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多山川,朔江而上,崇山峻岭之间,云雾缭绕,如在世外。
不过这船上的这几个人一点儿也没有心思欣赏美景。
“六叔,你说如果洛阳王真的成了皇帝,蜀山会怎么选择呢?”大哥一路上一直希望六叔能给他解惑,可六叔兴致不高。
“这个皇位没那么容易坐的,人心已经散了……”六叔跟着再长长的叹了口气。
水路两岸都是绝壁悬崖,转过一个弯,就看到蜀山著名的水剑天云阁。船只靠在一边,我们登阁而上,顺着这里一路西上就能到达蜀山。
不少蜀山弟子驻守在这里,检查过后才能放行。
到了蜀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里的弟子给我们安排了客房,陆经也过来看我们。
陆经比我们先到了蜀山,他对我们兄弟两个很关心地问了几句。表示以后他会拿我们两个当他亲儿子,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
可当我告诉他,希望他能去牛头山把我父亲也接过来的时候,他不说话了。
“孩子,不是你陆师伯见死不救,只是在这天下大势面前,谁也无能为力呀。我和你父亲情同手足,难道他被困在险地,我不伤心吗?”说着,他还真的流下眼泪来。
六叔一到了蜀山就躲到屋里睡觉去了,陆经来他也没有出来相见。
送走陆经,我独自在屋门在看着蜀山的夜色,虽然夜深无月,可是山间楼宇亭台之间,灯火辉煌,穿梭其中的人影也不间断,不知道蜀山每天要有多少事要忙。
第二天一早,六叔带着我们兄弟去见蜀山的两位长老。两位长老并不住在那些美轮美奂的大殿或者楼阁之中,而是一个像是菜园子的小院子里。屋子里的摆设也甚为简单,像是一个农户的家庭一般。
见了两位长老的面我觉得眼熟,过了半天才想起来,曾经通过蜀山玄天镜见过他们。
“弟子霍华带两位小侄霍文、霍武,拜见吴长老、莫长老。”
“不必多礼了,华儿,自你从蜀山离去,我们已有十多年没见了。”那位因为还有几根黑头发而显得比另一位长老年轻几岁的莫长老说道。
“莫长老说的是啊,已有十三年了。弟子这些年虚度光阴,枉费了蜀山对弟子的栽培。”六叔在这两位长老面前,谦卑的就像个少年,紧接着六叔又说道:“两位长老,想必对天下大势必然了如指掌,牛头山如今陷入险地,可至死不敢忘记蜀山的剑道和侠道。弟子斗胆,恳请两位长老对牛头山施于援手。”
大哥给我使了个眼色,次数多了我也就能记住了,那时让我下跪。于是我们叔侄三人给两个老头,就在这么个破菜园子里,“砰砰砰”磕头磕个不停。
那位明显更老的吴长老走到我们身前,亲自扶起六叔,也喊让我们起来,“华儿,两位后生,老夫何尝不想救出牛头山众人呢?可你们知道,如今有多少蜀山弟子被洛阳王所困?又有多少蜀山弟子投靠于他呢?唉……朝廷与蜀山积弊已久,酿成今日之祸,并非一朝一夕啊。”
莫长老接过话头,“朝廷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并非武帝一人之过。近百年来,剑道看似日益昌明,实则逐渐凋零。剑圣当日蜀山传道所讲以剑道治天下,越来越成为表面文章,又有几人像牛头山老剑主和新剑主一样可以以身殉道呢?蜀山对弟子们的管教日益松懈,许多弟子不过把蜀山当做晋升跳板。所以在这个最应该讲忠义的时代,反而没有人讲忠义。”
老头儿讲话让我晕晕乎乎,不过我能听到他在讲什么忠义,这个词我还是大概其能理解的,于是插话道:“蜀山在小皇帝要被洛阳王欺负的时候,不管不顾,这不就是不忠不义吗?”
我的话让六叔和大哥都吃了一惊,六叔倒好,觉得既然我这个傻侄子把话都挑明了,那么就这样吧。大哥着急地甚至立马跪了下来,要替我给两位长老道歉。
“小文不用多礼,令弟心直口快,也不能算是一件坏事呀。蜀山此举的确让天下人寒心了,我和吴长老对此也有些异议。可这也是左右圣剑使一致的意见,他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剑道比谁当皇帝更重要,蜀山的第一要务应当是维护剑道的天下独尊地位。宗主最后也同意了这个意见,借此机会重振剑道文明。”
“剑道和维护朝廷是相违背的吗?我……”我本来还有话说,被大哥一个眼神阻止了。
六叔接过话,“弟子已经明白宗主的苦心,这次上山,我们叔侄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将丑王宝剑带回蜀山。”说着,从背后解下剑匣,拿出丑王宝剑。
两位长老并没有接剑,莫长老说道:“牛头山的传承不能断,华儿,你们带着丑王宝剑去找你大师兄,现在的右圣剑使侯亥去吧,他已经为新的蜀山剑阵做好了安排。”
从长老们的破院子里出来,大哥对这个圣剑使表现的很好奇,“六叔,现在的圣剑使和你同辈,那他不也太年轻了吗?”。
六叔倒是没什么表示,“以他的天才,三十几岁成为圣剑使没有什么意外的。”
“奥”,从表情来看,大哥还是很意外,“那你和他很熟吗?”
“还行吧,曾经在一起修行过。”
……
他们两个边聊边走,很快我们到了一个真正配得上蜀山名头的大殿,很是气派。一位少年侍者把我们安排在一间小屋,说圣剑使正在会客,很快就能结束,让我们稍等,
六叔在这段时间就喝了一杯茶,我却喝了满满四壶。所以你可以说我们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也可以说我们等了整整四壶茶的时间。
那个叫侯亥的人进来了,看起来比六叔还要年轻,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他进来的一瞬间,我觉得屋子都比刚才亮堂了。
“霍师弟,咱们兄弟可是整整十三年零四个月没见啦,啊!哈哈哈……”候亥快步过来扶住要行礼的六叔,然后大笑几声抱了抱六叔。
大哥带着我给圣剑使行了礼,人家倒是很客气,让我们不用客气,随便坐。
六叔没有侯亥那么激动,可也表示了足够的欢喜,“侯师兄,小弟再次恭贺师兄成为圣剑使!我们几位师弟在去年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既觉得意料之中,又觉得惊喜莫名,十分感慨呀!”
“哈哈,不过是宗主器重,长老栽培,列位同门支持,我年纪轻,在这个位置上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如今又是多事之秋,一旦失足可能就是千古恨呐。”
不知道是哪里散发的魔力,这个圣剑使虽然还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已经让我觉得他是个有本事的大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