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您说,上品金灵根的天赋,修炼几天时间,能不能到灵台境三层么?”霜慕问道。
“你小子总是让人震惊,放在八年前,我估计会有兴趣挖掘你所有的秘密。”
佝偻老人的浑浊眼眸中异彩连连,旋即不屑道:“上品灵根单拎出来,或许不错,但诺大的唐国,最不缺少天才,算不得什么。几天时间,能修炼到灵台境二层都不太可能。”
“不过……”
“不过什么?”霜慕追问道。
“不过修仙界有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古法残卷,据说修炼能一日千里。”
佝偻老人想了想,说道:“但那种古法极其罕见,而且基本都是以透支寿元为代价。说句不好听的,所谓的古法,归根结底就是邪法。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可能碰到,所以你不必担心。按照灵台境三层的修为,那个什么龙昊再使绊子也无济于事。”
“前辈这么一说,我就安心了。”霜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告别后,他回到杂役处,神情微微凝重起来。
虽然佝偻老人说了,普通人接触不到那些古法,但万一呢。
龙昊给他的感觉有点邪性。
当初在广场上接受天赋检测的时候,那个少年目光里面的轻蔑和鄙夷不似作假。
换句话说,他是发自内心地瞧不起大师兄张牧之等人,觉得自己更加高贵。
“或许,龙昊来历不简单。”霜慕思忖道。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自己来通天派别有目的,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难保龙昊不是如此。
还是提高警惕为妙。
“待会儿就去集市转转,买点防身的东西。”霜慕抛了抛手里的灵石。
“小子,你拿的是什么?”突然,传来一阵浓重的喘息声,粗哑而贪婪。
霜慕握住灵石,闻声望去。
是一个魁梧汉子,穿着和他一样的杂役麻布连衫。
“灵石,怎么了?”他戏谑一笑。
不用猜,都知道这个满脸写满垂涎之色的男人想干什么。
“天大的惊喜!”魁梧汉子一时间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来找霜慕,只是想知道杂役执事那个死胖子的把柄。结果没想到,竟然有了意外之喜。
灵石!
即使是下品灵石,对杂役弟子乃至是外门弟子,都极其珍贵。
据说外门弟子一个月也只有一小块由门派发放的灵石。多余的,一般用贡献点兑换。
而贡献点,唯有完成门派指定任务才能得到。
贡献点很珍贵,所以灵石更加珍贵。
杂役执事那个嚣张的死胖子,当了五六年的执事,似乎都只有三四块灵石。
所以当认出灵石的那一刻,魁梧汉子已经热血沸腾了。
天降横财!
这是真正的天降横财!
对他来说,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突然看到了金山一样,惊喜之情几乎是难以言喻。
“交出来,把灵石交出来,你保不住它的。只有给我,我才能发挥灵石该有的作用。”
魁梧汉子向霜慕伸出手,理所当然道。
他已经把灵石视为己有。
“我要是不给呢?”霜慕玩味一笑。
“师弟,别自讨苦吃。没有人在乎一个杂役弟子的死活。”
魁梧汉子捏了捏手指,狞笑起来:“识相点,就把灵石交出来。对了,还有你威胁死胖子的把柄!”
“威胁死胖子的把柄?”霜慕面露古怪之色。
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汉子,难道以为执事对他低头哈腰,是因为被抓住了什么把柄?
真是美妙的误会。
“少废话,不给我的话,你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魁梧汉子渴望灵石渴望到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捏成了碎块。
普通的杂役弟子,看到这一幕,估计都吓得腿软了。
但霜慕拥有灵台境三层的修为,力大无穷,横举三十鼎,身怀三十鼎之力,会怕他?
三十鼎之力,是灵台境三层的最低水准。
据说灵台境九层,能有九十九鼎之力,天赋异禀者甚至可达到九百九十九鼎之力。
一鼎为一千斤,三十鼎就是三万斤。
霜慕即使没有九百鼎之力,但三十鼎之力,一掌拍出,普通人也会瞬间化作肉泥。
所以魁梧汉子的威胁,在他看来就是个笑话。
“知道厉害了罢?”魁梧汉子见霜慕面无表情,以为他被吓傻了,立马趾高气扬地走过去,抬手就要抢夺灵石。
“怎么回事?”他试图抢过灵石,却发现不论如何用力,霜慕两指之间的灵石都纹丝不动。
“我给你机会了,结果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霜慕状似失望地叹了口气。
“小子,你找死!”魁梧汉子恼羞成怒,提起醋钵儿大小的拳头,向霜慕砸将过去。
啪。
霜慕似缓实疾地抬掌。
轻飘飘的手掌,仿佛一片孱弱的落叶,却挡住了魁梧汉子虎虎生风的拳头。
“你!”魁梧汉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意识到自己踢了铁板,全力一拳,对方竟然毫发无损!
而且,霜慕的手掌,给他一种坚如磐石的错觉,硬的出奇。
“你怎么这么硬?”魁梧汉子难以置信。
“你猜猜看,猜对了,我就告诉你。”霜慕矜持一笑,手掌握住,轻轻一拧。
咔嚓。
“啊,我的手!”魁梧汉子惨叫一声,抱着变形的手腕,疼得满地打滚。
“招子放亮点,滚。”霜慕厌恶地瞥了眼像蛆虫蠕动的魁梧汉子。
“你完了,我不会放过你的!真以为力气大点就能上天?我现在就去告诉其他人你有灵石,到时候面对一众杂役弟子,甚至是外门弟子,看你还能不能嚣张起来。”
魁梧汉子趔趄着站起来,神色怨毒。
他得不到,霜慕也别想保住!
“走着瞧!”他转过身,就准备离开。
“咻。”
一道剑光破空。
魁梧汉子的脖颈,多了一道整齐的血痕,头颅抛飞,血色漫天迸溅。
“老祖!”霜慕看到骤然出现的白衣老祖魏鸾,下意识退后两步。
“为什么不杀他?”魏鸾清冷地问道。
她的神念一动,剑光回到了身畔,吞吐着寒光,森森冷意,让几丈之外的霜慕都感觉毛骨悚然。
“回禀老祖,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罪不至死。”霜慕连忙低下头。
在魏鸾面前,他无所遁形,自然不敢说假话。
“我还以为杀人如麻的大侠客害怕死人了。”魏鸾发出嘲讽的笑声。
“老祖您连这些都知道?”霜慕头垂得更低了。
“惩恶扬善是好事,你看起来却很抵触,为什么?”魏鸾眼波流转。
“惩恶扬善?”霜慕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老祖,您既然知道我的一切,难道还不明白我杀那些畜牲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配活着。”
“凭什么我的双亲和妹妹,没有做过任何恶事,却落得……落得那样惨不忍睹的下场。而那些烧杀掳掠的杂碎却朱门酒肉,好不快活!”
霜慕双眼赤红,脸上带着癫狂之色:这天不公!天不公,我就替天行道!天不收他们,我就代天送他们去地狱,去地狱的深渊受尽折磨,受尽煎熬!”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算什么?我的所作所为,从来不是惩恶扬善,只是不甘心让他们活着。他们……不配活着!”
“但……”霜慕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逐渐平静下来:“那个魁梧汉子,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因此我觉得罪……不至死。”
“你让我在轮回中找回了自我,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魏鸾的眼神似怜悯,似悲怆,“只要你愿意,我能通过灌顶让你一瞬间成为通天彻地的强者。那时候,你想杀谁都可以。”
“我的仇,自己报就足够。况且,我还想多活几年。失礼了,老祖。”霜慕拱手抱拳,拒绝了她的好意。
如果大仇得报,或许就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了,
“这么多年,活着很痛苦罢?毕竟对‘惨不忍睹’,你全程都在眼睁睁看着。午夜梦回,那种无力,比地狱更煎熬……”
魏鸾望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幽幽道。
“有人告诉我,逆向修炼痛不欲生,但我却不觉得。因为这东西失控的痛楚,远在逆向修炼之上。”
霜慕脚步一顿,抬手摸了摸颈后的卍字符,轻轻道:“可即使是它的痛苦,我依然能忍受,知道为什么?”
“因为五岁的时候,我已经经历了对我来说,最强烈最绝望的痛楚。有人说我不懂爱。对,我不懂。五岁的我,还没来得及懂,所有的爱,便已离我而去。”
霜慕转过身,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老祖,我这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滔天的憎恨。憎恨早已让我麻木,所以不论是逆向修炼,还是卍字符,都不能使我无法忍受。”
“恨会毁了你。”魏鸾衣袂飘荡。
“在此之前,我会先毁了他们。对通天派来说,这不是好事。如果您要保护通天派,最好现在杀了我。”
霜慕认真地说道。
魏鸾和大长老不一样。
前者知道他的一切,根本没法糊弄。
也是这一刻,霜慕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
这不,魏鸾就是卍字符都无法骗过去的人么。
只有绝对的实力,才是永远绝对的。
“对我来说,你更重要。”魏鸾语气带着一缕笑意。
“恨会使人毁灭,也会使人涅槃重生。我期待你的未来。”她弹指一挥,一道纸符飞掠而去,快若闪电。
霜慕还没反应过来,纸符就覆盖在了颈后,融入皮肤之中。
卍字符开始发烫,围绕在它周边的封印,瞬间消散。
“啊!”霜慕捂住后颈,发出惨叫。
漆黑的字符跳跃起来,带着一缕似是而非的喜悦,蔓延开来,缠绕在他的半边脸颊。
“我说过,你不该相信一个刚见面的人。卍字符陪伴了你八年,一点信任而已,就这么吝啬给它么?”
魏鸾的身影靠近,幽香扑鼻。
霜慕眼眸猩红侵染,面目狰狞:“怎么……信任?”
“它想要什么,就给它什么。”
“它想要什么?”霜慕怔住了。
随后,卍字符颤抖起来,与它心神相通的霜慕,“听到”了一道微弱的意念:“保护……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