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之契将至，你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吗？”苏竹震的话首先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待我领域大成，我定会证明，你和你的父亲，以及那个荒谬的谶语都是错误的，只有魔神开创出的道路才是正确的。”
“就算你再弹七天的散魂曲，也困不住我！为了那一天，我已经等待了太久，也期待了太久！”另一道声音沉声说道，听上去极其的诡异且慑人。
苏竹震目光坚定，冷声道：“我倒很想试试看！”
那声音继续道：“我只能笑你无知，你太小看领域的力量了！”
“你放心，等我出去，只要你不干涉到我的计划，你们便可以好好的活着。哈哈哈……”
悬浮在湖水中央的那个“人”，是通过凝音成线的方式，与苏竹震进行沟通的。
之所以要如此描绘，是因为它只有人的形状，却无法看清它的容貌，它全身仿佛都是无时无刻，不在沸腾的岩浆。
凝音成线的这种沟通方式，需要强大的精神力作为后盾，所以逼音成线传递更多的不是话语，而是感情的放大。
与其说，是湖水的一半幽蓝、一半暗红使它显身，倒不如说，正是它的出现引起了这片暗红色。
苏竹震自然是不会去相信，它所说的话。
亦或者说，万年前他相信的只有他的父亲，万年以来他相信的，从来就只有自己和爱人……
…………
壁立万仞，仿佛倚天接地，一道飞瀑自上而下，名曰“飞天瀑”。
飞天瀑跌落处，一片碧绿色映入眼帘，那是一片湖水，湖水又陡然加速，朝着远方淡金色的方向流去。
一点点淡金色错落在层层叠叠的山麓之间，宛如星辰，仔细观察才发现，那原来是一片建筑群。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这片建筑群正中央的一座宫殿，高达数十丈，流水环绕而去，形成了天然的护殿河。
“琤琤”声不断地从宫殿最高处扩散开来，如怨如慕，余音婉转悠扬，不绝如缕。
弹奏之人，身穿一袭青衣，身高九尺有余，一头金色长发在身后无风自动，年甫三十的样子。
他算不上玉树临风，但算得上儒雅，也足够成稳。
优美的琴声，随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触，而在空气中无形的炸裂开来。
一名红裙女子向他走来，腰肢纤细，身姿袅娜，仿佛经晨露洗濯的荷花般，纤尘不染。
红裙女子听到此曲，不由得柳眉倒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果盘，便来到金发男子身后。
她伸出一只手缠在男子腰间，又顺势坐下，将头倚靠在金发男子的肩膀上，没有开口。
直到，金发男子弹完这最后一首曲子。
他收起回忆的神色，原本紧蹙的眉也缓缓地松开，一支手无声地抚起红裙女子散落在镶金地面上的秀发。
“莹儿，你可知道，有些东西真的非常难以放下，即便它已经过去了千年万年！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却依旧记忆犹新。”
“我多么宁愿像袭儿一样，寻花摘草。”
“但我身负的使命，怎能允许我去那样做呢？”金发男子叹道。
金发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许是因为责任感，又或许是因为，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了。
他的目光转向红裙女子，她早已梨花带雨。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真正了解金发男子的人，恐怕只有她了。
只有她，才知道金发男子坐上这个位子经历了多少磨难、付出了多少努力。
只有她，才了解金发男子虽坐在这个万人瞩目的位置，行事却依旧处处艰难。
高处不胜寒。或许真的印证了这句话。
见金发男子又要开口，红裙女子忙道：“好啦！我都知道，妹妹她也理解你。”
“答应我，没有我和妹妹的允许，你以后都不准再弹奏这首曲子了。”
金发男子紧蹙的眉完全松开，他将红裙女子的秀发完全捧在左手掌心，右手紧搂着她的蜂腰。
“在家当然听老婆大人们的吩咐啦！老婆大人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以魔神的名义发誓。”
“从今往后，如非我的老婆大人们同意，我苏竹震决不会再弹奏这首曲子，否则我唯魔神大人是问！”
虽然苏竹震说得不急不缓，但是语气间的感情非常真挚。
无论是为了爱人，还是其他，苏竹震都已经尽力，人类最终的命运只能靠他们自己。
红裙女子一愣，她当然不是说说而已，但也没料到苏竹震会答应得如此快。
仿佛像是，苏竹震早就已经决定好了这件事情一般。
红裙女子当然相信他，但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红裙女子很快就从不知措手足的状态回过神来。
她用充满爱意的一双红色美眸盯着苏竹震，急促地道：“竹震，你说是真的吗？”
“看老婆大人说的，我可是以魔神的名义发誓了，你要相信我啊！”
苏竹震眼神忽而变得黯然了许多，又道：“你们已经为我放弃了那么多，我做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世间万物仿佛都在此刻停止、凝滞了，只剩下长久的缄默。
…………
苏竹震脸上悲恸的神色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浓浓的爱意。
“莹儿”
“嗯。”
“你说，袭儿采药去了，我们的宝贝女儿也和她三哥出去玩了，今天我又这么听话，我是不是应该有点奖励啊！”
他一边说着，便用左手接过红裙女子手中的果盘放在地上，右手微微用力，把她拉近自己的身躯。
红裙女子本就靠在苏竹震的肩上，两人离得极近。
不用力则已，这一用力……
红裙女子的耳廓便接触到苏竹震的嘴唇了。
即使不刻意听，红裙女子依旧能清晰地听到，他那细微又悠长的呼吸声在逐渐变得粗重。
抚今追昔，思接千载，后人在前人的修炼基础上，总结出来了一个修武者的共同规律。
那就是修为越是强大的修武者，身体代谢就会越是降低，呼吸频率自然而然就会减少。
像苏竹震这样的顶世强者，很少有事情能够让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在这里？”红裙女子娇声道，她的俏脸上此时也不禁浮现出一抹红晕。
苏竹震的心中，当然知道红裙女子担心的是什么，不过他早有安排。
“放心，我跟他们说了，这个月我要在这里练琴，除了我的老婆大人们，谁都不准上来。”
红裙女子抬头看向他，熟悉苏竹震的她，当然知道这是他计划成功流露出的表情。
或许，这也是太熟悉一个人的痛苦之一吧！
红裙女子此刻在心中暗道：“不过谁让我就是喜欢他的这个表情呢？这辈子是改不了了，下辈子我也不想改。”
“嗯……”
红裙女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苏竹震突如其来的唇让她的愿望落了空。
双唇久久未曾分开。
…………
当苏竹震再次缓缓地睁开眼眸时，已是繁星当空，群星闪耀。
镶金地面上的纹路，似乎正与天上的繁星沟通，随着繁星一起变化，忽明忽暗。
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宽大而舒适的毯子，它由各种植物的藤蔓和枝叶编织而成。
毯子上的人儿已经进入梦乡，苏竹震起身拿来一块毛毯，盖在那个人儿的身上。
他抬头仰望星空，双眸流露出思忖的神色，他仿佛是正在回味刚刚肢体的交缠。
他又似乎是，陷入了亘古的回忆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苏竹震终于甩开心中的烦杂，回忆起湖水中那道隐去的身影和那片逐渐褪去的暗红色。
他不禁有些希翼袭儿占卜出的那个生命，能够早日降临到魔灵九州大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