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
我？
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叶风先是一愣，随后在心中突然笑出了声。
我是一个大脑？......
哈.......哈哈哈.....你.....你别搞笑了。
叶风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身体。
我明明有着自己的身体......
不对......
我的身体有这么强壮吗.....
还有，大脑？......
那是什么......
......
“啊！”
一股莫名的记忆突然强行涌入了叶风的脑海，突兀而杂乱的记忆瞬间撑得叶风太阳穴嗡嗡发涨，大脑生疼。
在这一段记忆中他正被一名身穿白袍的科研人员捧在手上，前方是一群人围在一个形似手术台的周围......
刺痛逐渐平息。
“那......那是什么？......”
叶风的一切心声此刻都被实验室的音响一字不落地播放了出来。
“我知道你可能无法理解。”
沉默了许久的张主任终是再次开口。
“那就通俗地来讲吧，我好像有给你设定过一个大学生的身份吧？那你应该知道，在你穿越之前的世界里，电脑是不是有CPU？”
“......”
“你，就是我们所研发的安装在人体内的中央处理器。当然，你现在的身体也并不属于你，它属于这具身体原有的主人......”
张主任最后的两个字缓缓落下。
“叶风将军。”
......
“呵，你不要搞笑了，我......我不就是叶风吗。”
叶风心中再是笑出了声，只是这次的笑声有些无力。
虽然他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陌生人的鬼话，但眼前的这一切却又好似在逼着他相信一样。
“不，孩子，你并不是叶风，我知道我所说的都很残酷，特别是当我们确定你已经拥有了人类的思维，人类的记忆，人类的一切一切。“
张主任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正在逃避。
“但我必须实打实地告诉你，你，只是我们研发成功后，匹配在叶风将军身上，拥有着人格以及一段虚假记忆的大脑，我们对你的称呼是：二号。”
张主任再是说道：“兴许一号是你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吧。”
“......”
叶风的语气突然急促了起来：“不可能！那你告诉我，我现在的身体！还有我刚才经历的那一切！穿越之后我......”
“那都是假的！孩子！”
张主任突然的一声怒喝令叶风顿时安静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向面前的张主任。
“你并没有穿越到北宋！从你的出生地到这里，直线距离不过七百米。”
“我们之所以要非常麻烦地给你加入大学生以及穿越的设定，只是为了理所当然地给你灌输一些现代常识，否则你现在就是个古代人，我们无论说什么你也听不懂。”
“你能够掌控这具身体，能看见能说话，有手臂有心脏，都是因为现在正由你──‘二号’，主导着这个身体，而身体的原主人，也就是叶风将军正在你的体内沉睡。”
“......”
没有理会叶风愕然的神情，张主任再是大声解释起来。
“人格是无法共存的。因此你主导着身体，那么他就会睡去，同理，他主导身体，你就会沉睡。”
“至于你所说的刚才经历的一切！”
张主任的语气突然变柔，轻轻说道：“非常抱歉，孩子。”
“那都是假的。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会很残酷，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两点。”
这也是总部要求张主任亲自来与刚刚苏醒的二号对话的原因，因为只有他才最为清楚有关于叶风记忆的一切。
“一是在你进入梦境的那一刻开始，也就是那个寂静的夜晚以及巷道。你所拥有的全部记忆。比如什么现代世界的一切、自己是如何穿越的，还有你在穿越后的三年间被迫做出的一切羞耻的事，这些全部都是由我带领我的团队虚构并强加给你的。”
“二是你进入梦境后生活的北宋柳安县。那是上百名科研人员参考了我的脚本后搭建的虚拟世界，你可以将其理解为舞台剧的一个舞台，而你是演员，可以任意地发挥。”
张主任继续解释道。
“之所以将你的舞台设置在古代只是为了安全着想，因为我们之前希望现代的各种规则是烙刻在你的潜意识中的。举个简单的例子，你现在知道红灯要停，对吗？但如果我们搭建一个现代世界让你自由活动，我们不知道你会不会发生异常情况在梦里肆意地违规，然后回到这个现实世界造成危害。“
”至于为什么你会到北宋，只是因为我个人随机地选择了这个朝代，仅此而已。”
“......”
长呼口气，张主任淡淡说道：”再简单一点，或许你可以将这一切理解为一场‘人工梦’。”
张主任的话平静地让人恐惧。
“梦......”
叶风，不，二号的内心迟迟无法平静，“那就是做梦么......”
“没错，那也是你出生以来成功做的第一个梦，不到三小时。”
张主任突然慈祥地笑了。
“但为什么你们要专门为了我，构造那样复杂的世界......”
“因为这是最后一步，是为了检测你是否拥有身为‘人’的情感以及波动，也就是人类的人格，很幸运，你通过了。”
张主任说道。
“为了得到你某些具有针对性的情感数据，我们必须让你遇到一些具体的突发事件然后监控你的情绪，可为了得到的数据真实有效，我们又必须保证让你拥有独立清醒的意识，所以我们不仅不能控制你，甚至说不能对你进行任何的干扰。”
“于是我提出了一个设定。在那个世界中，你必须听从一个人的命令，没错吧？孩子。”张主任问道。
！
“什么？！”二号一脸震撼。
“那些命令具体是什么，我无权知晓，但这个设定就是由我提出来的，用途就是利用这种‘软控制’，让你遭遇一些我们想让你遇到的事，然后检测你的喜怒哀乐四大情感。”张主任说道。
二号看向张主任恍然大悟。
对......对对对！没错！
二号突然点起了头，由慢至快，剧烈的晃动甚至使得营养液中生出了许多气泡。
那个什么羞耻度系统，大半夜的让自己跪在那练武场门口，迫使自己生气不就是怒？被父亲的话寒心就是哀？有了什么天眼技能，戳穿黄顿的谣言就是乐！受众人敬仰，与父亲和好就是喜！
这些......这些都是设计好的？！
全部都是假的？！
我的父亲，我的二哥，全都是不存在的！
哈哈哈哈哈哈.......
二号的心情突然激动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
“滴滴滴滴滴滴滴────”
实验室内突然响起了警报，这代表着二号的情绪状态脱离了正常值。
紧接着实验室内播出了叶风的心声。
“让我做那些过分的事，就是为了测试我的情感正不正常？是不是一个人？！”
到后面，就连播出的声音都变成了嘶吼。
二号突然如发怒的野兽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可不论他怎么晃动，怎么拼命，那原本为了保障他的营养供应，贴合在身上的管道此时都像一双双狠狠扒在他身上的手，将其牢牢地固定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而听到警报，一名工作人员却是毫不在意地将其关闭了。
因为这警报只是为了监视二号在梦境中的状况的，现如今既然二号已经脱离了梦境清醒过来了，那警报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在这期间，张主任只是静静地笑着看向二号，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挣扎了数分钟无果后，二号的行动也是逐渐平静下来，到最后仅仅是凶狠地瞪大着双眼盯向张主任。
眼白之上此时布满了鲜红的血丝，很是渗人。
“你没有必要这么激动的，孩子。”
张主任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奈。
“我想你真正被命令过，被迫做出某些事的次数最多也就只有一两次而已，没有必要因为感觉被羞辱了而发怒，更何况那是个虚假的世界？”
“而且就算在那里，你真正存在的时间也就只有三十五小时，那之前你所有的记忆都是凭空捏造的，都是假的，你并不需要动什么感情。你和所谓的亲人接触的时间除以十二以后，恐怕还没有和我说话的时间长。”
张主任的这句话令二号一怔。
是啊......
梦里的自己明明只“存在”了两天不到，其他都是假的，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激动......
为什么会想念自己那并不存在的父亲，还有哥哥、大姐、老管家......
那都是别人硬塞给自己的记忆啊，这些都是假的.....
木然间，二号想起了白衣老者的那句话。
“你的父亲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他无法相信自己治不好你的病。”
全部都是假的啊.......
二号突然感觉鼻尖猛地一酸，紧接着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
“不过看到你这么激动，我认为我成功了。”
张主任以为二号是为三年间虚构的羞辱记忆而愤怒，不由得说道。
“因为从你大学时起，到你真正进入梦境自由行动，这期间的所有记忆，全部是由我负责编写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难道我认识的所有人，真的全部都是假的？”
像是看开了一般，二号突然低头自言自语起来。
但之后张主任的话更是令二号的心寒了半截：“你的梦境中，出现的所有人物，包括你自己的身世背景，都是已经设定好的，全部都是虚构的。”
然而张主任却是话锋一转：“但你所经历的一切并非都是假的，孩子。”
“你是什么意思？！”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二号连忙看向张主任问道。
“梦一般都是怪异、突兀的，虽说在梦里的一般人可能察觉不到，但醒来之后他便会发觉：在梦中自己或者其他人的行为有多可笑。”
“孩子，由于我们并不了解你是否拥有超越常人的洞察力，一旦有，兴许你会在梦境中发现异常。”
不知为何，突然二号想到了一开始时，那个女孩所说的“变态”......
是啊......
北宋怎么可能就有这个词......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也是为了让你的梦能够正常地进行下去，在你做梦的同时，我们有数十名工作人员一起联入到了你的梦境。也许是路边的一个小摊主，也可能是某个官兵，总之在你梦境中并非所有人都是虚构的。”
“那......”
“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张主任无奈地耸了耸肩，“具体的人员安排都是总部负责的事。”
那自己遇到的什么源宫，什么神仙老头，又是怎么回事？也都是假的？
“吱────────────────”
张主任和蔼地笑了笑，看来叶风现在所说的事同样逾越了自己的权限。
随后，张主任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
“为了得出你情感中最真实最全面的数据，也是为了看你是否真的拥有一个‘人’的所有情感。梦境中，你的身世我们故意设计为了命运多舛的家族子弟，不得不说，哎，工作量真的有点大啊。”
张主任挠了挠自己稀疏的头发，开起了玩笑。
“为了尽可能让你的身世充满‘惊喜’，让你尽可能产生多的情绪波动，真是让人想破了脑袋啊，总之就是越复杂越好。而为了制造并维持你的那个梦境，孩子，你看看我身后的人。”
实验室内的所有人此刻也都看向了培养皿中的叶风。
“他们这群人可是在你沉睡前，修漏洞忙得不可开交啊。”
张主任笑了笑，“比如梦里你打开房门，可能会突然走进一个菜场，他们的任务就是将菜场更改为你的房间。”
“你刚才短短的梦境，现实中三小时不到，但光是为了构建你的神经空间框架以及修补各种漏洞，就令几十名最顶尖的专业人才整整忙活了五天五夜。”张主任说道，“更不要说是像我这样为你编写背景设定以及好几年记忆的人了，甚至我的团队中有人从实验立项开始就一直忙到了今天。”
一个又一个令人错愕的消息向自己砸来，二号的脑海中，先前莫名的记忆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我......是不是之前有过在这里的记忆......我记忆中还有一个主任，并不是你......”
“没错，孩子。”张主任笑着说道。
“那是专门把你唤醒，并负责将叶风将军与你匹配进行神经对接的王盛培主任。你当时可是差点被回收，要不是突然产生了异常的生物电流，恐怕就要被当成死物了。”
“我......对......对对对......”
二号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即将要被回收时自己脑海中的数百种结果，以及自己进行超量的空运算时产生的电流，还有最后那名主任看向手术台满意的微笑。
原来如此，那时躺在手术台上的是叶风本人，而并不是我啊......
“好了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这些事，甚至说这些对于你来说有些残酷。”
张主任安抚道。
“但你不必急于一时，至少我们所有人都对你没有任何的恶意。稍后会有专业的心理医生对你进行为期三周的调整，这段时间你再慢慢接受就好了。”
微笑着走出实验室，其他人也一同跟随着张主任的脚步走了出去。
而张主任一行人前脚刚走，一名抱着传阅板戴着眼镜，身穿工作装的长发女人便走了进来。
“你好，二号，我们来聊聊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