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来,她开锁开灯的一瞬间,小家伙就扑了上来,满眼委屈。
???
突然的热情让徐年一慌,这应该不是个好兆头。
这边还在愣神,高茜的房间就走出来一人。那人看也没看徐年,右手一把就薅到大小姐的身上,毫不怜惜地抓起来,举到眼前,道:
“下次再看见你用爪子刨我的东西,我就卸了它。”
她食指点了点大小姐现在很没气势的头后,随手就将怏成一个球的猫扔到沙发上,去厨房了。
租房里终于有了人烟气,混世魔王也终于有人降伏,徐年心中的感动噌得就往上冒,幸福来得太突然,竟让她挤出了几滴苦情的泪水。
“您收收好吗?”,高茜端着水果盆出来,拉着徐年坐到沙发上,“过个年,您可越发矫情了。”
“葡萄?”徐年揪下一个,细细剥皮,“初一就回来,这么早?”
“你这年过的,是专门掉智商的吗?”,高茜剥好一个,放在旁边警惕得全身发抖的猫前面,“这是提子,现在哪有葡萄。我说,你这猫哪来的,好看倒是好看,就是野得很。”
“……路上捡的。”,徐年望过去,那家伙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提子,“猫肉食的,不吃这个。这个小家伙,确实脾气不好,不过我看它不是挺服你的吗?”
“当然,它打不过我,肯定服我的。”小家伙正准备咬一口试试,高茜又从猫口里抢出来,扔进垃圾桶,“我知道猫不吃这东西,所以现在就不给了。”
大小姐:……
徐年:……
“至于为什么初一就回来?”高茜含着一口,漫不经心,“要不是因为奶奶在家,我这个年也不会回去,就留在这里跟你作伴。”
想起来了什么,看着正在往嘴里塞提子的徐年,她继续:
“初三就上课了,你是不知道吗?”
“咳!”,徐年一惊,差点咳出了嘴里的东西,“好像……是欸。”
水果盘里的提子很快就吃完了,高茜拿着去清洗,绕过徐年时,说:
“过年是不能让人掉智商的,只有谈恋爱可以。”
“咳……”想起了什么,徐年转过头冲着厨房的方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哪吃的饭?”
“中午。”高茜走出来,“自己做的。”
她指了指厨房,“我看到你买的挂面和水饺了,都没开封。”
“……”
这人回来可能是来专门怼她的吧。
不过,开学确实很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都习惯了假期里的独来独往,突然想到要去以前那样拥挤嘈杂的教室,她居然涌升一股惧意。
高茜拿着换洗衣服走到浴室,又走出来,问:
“王婆子说什么时候回来没?”
“没有,她就说在外面过年。”
“那她这年肯定过得挺长。”高茜无语,戴上发带整理前面的散发,好像要对徐年说什么,但又没开口,立马就走了进去。
客厅里一旦没有了高茜的身影,刚刚一直躲着不出来的大小姐终于露面了,气势很凶地跳到徐年的怀里,然后嘤嘤嘤地撒娇。
“……我也打不过她。”
话还没说完,那家伙瞬间变脸,一下子就跳下去,气呼呼地走了。
唉,一物降一物。大小姐,你还是认命吧。
假期最后的尾巴,倏地就过没了,一切似乎从这个早上开始也就开始与众不同。
徐年上学从来没有早起很多的习惯,一向喜欢百米冲刺,追求的好像就是冲进教室时踩着铃声进去的刺激。
其实吧……就是想赖床。
再一次,她火急火燎地狂奔出巷子口,朝食堂跑去。意料之外,今天半路被拦截了。
“诺!早餐。”高茜踏着自行车出现在徐年面前,“学校门口早餐街买的。”
哇!没什么比饭来张口更让人幸福的吧!
她怀着感激的眼睛,看着高茜说不出来话。
“走了!还五分钟。”高茜顺手将自行车一停,拍了拍对徐年说,“明后两天记得刚给我带早餐,我的车在楼道里停着。”
正是满脑子幸福的时候,徐年怎么会注意那些语句上的不同,成功将‘明后两天’缩成了‘明天’。
“好。”徐年打开早餐袋一看,居然是那家的烧饼!“你喜欢吃什么?,也是这个吗?”
“随便吧。”
“明天一定给你带!”
“还有后天。”
“……为什么我要带两天?”
“因为我不会迟到,但你会,所以让你带早餐让你早起。”
……好吧,这是一个坑。
来到教室门口,里面一股子熟悉的早餐混合气罩着头就打下来,臭得很有四班的风格。果然,徐年刚刚挨着椅子坐下,班主任那洪钟声的嗓音就遍布教室各处。
“说了那么多遍!不要把早餐带进来!不要带进来不要带进来!怎么就是不听!!!??过了一个年就把所有的规矩都忘了!!同学们啊!!高三下学期了!你们知道吗?!这些纪律就不用我再次强调了吧!?”
“你们知道高三下学期过得多快吗?!!一次七校联考,八校联考,再一次市质检和一场模拟考就没了,没了!!知道吗?!!”
徐年发现她亲爱的同学们一个个都没有长胖,有些反而消瘦了很多,反倒是在台上声嘶力竭的老班脸上抖擞的肉多了不少。
虽然胖瘦和辛劳不一定扯上关系,但直观的感受和对比还是挺让人辣眼睛,从心底里愿意相信这个年班主任应该过得挺滋润。
怒吼很快就平息下去,班主任也许认为说的方式灌不进去思想,立马就让课代表拿来一大叠白花花的试卷。
“来吧!和你们的战友再次相遇,这些都是我寒假整理出来的易错题型,大家这两天写了,我们好好讲讲。”
生气腾到脸上的红还没消,就着高兴愉悦的神色居然一点也不维和,带着请君用餐一样的兴奋矜持和对自己多年教学经验的骄傲,喜滋滋地发下一沓试卷。
下学期就这么简单地开始,和着试卷和笔墨,在一开场的试卷中以头脑风暴的形式展开了接下来的长跑。
学校的日子,很是平常,徐年有时候做题做得恍然无措,从一堆试卷里探出头来时,只有看到贴在黑板旁边最显眼的倒计时,她才会在一片迷茫中找到一点光亮。
120,110……
时间被具体为一个个数字,撕掉一页又一页,就这么神奇地没有了。时间匆匆,所以在徐年这里,她有了自己记录时间的方式。
比如:
大白每隔一天就会在晚上来看她,安静地坐在书桌旁陪着等着,有时候也会陪着大小姐闹一会,直到徐年起身睡觉,然后他再悄悄离开。
高茜从刚开始一人一天带早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天天由徐年带。每次上学路上,她拿着早餐和等在巷子口的酷酷少女相遇,然后一起去上学。
于是,早晨与夜晚就这么奇妙的衔接,推着一天一天往后挪移。
所以时间呢,就这样哗哗拉拉地过了两个星期,王婆子才终于回来了。这个精神旺盛的婆子,回来之后更像是年轻了好几岁,蹦跶地比以前更欢,出乎寻常地每天对着高茜和徐年春风满面地笑。
这天,徐年买完早餐,在巷子口汇上高茜,对方咬下一口包子,跟她打赌:
“我肯定,王婆子谈恋爱了。”
“?!”,徐年震惊,“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高茜一脸淡然,“再等等,马上就会知道是不是了。”
“哦……”
高茜的胳膊肘突然碰了碰她,严肃地说:
“我看见那个小猫崽子偷吃我送给你的糖。“
“不会吧……”徐年想象了一下猫吃糖的样子,觉得挺匪夷所思,“猫不能吃糖的。”
“我看见了,所以把它摔了一顿,它应该暂时不敢了。”高茜继续严肃,“我的糖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好的好的……”徐年现在只专注于大小姐又挨揍了?这可是人家的妹妹啊,这样不行的吧……“那啥,你下手轻一点,我们当代中学生要热爱生命,敬畏生命。”
“它咬我,我把它狠狠摔到沙发上。”高茜不满,“都是王婆子那妖怪回来了,尽是护着它,它现在可长胆子了。”
王婆子是不是妖怪不好说,但大小姐是真的妖怪。
现在它在租房有个很奇妙的平衡,正好逮着母性泛滥,春光拂面的王婆子回来,在家渐渐又恢复了作天作地的气焰,惹得徐年叫苦不迭。不过高茜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一人对一婆子一妖,绰绰有余。
高茜早上那话“等等就知道了”都还是热乎着的,晚上放学就给她俩给抓住了把柄。
正好晚自习回家,俩人远远在巷子里就看见楼梯口那儿有个人影——一个老头子。那老头子正在打电话,声音特大,还开着免提。
“翠英啊(王婆子的名),我在楼下了,你给我开个门哦。”
“你个老不死的!,大晚上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这炮仗似的熟悉大嗓门透过电话传到这头,都极具穿透力,直直就把人家老头的声音压下来半截。
徐年正拉着高茜躲在一棵树后面,准备静观其变,但旁边这人可不管那么多,一个快步就走到老头身边,很有礼貌地开问:
“您找王婆婆有什么事吗?”
老头高高瘦瘦,戴着一副眼睛,斯斯文文的样子,就是耳朵不太好使。高茜很是耐心地讲了好几遍,他才听清。
一张老脸突然就涨得通红,两手搓的很无措,用着浑浊却也明亮的眼睛一会看着高茜,又一会瞥向别处:
“你认识她吗?她之前说今天去公园跳舞的,跟我搭档一起,但她没去,我就来问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