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漪澜殿,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划破紧张,安静的大殿。祈轩此时正负手在外殿来回踱着步子,而卧室内,产婆正忙得满头大汗。
在梦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精疲力竭的昏过去后,孩子终于生出来了。祈轩大步走进内殿,抱起才刚刚睁开眼的孩子,果然是个男孩,而此时殿内已是贺声一片。
“回娘娘,刚刚漪澜殿传来消息,冯贵妃,冯贵妃诞下了一名皇子。”嫣儿咬咬牙,还是向辰妃说出了实情。
“哼!”辰妃听到这话,气得以手锤案。虽然自马皇后死后,梦瑶便主动韬光养晦。以自己怀有身孕,行动多有不便为由,让祈轩将六宫事务全权交给辰妃打理。但即便是暂时掌管这凤印,辰妃知道,就凭着祈轩对梦瑶的宠爱,凭着她肚子中的孩子,自己绝不能和她平起平坐。
“本宫辛辛苦苦熬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把这一切烘手让给她冯梦瑶。冯梦瑶,你等着,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娘娘,这又何苦呢?”嫣儿看着一脸激动的辰妃苦劝道。她知道,若非当初的一道圣旨,葬送了娘娘一生的幸福,她绝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如今,最大的敌手,马皇后已除,娘娘又何苦再生事端呢?纵然如今冯贵妃独霸后宫,但以韩将军如今在朝中的势力,以娘娘如今的地位,她也威胁不到娘娘啊!况且,以冯贵妃对将军的情,也断然不会……
“嫣儿,你不懂的。在我爹当初为了韩氏家族的荣耀将我送进宫时,就已注定了我此生在后宫争斗中沉浮。”
况且,除了无奈,她心里有的更多的是于心不甘。同样是被逼,同样是被迫卷入这高墙之内的争斗,为什么她二人的结局却是如此的不同?她冯梦瑶有的,不仅是祈轩的专宠,还有弟弟那自始至终不变的深情。如果,如果当初凌风没死,是不是如今的她也不会整日在宫斗中沉浮,任年华在空虚寂寞中流逝?
弟弟,对不起,这些都是你欠我的!如今,送走了蕊儿的我,也再无牵挂了。我要讨回我该讨回的一切,而我失去的,她冯梦瑶也别想拥有!
许久,坐在桌前的辰妃将投向殿外的目光收回。记得殿外那棵梨树是蕊儿五岁那年生辰,她和祈轩一起为她种下的。那时围坐在一起的他们父女三人,也似如今漪澜殿的一家三口那般温馨美好吧!
如今算来,蕊儿已嫁去齐国三年了。虽说年年写信报平安,但毕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想到这里,辰妃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眼中的恨意渐浓!
“那,娘娘的意思是?”嫣儿知道她已劝阻不了,便开口相询道。难道娘娘是想用老夫人来威胁冯贵妃?
“别急,那个还不到用的时候。我们手中不是还有另一张王牌吗?”似乎是明白嫣儿心中所想,辰妃一语中的。
辰妃再次笑了,弟弟,是你们不仁在先,就别怪本宫不义了。
“去,把那冯小姐给本宫叫过来。”
“妹妹你看看,姐姐给你缝的这件衣服合不合身?”辰妃正拿着一件大红的喜服在冯小姐身上比划着。
“娘娘你这是折杀奴婢了,奴婢哪里承受得起啊!”冯小姐受宠若惊,连忙推辞。
“傻妹妹,你的心事姐姐还会不知道吗?就要是我们韩家的媳妇了,怎么还推三阻四的。”辰妃见她双颊早已通红,心中暗笑。到底是没有经过风浪的小丫头。
“这么说娘娘您是不反对的啦!”听到辰妃这话,冯小姐心中欢喜不已。
“要本宫为你们指婚倒是不难,怕的是我那傻弟弟一根筋,未必会…”说到这,辰妃的眼神似乎变得暗淡起来,似乎是在为冯小姐惋惜。
“她答应过我的,她一定不会再缠韩大哥的。”似乎明白辰妃语中所指,冯小姐似乎是在说给她听,又似在安慰自己。
“傻妹妹,你怎么天真得连这种话都相信呢!”辰妃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御花园,梦瑶闻着一路的花香,不由得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那日,看到祈轩怀里抱着的孩子纯真的笑脸。她的心,忽然也就这么安定下来了。马皇后已死,而紫芸,她去看过一次,已经变得疯疯癫癫的连她也认不出来了,就连一直跟在她身侧的绿珠也弃她而去。
似乎,经历了这一切变故,淑妃也沉寂了许多。她不想再斗下去了,有了孩子之后,做母亲的心境终究是不一样的吧。至于辰妃那边,想要皇后之位,拿去就好了。只要她不再为难母亲,一切她都不想再追究下去了。就让她和祈轩像现在这样做一对真正的为人父母吧!
至于冯小姐,如今,有了孩子,她的心也变得开阔起来了。韩大哥,也该有个贴心的人在他身边陪着了!而那,也该是冯小姐,最好的归宿吧!
正想着,佩剑而立的韩冰就在眼前。
“听说贵妃娘娘顺利诞下皇子,末将衷心祝福!”韩冰看着梦瑶,俯身一拜,无论是语气中,还是脸上都洋溢着同样的幸福,他是真心的为她感到高兴。
“一切都拜将军吉言!”梦瑶亦含笑答道。那日,出征前,他来向她告别,彼此无一不担心着对方。
一个身在暗潮涌动,危机四伏的皇宫;一个是在刀剑无眼,鲜血淋漓的战场;无论是之前梦瑶的意外流产还是马将军的马失前蹄都让他们为彼此担心不已。相约小皇子诞生之日,必是他日凯旋回朝之时。
如今再见,却都没了言语。有些话已经不需要说出口,而有些话,也许一生都不会说出口。
许久,梦瑶终于再度开口。
“不知将军身边,如今可有贴心之人打理饮食起居?”许久,纵是不忍,她还是说了出来。
“末将一生征战沙场,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儿女私情。若是真有人留在身侧,只怕是要白白辜负了她的青春吧!”不知梦瑶为何问起此事,韩冰想想,还是找个理由编排过去。她一定是看自己孤单一人不忍心,想要为自己筹谋,何必又让她担心呢!
“那怎么成呢?将军难道想要一辈子孤身一人吗?”话说出口,梦瑶的眼圈红了,差点流下泪来。
“大丈夫以尽忠报国为己任,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贵妃娘娘还是不要为末将操心的好。”韩冰看着梦瑶红肿的双眸,不想再多说,转身欲离去。
“韩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梦瑶在身后哽咽道。
“贵妃娘娘不必再劝了!”韩冰依旧语气坚决,不曾回头。
“其实,冯姐姐她,她对你又何尝不是一片痴情呢!你又何苦拒她以千里之外,苦了自己呢?”纵是心中千回百转,梦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她心里明白,在她进宫的那天起,他们之间就已经绝无可能。既然如此,不若成全冯小姐的一片痴情吧!
似乎是被这句话所振动,黑袍男子的肩膀微微颤抖,转身看着梦瑶,眼中却第一次有了悲痛之色。
“贵妃娘娘若执意如此,末将此生再也不见娘娘便是!”
那样坚决的语气,梦瑶几乎要哭出来。
“韩大哥!”
“我知道,这并非你的本意!如果是她逼你,我自会回去跟她讲清楚。韩冰此生,绝不会娶妻!”
说完这句,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而对面的梦瑶亦只是流泪。就这样,彼此再次沉默的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皇上,你现在总该相信臣妾所言非虚吧!虽然,冰儿他是我的亲弟弟,可是,可是臣妾实在是不忍心让皇上蒙在鼓里,让这种丑事在宫里发生。”
不知何时,辰妃带着祈轩和冯小姐出现在他们面前。看到一脸泪痕的梦瑶,祈轩脸色铁青。而辰妃则看向一旁的冯小姐,言外之意是,本宫没有骗你吧!
“皇上请听臣妾一词!”梦瑶默然跪下,看着对面的冯小姐,心中略一思虑,缓缓说道。
而韩冰亦跪下不语,只是抬头,一言不发的看着祈轩身侧的辰妃。姐姐,你,你真的变了,甚至,甚至为了权势,连自己的弟弟的性命都可以不顾吗?
“如今,朕亲眼所见,冯梦瑶,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祈轩说出这句,早已气得紧握的指节发白,就那样看着梦瑶。眼中有的却不是愤怒,不是质疑,更像是伤痛,更像是一头受伤的雄师。
“记得那日皇上再次踏入漪澜殿时曾经说过,今生绝不会再怀疑梦瑶。难道今日就忘了当日的誓言吗?”梦瑶仰头直视祈轩似有悲痛的双眼,口中语气坚决。祈轩,对不起,如今,我只能利用你对我的爱了。否则,最后伤心的就不只是你一人了。
“朕当然没忘,但是如今,你要朕怎么相信你?”祈轩这次,话语中却隐隐有了怒意。梦瑶,难道,朕这么多年对你的好,都不及当日你们之间的一段情吗?难道你对朕当真就一点情义都没有吗?
“臣妾之所以找韩将军谈话,为的,却是冯小姐和韩将军的婚事。”梦瑶口里说着这话,眼睛却看向冯小姐。如果,如果你不想韩大哥因你而死,最好配合我。
“而臣妾之所以流泪,却是想到了死去的冯老爷和夫人。若他们健在,看到冯姐姐和韩将军如今喜结连理,必是十分欢喜。”说道这里,梦瑶起身,拉起辰妃身侧冯小姐的手,又转身拉起跪在对面的韩冰,将二人的手放在了一起。眼中,却只有欣慰之色。
“是吗?”祈轩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扫过二人。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所说句句属实。而末将之所以找到贵妃娘娘,亦是因为如今只有她是梦瑶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毕竟,她们曾经以姐妹相称。末将找娘娘,亦只为商讨婚礼仪式,希望一切能够按照颍州的风俗办理,以解梦瑶思亲之苦。”
除了答允,如今他还能怎样? 梦瑶,也许,只有我成家了,才能真正还你清白,让你不再受到任何流言蜚语的伤害吧!而如果,我的离去是对你最好的保护,那,又有什么是我不能为你去做的呢?
韩冰说完,看了看身侧的冯小姐,继续说道;“家姐之所以带着梦瑶和皇上来找臣弟和贵妃娘娘,亦是为了请皇上为臣弟赐婚而来吧。”韩冰说完,却看着对面的辰妃,脸色冰冷。
“皇上,韩大哥所说的句句属实。确实是奴婢进宫来求辰妃娘娘为奴婢和韩大哥赐婚的。是奴婢不该胡闹,与一切贵妃娘娘无关。还请皇上责罚!”
同时开口的还有跪在韩冰身侧的冯小姐。不管你是真心要娶我,还是为了救她?至少,从今以后,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这就足够了。
祈轩不再多言,看着眼前跪着的二人。再看看梦瑶和辰妃,终于没有了再追究下去的意思。
“既是如此,那朕就择日为你们二人赐婚!”
“谢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