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了几天,这雪终于下下来了,鹅毛大的雪花飘落到地上,不过一个晚上就积起了脚窝子深的雪。林维镇揣着袖子在临时租下的院子里来回踱步,也不顾落了满身的雪,丁继安站在一旁安慰道
“老爷,接生婆已经进去了,您不必担心。”
“是啊,爹!娘一定会没事的。”
林易川也站在丁继安身旁,此时正冻得直跺脚
“我们还是进屋吧,在这里等着也没用啊!”
“臭小子!你知道什么,你娘这时候就需要我陪着!”
林维镇昂着脖子往前面不远的里屋靠了靠,又回过头来对着林易川道
“你小子要是成婚了,就明白了!”
江海瑶本想跟着林易川劝上几句,一听话题突然扯到了自己身上,立时就有些开不了口了。
“海瑶,要不你先进屋吧,这天冷的紧”
林易川扭头说道
“是啊,海瑶你一个姑娘家的站在这外面陪我们,不要染了风寒。”
林维镇这才想起来江海瑶也跟着站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江小姐,这边请。”
丁继安会意的说道
“伯母待我很好,海瑶也想尽一份心意,请伯父和易川哥成全。”
江海瑶说着屈身行礼
“啊!!”
一声惨叫从里屋传来,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怎么了!”
林维镇说着就急急的朝里屋门口走去
“老爷,您不能进啊!”
守在门前的小丫鬟立刻拦住了他,
站在一旁的两个护卫也劝道
“老爷,妇人生产的时候男人是不能进的啊!”
“快去给我问!发生什么了!”
林维镇一脸焦急的对着面前的丫鬟喝道,
“诺”就在几人说话的空隙里,里屋中撕心裂肺的惨叫连绵不断
“老,老爷!”一个老妈子满手血污的从里面跑出来“夫人难产了!”
“啊?!”林维镇闻言只觉眼睛一花就要站立不稳,两个护卫立刻扶住了他,这时林易川等人也围了上来。
“到底怎么回事!”林易川盯着老妈子问道
“夫人应该是难产大出血了”老妈子神色也有些焦急,但她话锋一转安慰林维镇道“不过请老爷放心,您请的陈妈是朝明城最好的稳婆,对于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危险吗?”林维镇已经恢复了正常,示意两个护卫先退下。
“有五成把握,母子平安”老妈子对着众人张开了一只手掌
“只有五成?!”林维镇皱起了眉头
“回,回老爷,这官军前日就封城了任何人不得出入,我们备下的药材也已经消耗了大半”
说着老妈子抬头问询似的看向了林维镇“如果老爷能弄来
“抚灵草和血目参,我们就能有九成的把握。”
林维镇扫了丁继安一眼,后者立刻拱手回道
“我立刻派人去买,不,我亲自去。”
“快去快回。”林维镇嘱咐
“我也去”林易川突然说道
看着丁继安投来询问的目光,林维镇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吧,赶快。”
“是”两人应诺后,径直出来院子大门。
外面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郡兵正在四处巡逻,林易川跟着丁继安匆匆走过一条小巷子,然后就拐上了大街,只见街上一片萧条,大部分临街商铺都关门歇业了,只有零星的几家还开着门。
“干什么的!”一个蓄着大胡子的军官带着身后的五人小队朝着二人走来。
丁继安脸上立刻变换出了些许微笑“军爷,我家夫人难产,我们急着去城南的药铺抓药。”
“通行令牌!”那军官面无表情的说道
“有有有”丁继安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木制令牌,林易川瞥了一眼,只见上面刻了一个大大的令字,似乎周围还有一些花纹似的,只不过他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楚。
“他的呢?”军官接过令牌点点头又问道
“军爷,昨日出门时不是三人以下,就只要一块令牌就行了吗?”丁继安诧异的问道
“昨日城东混了好多难民进城,一个晚上就有三家本地住户被抢,府君今早下令改为一人一令,各巷都有人敲锣宣讲,你们不知?”那军官面色立刻开始有些古怪了起来。
丁继安这才想起,早晨似乎是听到有人在巷子里敲着锣喊些什么,不过那时忙着派人去请大夫、稳婆,府中乱成了一团麻,他也没有听到啊!
“没有令牌,那就请跟我们走一趟吧,你们住哪里?”那军官将令牌递了回来。
“军爷,这......”丁继安赔着笑脸,还想说些什么,一个粗狂的声音从军官身后传来,
“大人且慢,俺能帮他们作证。”众人朝那边看去,竟是秦三虎,此刻他早已换下了一身破烂盔甲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粗布衣裳,手里还提着一大包药材。
秦三虎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还要从几天前,众人回城说起。
李三死后,林易川为了感谢秦三虎等人的帮助,也为了兑现之前交易的承诺,更为了之后去他们所说的那个地方看看那些尸体是不是钱宗理等人的;
于是他带着三人一同回了朝明城,直到这时林易川才知道那个虎背熊腰的秦三虎怀中的破布包里竟然是个婴儿,不过看她的情况并不好,于是他便让丁继安安排了他们住下,自己带着丘文前行回去见林维镇。
因此两人也是直到今天才再次相见。
“你?”
那军官挑了挑眉头,看向了秦三虎。
“俺原本是葫芦堡的边军,被打散了回到朝明城来,昨日刚刚加入了民兵队。”
秦三虎憨笑着掏出一块方形木牌。
那军官接过木牌扫了一眼就还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过问了,但是如果出了事情,你知道后果。”
“绝不会有事的。”
秦三虎憨笑着接过木牌,目送着那军官带着士卒离开。
“多谢。”
丁继安毫无架子的拱手谢道
“哈哈哈,丁管家客气了,俺们可都是您和少爷救活的啊!”
秦三虎笑道
“大少爷,你先跟着三虎回去吧,前面说不定还会遇到巡查,我只带了一块令牌,这样也好快些拿药回去。”
丁继安拱手道
“那你快去快回吧”
见此情景林易川也只好同意了,于是两人目送着丁继安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后才开始往回走。
“少爷可知,俺那丘文兄弟怎么样了?”秦三虎暗自落后林易川半步问道
“我也不清楚啊”林易川苦笑着回答“我回城当天一回家就被我爹训斥了一通,然后就被罚禁足到了今天。”
“哦,是俺们连累少爷了。”秦三虎闻言立刻拱手道
“不碍事”林易川摆摆手,有些好奇的指着秦三虎手中的提着的药问道“话说你这是有伤在身?”
“不是俺,是俺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大夫诊断说是被烟尘入喉,又有寒气入骨,再加上混在难民里几乎饿死,那大夫还真是神医啊!他说如果不用这沸温草、血目参中和寒气、温养身体,那孩子长大了怕是会落下病根......”
秦三虎对于间接救了魏家女婴的林易川很是感激,于是话就下意识的多了起来。
“等等,你说什么?”
林易川突然停下脚步问道
“落下.......病根.......”
“不是这个,是前面的!什么参?”
“血目参啊”秦三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有血目参?!不行,快跟我回去。”
林易川说着拉起秦三虎就往租的院子那边跑
“欸!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秦三虎突然被拉着飞奔起来,于是他一脸疑惑的叫着问道
“我母亲难产,性命危在旦夕啊!借你的血目参一用,等丁叔回来,一并还你!”
林易川喘着粗气一边狂奔,一边喊道。
“少爷早说!这有甚难处,俺这就先跑回府去送药!”
说着秦三虎竟一把挣脱了林易川拉着他的手轻松越过了前者,一溜烟的朝林家租下的大院子跑去了,只丢下目瞪口呆的林易川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