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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

七武城位于飓风海域的中央,一年之中,天气一半是寒冬,一半是凉秋。城内终年飘雪,可是七武城的人,却活的热烈。他们在这满是冰霜的土地上,插满了彩色的旗帜,从远处望去,哪怕到了冰山深处,都不会有人迷失。

今年天气冷的格外早,明明山上的溪流才刚刚解封,但却又有了被冰封的迹象。

“卖鱼嘞!今天刚刚上岸的新鲜鲨鱼,小红来点啊!”

“说谁小红呢!”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从鱼摊边旁传来,正在挑鱼的红胡子虬髯大汉在听到小红这个名字后,一下子便甩下了手上的电鳗,“赤峰岩,你这个不伦不类的小矮子,小心老子一手就掐碎你的脖子!”

“我好害怕啊!”黄衣人像一条黄鳝一样滑不留手,毫不费力的从大汉手中挣脱以后,便轻松的越到了鱼摊的另一头。

城镇里摆摊的距离并不远,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打斗而停下自己的事情。

红胡子气极了,便一掌拍碎了黄衣服的鱼摊,装鱼的盆子和不同品种的鱼四散开来。遇到木头碎屑的行人便随意格挡两下,要是有人遇到天降活鱼的,也不客气,直接捞走。

倒是街道上出现的两人,镇上的居民瞧见了,还更感兴趣些。一位黑衣劲装,脸带紫金面具,腰间系着乳白色的穿花腰带,上半身是诡异,下半身尽显婀娜;一位头戴毛帽,身披貂皮大氅,虎背熊腰,行止间却透出一股违和的书卷气。

“影武者难得见你来商镇巡逻啊,给您来条浪里白条,正好配您的白龙鞭啊!”

“不必了,赤峰岩你还是小心身后为妙!”

红胡子背后一记掏心拳,赤峰岩黄衣翻飞堪堪躲过,两人你来我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出真火。

“影武者您看今年商船带来的宝石,色泽艳丽,五折卖给您呐!”左边商贩杨着手里的琥珀猫眼翡翠,大声的叫卖。

右边的商贩也不甘示弱:“影武者,这是今年舶来的新茶,用水一冲香气四溢,四折卖给您呀!”摊贩桌板上摆满了各色香叶干花,都是七武城种不出的品种。

“影武者今年可要跟我们一起出海啊!”

“影武者……”

穿过集市这短短一路,招呼声络绎不绝,可以看出大家对于面具人的喜爱。

面对热情的居民,两人都是笑盈盈的应答,不过却不做停留。他们一前一后走到镇上的高点,一旦脱离人群,温度的差异就更加明显了。穿着大氅的男人伸手接住冰晶,观察了片刻直到雪融化在手里。

“今年天气着实反常,看雪花结晶的厚度,秋季恐怕很快就要提前结束了。”

“防寒措施做得如何,大家的房屋是否有及时修缮,没有暖季过度,食物是否能够支撑到来年的冰化。

男子神色倒并不是很凝重,“影武其实不用太过担心,咱们七武城建筑坚固,预防雪灾风暴更是一把好手,再加上近海海域从来不会结冰,食物上大不了吃的单一些也不必担心短缺,就是这一变化估计得打乱商船的行程了,咱们七武城,要好一阵子看不见新鲜东西喽!”

“商船,这些都是小事,只怕……”语意未尽却止住了话头,影武者并没有因此而舒展眉头,她知道七武城的地势低,四面环海,在地理上已经是天然的劣势,若再遇上天灾,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粉身碎骨。

书录不以为意,是典型的乐天主义。“您呀,就是思虑太重!”

“但愿如此吧。”

风声呼啸,雪崩震天。猛然间的一系列巨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影武者,您快看!”书录猛然间指向远方的雪山。

远眺雪山连绵,群山中似乎形成了一场风暴,动静就是从那边传来的。可偏偏雪山上动静越大,城中越静,甚至开始逐渐放晴,整个七武城的冰雪都肉眼可见的集中在了雪山的深处,两地形成了泾渭分明的界限。

——而同一时间

银白的雪山中,顺着蜿蜒的山道,密密麻麻的登山者排成长龙,谁能想到,雪山上也能出现拥堵的情况。

雪心加入的登山队,带队的向导是个有经验的男人,他此前已经有5次成功的攀登经验了,因此一行人攀登的速度不慢,还显得比较游刃有余。雪心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极限活动,但是先前因为锻炼了许久,倒也做到了不拖后腿的程度。

可是没有人能料到,就算他们顺利的登上了峰顶,但等待他们的困难却并没有停止。在他们下山时被看到的场景吓了一跳。源源不断的人朝山上涌来,可是前路已经被堵死,大家陷入了一种胶着的状态,几分钟都不见得能往前推进一步。

大伙面临着失温,缺氧,急病还有恐惧,除了那些雪山上遗留的尸体外,他们亲眼看见有有位60岁的登山者因为突发心脏病而死亡,可没有人能帮助他。大自然将它的残酷展现的淋漓尽致,而在攀登雪山之前,人们说过的所有豪言壮志和所谓的征服自然,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时间依旧在一点点的流逝,他们一行背上来的氧气已经几乎消耗殆尽,而短缺最严重的是雪心,攀登雪山的人群中,不乏年龄小的孩子,她将氧气给了别人,自己也就没有富余。

“还好吗?”

领队自从下山以来,就没露出过笑脸,眉头仿佛被打了个死结。

他们再也无暇顾及他人,这是第一次,他们如此漠视死亡,也是第一次他们如此重视死亡。大自然的力量,一个人无法撼动,一群人亦不会有任何改变。

“要是实在不成,咱俩先用一瓶,怎么着都得完好无缺的下山去。”

“我,我还能坚持!”其实雪心体力下降很严重,但是她知道,起码不能拖累别人。“没事事儿的,我一定能跟跟得上!现在这瓶省着点用就好了,不是还有人无氧爬上山呢!”

“你这时候可别逞强,我能提出来帮你,是我自己还有余力,这可是要命的时候!”领队很够意思,但是雪心却能清楚的感知到,体力流失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无法承担任何人的闪失,她再一次拒绝了。

凭借着机械的本能,她又跟着队伍缓缓的移动了一段路程。相信很多人都是和她一样,在凭借着本能移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大家脸上都只剩下了严肃的沉默。世界上静的可怕,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身边人疲惫喘息,雪山的温度又不知不觉的降了许多,她的脸颊被冻得生疼,可是唯有这时候,她才觉得,啊,原来她还活着。

脚下一个趔趄,雪心摔坐到了地上。

“怎么样?没事儿吧!”和她走的比较近的一位女士上前吃力的将她拽了起来。

“没事儿!”雪心笑着摇了摇头,可是明明她脚下没动,就是觉得周身都晃得厉害,她感到自己脑子里正在发生着一场雪崩,那些稀碎的雪块像是冰针一样不断冲刺着她安全的防线。

“钟雪心!钟雪心你没事儿吧?没、事宜儿,吧-吧-”

她耳朵里充斥着轰隆隆的杂声,只能看见眼前的女士张着大嘴,滑稽的冲她不断做着鬼脸。“哧!”她一下子笑了出来,她知道自己不该笑,她在雪山上,她在危险之中,可是她却就是控住不住的觉得兴奋极了,兴奋到微微颤抖。就连周身刺骨的寒意,都没那么可怕了。

“肿!么~了~,呢咦表,吓我啊!”钟雪心越想让自己安静下来,越控制,越觉得难以控制,她想自己的表情一定诡异极了,不然那位女士不会露出那么惊恐的表情。

“噗,哈哈,我没,没事呀!哈哈哈!”纯白色的世界里,所有一切都像是哈哈镜一样扭曲了,周围的人,有的变得和蚂蚁一样大小,有的变成了歪曲的巨人,而那位女士,害怕的放开她手的样子,更加的滑稽。

周围越来越多人将目光投了过来,有怜悯,有遗憾,有惊恐,也有事不关己的冷漠。但这一切都没办法抑制钟雪心那股莫名的想笑的冲动。

在这个滑稽又扭曲的地方,很神奇的出现了一道无法忽略的光亮,散发着温柔白光的地带,就在她目所能及的前方。

“钟雪心!钟雪心你看看我!”她被人拉住了手臂,回头看向说话的男声,又看了看其他嘈杂的声源,一样的,全都一样的面孔。可是无所谓了,谁都一样不是吗。

她只是笑着,只能笑着,仿佛有什么力量在驱使着她的身体,将她的理智和灵魂分开。她取下自己的氧气瓶,塞到了那人的怀里。再不去听身后的声音,用尽全力朝那个看起来温暖的白色地带跑去。

“抓住她!快点!钟雪心!”

“钟雪心!”

“我的天哪!”

“不要!”

……

她很快融入到了那抹白色的光晕中,可是她在人们的眼里,却只留下了一个纵身飞入悬崖的背影。

七武城雪山深处的雪暴终于平静,寒冷的风一夜之间便席卷了整个大陆,手掌一般大小的雪片片从空中飘落,七武城这年的冬季提早了4个月。

带着紫金面具的黑色身影只身走在厚厚的积雪之中,没有风,山野之中也是素白一片,野草上,枝丫上,本应是一片新绿却在一夜间换上了银装素裹的样子。

“咯咯咯,咯咯咯!”孩童的笑声将影引到了一块空旷之处。一个浑身赤裸的小婴儿在欢快的蹬着脚,就这样躺在雪上。

“真可爱。”她伸手将孩子抱了起来,轻轻拍抚着孩子的身体,很神奇,婴儿没有因为寒冷而冻得浑身青紫反而透露着一股健康的红晕,仿佛不曾受到风雪的洗礼。

“真是个了不得的小东西。”影惊叹!冰雪中诞生的婴孩,得以寒冬的温柔以待,她蓬勃的生命力让命运的线条上都闪烁着不可掩盖的璀璨的亮光,就像是,冰雪的心脏,哪怕再坚硬的外壳,也会因为她而袒露出柔软的一面。“冰雪之心好吗?你此生的名字,就叫做冰雪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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