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白兰街,陈希脚步不停,直到一家牌匾上写着“鸿运大包”字样的店铺前,他才驻足。
可能是鸿运二字的加持,陈希一年四季的馒头都是在这家店所买。
人们常说“缺什么想什么”,可能陈希缺运到,就如前几天,一只撞死在树桩之上的野兔都能被人捷足先登。
小镇上馒头几乎一个价,一个铜子能买三个白馒头,两个铜子就能陈希一天不挨饿。
陈希不太喜欢上街,主要是不太喜欢别人看他时的眼光,好点的就如刚刚王氏靴铺的妇人一般,不好的那种眼神让陈希如芒在背。
用十个铜子换了三十个白馒头,店铺汉子给他装在一个麻袋之中,陈希一手提麻袋一手提布靴大步流星的向东而去。
陈希回家之后还要上山采药,他对于药材不是很懂,可他知道山上的金银花可以采了。
对于任何能挣到钱的营生,陈希都很有兴趣,可能是实在穷怕了吧!
还记得娘亲刚去世的那年,他暮色里在春风巷里走来走去,肚子里不停的发出“咕嘟、咕嘟”的重复声,要不是有个带娃的寡妇实在看不下去给了他一碗面条,可能此刻他尸骨已不知在哪条野狗口中。
回到小院,把装着茶叶的簸箕端到小院的石头上,陈希背起背篓离开小院向东而去。
陈希此行的目的地是小镇五峰之一的花山,也是五峰最小的一座山峰,位于小镇东南方向,要顺着蛟龙沟向东,再穿过积云山脚。
五座大山阻挡了小镇通向外界的道路,每次站在花山顶峰陈希都会在想“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像小镇之人一样看他”。
雨后的野外空气中夹杂着泥土与植物特有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逆流而上的陈希时不时闭上眼睛鼻子抽动,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只是他的脚步从未慢下一分。
行走在青山绿水之间,陈希身后的影子越来越短,流水“哗啦啦”响声不停,时不时又夹杂着鸟儿“叽叽喳喳”的欢快叫声。
积云山因山顶常年处于云雾之中而得名,雄伟挺拔的积云山是小镇五峰最高的山峰,如在山脚向上看,它就如一把砍在地面的斧韧。
积云山常年郁郁葱葱,好似其山上的树木不会衰老似的,山脚那隔不远又是一颗的香樟树,最小需两人合抱。
香樟树枝叶繁茂,天空的阳光只能透过枝叶在地面之上形成一块块形状不一的斑点。
小镇上很少有人会在这时节上山,只有像陈希这种地少又没有工作的人才会上山。
穿过积云山脚,地上的影子已不足陈希身子的一半,他驻足,眼睛打量着离他不足两里之地的那座不算太高的山峰,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视野之中这座山峰留在他脑海之中的记忆有欢笑有泪水,还有他十五年人生之中唯一朋友的身影。
还在私塾上学时陈希应该是几个朋友的,可惜自从一大和尚路过他家之后,一切都变了。
陈希有时也会觉得秃子总是那么讨厌,可现在他却知道,路过他家的秃子才是他讨厌之人。
陈希未停留太久,趴在小溪旁饱饱的饮用一顿凉水之后,他又重新踏上征程。
花山之上花真的很多,尤其是成片成片的映山红,只是此刻还是一颗颗花骨朵。
走过眼前这片映山红丛林之后,一丛茂密的金银花出现在陈希的视野之中。
对于此刻这还是花蕾的金银花药用价值最高,每当此时知谦观老太太的话语便浮现在心头“用双指卡住花蕾底部轻轻一拧就可以了,不要拧下叶子,幼小的花蕾也不要采摘。”
虽然此刻不是采摘金银花的最好时辰,可陈希无从选择,在这里过一夜没什么,可小镇之上的夜晚总是不太平静。
陈希手脚麻利的开始采摘起来,一个时辰,又或许是两个时辰之后,这片区域再无一朵饱满的花蕾,他才停了下来。
阳光下不停的动作让少年额头挂上了点点晶莹,可看了看背篓中的花骨朵,少年露齿一笑。
用青衫袖臂擦了擦额头的汉滴,伴随着鸟儿在山林之间发出欢快叫声,少年大步向着山下走去。
几只兔子从陈希脚下跑过,可他只是打量一眼,又继续走着。不是他不想捉一两只回去打打牙祭,只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那种能力,哪怕曾经他学猎人用下套,套住了兔子,等他一接近总有意外发生。
久而久之少年就放下了这种心思,蛟龙沟里的鱼是他唯一能扑捉的猎物,可能这是老天留给少年的唯一善意。
生活如此艰难,少年却总能找到开心之事,既然答应了娘亲,少年就一定会做到。
回程一帆风顺,看阳光下自己的影子,少年知道此时正是申时。
没有了簸箕,难不倒少年,他从屋内找到一麻袋,把麻袋平放在几块平坦的大青石之上,把簸箕之中茶叶倒出,均匀的放在麻袋之上。
等放好茶叶,少年才轻脚轻手的把金银花放在簸箕之中,老太太虽说过让他直接背到知谦观,她会处理,可少年总喜欢晒干之后再给老太太送去。
夫子曾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心志,饿其体肤……”少年偶尔也会幻想自己是即将接任大任之人,可惜他已被生活磨去了那点念想。
走入房间,少年决定犒劳一下自己,他从水缸之中捞起一条鱼儿,开始打理起来。
陈希直接将其摔晕,放在菜板上。
去鳞,用刀斜向鱼头开始快速前后移动,然后用水将整条鱼冲洗干净。
挖内脏,鱼底部尾鳍处开始用刀往鱼嘴处划一口子,划到接触到内脏;从尾部用手开始掏出里面的内脏,然后冲洗干净。
可能是经验丰富,陈希处理鱼的速度很快,一会功夫,鱼儿已变成大小均匀的鱼块。
撒上点点磨细的粗盐,陈希开始烧火,等火势变猛之后,他把鱼块放进铜锅之中,加入清水,冒过鱼块,盖上盖子,放在三脚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