚云大叹一声,垂下头,任凭心中凌乱。
此时张北的心中,已经有了另一套的逃离计划。
白奕星就这么在李浩铜的院子里坐了一天。灵玥一出去就买了治刀伤的药,悄悄让李浩铜给他用上,李浩铜想处理一下他的伤口,却被呵斥了回去,他只是叹气。
李浩铜和灵玥商量了一下,就还是决定立马出兵搜索何佚云。一来是一救一放两边互不相欠了,二来是他们是禾人。李浩铜带着近百人到处搜寻,走之前还给灵玥说了白奕星的情况。
灵玥也只能干叹气,迷迷糊糊的回了客栈。
前脚刚进了房间,杨矅就闻声赶来,一直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问的都还是禾人的事。
灵玥勉强一笑,道:“何佚云死了。”
杨矅震惊了一下,遂即又恢复了往常的笑脸,道:“死的好死的好,谁让他想打我们尹,死了也是哈活该。灵玥啊,刚才我好像听到白奕星敲门说你的朋友来了,怎么回事?”
“没什么,他们冒充我的朋友去救何佚云,当时场面是一阵混乱啊,何佚云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不过最后被收拾了。”灵玥道。
“诶灵玥,你们怎么把何佚云收拾了的,他武功那么高。难道……你是个高手!”
灵玥神秘一笑,让杨矅进到屋里坐下,还给他倒了杯茶,道:“杨矅呀,你让我说什么好,禾人的走狗好玩吗?”
杨矅停止了笑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道:“灵玥,你这话说的,我可跟禾人没有关系的。你忘了?我可是非常痛恨禾人的。”
“不过演戏罢了。在开封的时候,也是你给何佚云他们报信的吧。”
杨矅邪魅一笑,好像突然来了兴致,道:“哦?灵玥,你这想法未免太大胆了些,要是我是禾人的奸细,那么那胖子怎么不认识我,而且那个时候我和胖子都在将军府,怎么可能比你们先去到那里,而且……”
灵玥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杨矅,别解释了,我对你的怀疑从开封就开始了,不过只是怀疑也没什么证据支持。但刚刚我一乍你就透露了不少消息,何佚云这名字我可谁也没告诉,他的武艺从未展示过你却十分清楚。白奕星是因为跟何佚云交过手所以知道,但你呢?你根本没见过何佚云。”
杨矅没有反驳,依旧一脸笑容。
“杨矅,我真的看不透你。要是开封那一切都是你干的,那么目的是什么呢?你真正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杨矅伸了个懒腰,洋洋道:“确实很多事都是我做的,想问什么就问吧,现在我一定如实说。”
灵玥正身,问道:“你打的那个胖子和你有关系吗?”
杨矅答道:“无关。我是何佚云的地下线人,见过我的只有他和张北,其他人估计只是听说过我。”
灵玥问道:“禾人的计划是什么?”
杨矅答道:“占领开封。禾在两年前发现了尹的端倪,但禾王多疑,以为这是尹的陷阱,想引他们上钩而一网打尽,所以也没轻举妄动。一年前禾王派了何佚云带着底下的一只小队潜伏进了身为边境的开封和身为国都的京城,调查结果不言而喻。玄女祠的那条密道你们也见过了,与城外想连,而且极难发现。里应外合,一网打尽,开封基本也就会沦陷了。”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其实也没那么简单。虽说陆将军位高权重,但朝廷分配的各种军备都太少了,如今陆将军父亲陆侯也不怎么得势,所以就更加变本加厉。我也不知道朝廷里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把边关弄得是一文不值的样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铁匠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杨矅点点头,道:“这边关是何等的重要,怎么可能让军姿处在亏损的状态。所以近两年的武器有部分是从百姓的武器铺里拿的,不过这完全是自愿的。一年前禾人陆续来到开封,张北就发现了这个弱点,所以禾人才掌握了诸多的武器铺,但其中的细节我就不怎么知道了。”
“你的目的?”
“哎呀,我绝对不是叛徒,要不是我抓了胖子,你也审问不出来结果对吧?”杨矅坏笑地道,“要不是我,开封现在肯定还处在战乱中,所以还是我拯救了开封。”
灵玥撇了撇嘴,道:“你就是利用了你的身份,要是陆将军也经常混迹闹市,恐怕禾人开武器铺的时候计划就被看破了。还有,你别说谎了,你恐怕不是为了救开封才抓那个人的吧?”
杨矅还是保持着笑容,灵玥却觉得这笑容愈加神秘,他道:“也对,什么都瞒不住你,不如说了。”
“我呢,也算出生于富贵人家,我爹善经商,我娘的刺绣更是出名。我继承了我爹的头脑,所以把我家的铺子越做越大。”
“四年前新皇上位,我爹每天都面露忧愁,再没怎么笑过。后来我才知道,梁尚玟也上位成了丞相,而他之前做小官时跟我爹有过很大的过节,但明白这一切都晚了。两年前,是他势力最大的时候,我爹被他构陷,我娘郁郁而终,本来我也该死的,但陆侯大人把我救下了。所以我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杀掉梁尚玟!”
“杀掉梁尚玟还不足够,梁丞相府也应该被灭掉!所以这几年我也在暗地里招兵买马,你望月派的不少人都是我的暗兵。半年前我去到开封,发现陆侯儿子陆轻役也在,他把开封整治的不错。我也在那住下,想找机会去买些禾人的武器,但我遇见了何佚云。他这个人其实还不错,就是沉默了些,他酷爱箜篌,我也是,于是我们成了交心的朋友。”
“那时尹人不能随随便便去禾,禾人却能随便出入,我想是那些官想把百姓们圈在尹吧。禾人开的武器铺不出售大量的武器,恰好何佚云提出让我去做禾人的暗探,我也就答应了。”
“一年前禾人已经准备好了攻占开封的计划,我也有幸得知了。密道里堆积的大量军用武器,不正是我所需要的吗。于是就有了一场自打自报的闹剧。”
“禾人的军师张北很憎恨几个在开封当奴仆的普通禾人,就让我当街羞辱他们,这次的机会,也算是张北送给我的。”
“作为暗探,只有何佚云和张北见过我,他们也不准许我去见其他人,但这又怎么可能呢。在他们把武器搬完的那一天,我提前去报了信说陆轻役抓了个禾人,让他们先去避避风头。何佚云肯定是相信我的,但张北就不一定了,他肯定先去查,随便一打听就会打听到胖子被杨矅抓了,还一起被送去了开封。”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开始会觉得这个巧合,但会立即想到是我的问题,卧底之类的。于是他们就会立马转移到另一个值得依托的地方——刺史府,当晚就发了一个小型信号烟花,不过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何佚云的小队是一只精锐队伍,忠诚度更是不用怀疑,我原本是计划等一切完成以后大摇大摆的去拿武器,没想到却被你个突然冒出来的丫头给打断了,唉,我这心血全白费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和你们一起,等你们推翻这个王朝的时候,便也是那狗贼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