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年再次醒来时,床边是坐着与王婆子聊天的妈妈。
那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徐年认了一会,才发出声音,叫了“妈”。似乎是骤然想起了什么,她问:
“婆婆,您知道是谁送我回来的吗?”
婆子一看徐年醒过来,开心得忙不迭递上一杯水,说:
“你的同学,说是当时离你近,立刻就带你回来了。”
“什么样的同学?”
徐年的声音很沙哑,但语气很着急。
妈妈听了这话,似乎有点不高兴了,说:
“一个男同学,穿一身绿衣服,长得还不错。你跟他什么关系啊?一醒来就问他。”
徐年没理会妈妈言辞中的怀疑,直接问婆子:
“那他现在人还在吗?”
婆子忽然一脸愧疚,说:
“当时我们都着急着你,我给他说了谢谢,立刻就去瞧你的情况。后来想起来他,那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走了?”
“是呀,我这也是活了一辈子,不会办事,那孩子脸色好像也不好……”
脸色不好?
徐年现在有点恨自己的反应迟钝,她为什么没有仔细去想他怎么就突然变换了人形,为什么每次看他,他都那样苍白虚弱。
她只顾着自己开心,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的不适。
她正深深自责时,突然看到房门那边突然出现的人,他站在那里,人形的身子却忽隐忽现,无奈地看着徐年,说:
“年年,我过完礼了。”
他抬起正在消失的胳膊,看了一眼,再抬眼看她,没有下文。
俩个人就这么默默望着,直到他说:
“我……喜欢你。”
人形的轮廓随着最后的话消散殆尽,印在徐年脑袋里的只有那一双悲戚的双眼和那句第一次从他嘴中说出的“喜欢你”。
他消失的那一瞬间,徐年心里蓦地就缺了一大块,空洞洞地透着风,仿佛用什么都填不上,前所未有的孤寂和空虚包围了整个身体,凉意从心底蔓延,扩散到四肢。
然而呆呆地,徐年坐在那里,什么感知都丧失了,只能被迫专注于深入到骨髓里的钝痛,一下又一下,避无可避。
隐约感觉好像有人在旁边唤她,焦急地唤她,不停地说着:
“年年,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妈妈!”
“徐年徐年,这怎么呆了呢!婆子这不经吓的啊!!!”
……
后来,徐年整理东西从王婆子家搬出去时,她才发现她竟然连证明他存在过的的证据都没有。
高三一年,似乎不知觉地就经历了那么多的分别。最起初是刘阿姨,后来是高茜,最后是他和王婆婆。
可能,高三从来都不是到了最后一刻才会体会到离别的滋味,那些曾经陪伴过她的人,如今一个一个都离开了。
而现在,她也是一样,要离开了。
王婆子靠在门栏上,擦了一把眼泪,对着徐年说:
“年年啊!有时间再来玩啊!”
看着那个娇小的满脸泪水纵横的婆子,她忆起了当初刚刚搬过来的场景,她还说这个婆子很是古怪。
见到的那么多的人和事,总是很多与第一印象不同。如王婆婆,如高茜,如那个曾经站在路灯下等她回家的少年。
徐年闻言,回头对王婆子灿烂一笑,大声说:
“好!回头还要带着高茜一起来闹你的!”
王婆子叉腰,笑骂:
“小兔崽子!”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