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搬着大小的箱子来回经过着,一脸阴沉。
“三日后是杨妃的寿辰,臣...”特来拜见他的大臣刚刚弯下腰,他就一脚冲着老臣的肚子踹去。
“什么杨妃!朕说了,是绪妃,绪贵妃!”张牙舞爪的样子把整个屋内的人都吓坏了,干活的人不敢大声呼吸,立在一旁的宇文化及摸了摸胡子,不做声。被踹的大臣马上爬起,跪在地上,把头埋的很低。
杨广转身仰天深呼吸,又马上转回身,弯下腰去,用双手激动的扶住大臣:“张太师,怎么还跪着!快快平身!”那张太师又吃的一惊,吓得从地上弹起来,连连拱手。
杨广笑着,道:“行了行了,太师,就不拘这些虚礼了!”
张太师却是不敢看杨广的眼睛:“陛下,臣是想报这宴会花销的账目..”
“什么账目!不提!”杨广笑着回到座位上,左腿搭在扶手上,一只胳膊支着头,从金桌上取了一颗葡萄,扔进自己嘴中。
看到张太师一脸为难,他有些不满的开口:“想必太师也是知道的,这后宫佳丽三千,朕偏偏就最喜欢这绪妃,难不成朕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不能给自己心爱的妃子,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寿礼吗!”后来到情绪激动处,张太师吓得连连点头。
“账目没有不合适,臣,这就去核实了。”
看到杨广抬抬手示意,张太师连忙退出大殿,走出很远,才敢叹叹气,擦一把辛酸的老泪。
百姓饥荒,灾害不断,却为一个妃子,花了近一年的收成啊!
杨广走进绪儿的翊坤宫,摆手撤去了周围的侍女。丫鬟剪秋正在为绪儿梳头发,如瀑的发,是栗色的,如此的特别。他接过剪秋手中的梳子,示意她下去。
“爱妃。”他贴在绪儿耳旁,声音沙哑。
绪儿睁开眼,眸子是和头发一样的颜色。
“陛下别这么叫绪儿。”起身躲开他,退到一边,满脸是疏离。
“那你想朕怎么叫?朕都依你。”杨广扶着她的肩,满眼温柔。
“随陛下。”她不愿看他的嘴脸,撇向一旁。
“绪儿,朕的好绪儿。”他拿起她的手,纤细而光滑,白的像绸缎。她从他手中撤出自己的手,走到床榻前。
“绪儿,今天本王为你大摆寿宴,朕要叫天下人看看,朕对朕的爱..朕的绪儿,情真意切,苍天可鉴!”他拉着她坐下,把头靠在她肩上。胡渣扎的她细嫩的肌肤生疼,她往边上躲了躲。
“文武百官,可都会来?”绪儿小心翼翼的问,她太想见到那个人了,一袭红袍,金色的盔甲...
“文武百官?何止文武百官!周围列国之王,都为你参宴!”杨广想绪儿这样问,定是会赏脸而去的。
“谢陛下。”淡淡的笑了笑,是因为知道会见到梦中才得以见到的那个人,那是她日日夜夜呢喃的名字。
太少见了,她的笑,她只是扯了扯嘴脸,却叫他看呆了。
于是强势的吻上她柔软的唇,她还未反应过来,立刻花容失色,用小手使劲推开他。可惜推不动,发了情的男人像是狼。
她苦苦挣扎,泪便不争气的又淌下了。
感受到了她的眼泪,杨广愤怒,心疼..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猛的站起来,怒目瞪着塌上的人。
“你是朕的妃子!还不允许朕碰你吗!”他捡起身边的瓶子,扔在地上,碎片立刻迸溅,像是摔碎了他的一个梦。
她不说话,只凄惨的看着他,噙着泪的眼眶红红的,微微颤抖着的身体,没有回应,没有情绪,楚楚可怜到了极点,立刻融化杨广的心。
“绪儿。”他沮丧极了,却没有办法,最后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离开了她的殿。
隋炀帝,你输得太彻底!她的一滴泪,就是一把刀,直插心房无回旋之地。她是摄人心魄的妖,是长生不老的灵药,让你如此的欲罢不能,如此贪恋。杨广想着,觉得自己心如刀绞。
可他似乎立刻就忘了她的不好,叫人蒸一碗茉莉红枣团子汤送到她那里,因为她最喜欢吃。
三天后,宴如约而至了。
厅堂之上,文武百官列国使者齐聚一堂,隋炀帝特别高兴,不停的敬酒,喝酒,直到半醉。
“诸位爱卿,朕的江山能有今日之盛况,全部靠众爱卿的竭尽心血之力,竭力辅佐寡人,寡人不剩感激。今日借朕爱妃寿辰,与众爱卿同聚一堂,共享佳酿。望爱卿能在今日宴上尽欢,不醉不归!”说完便一口干了一觥。
众人立刻起身道谢,并且各自干下一杯酒,脸上都是笑意。
但是宴会的主角却还未到。
杨广偷偷命高公公前去催促,想不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绪儿摆着婀娜缓慢的步子来了,于是连忙喊道:“贵妃娘娘驾到!”
突然几百双眼睛都向她投来,一时间朝堂上的人都屏住呼吸,静到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谁也没有想到,隋炀帝一直藏在后宫不愿为世人发觉的贵妃,竟是这般的人。她穿着一袭拖地红裙,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半披半盘的棕发,血一样的红唇那样大胆,偏偏一双好看的眼,那样悲伤而动人,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泪。身上包裹神秘的红纱随着晚风流动着,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天宫而来误入凡间的仙。薄纱裹过她的皮肤,引人无限遐想。
太美了,连宇文化及也看的愣了几秒,立刻尴尬的转头看皇帝的表情。
她不紧不慢的从众人之间飘飘然而过,来到皇帝的身边。
杨广满意极了,看着她动人的模样,甚至现在就想把她一口吞下肚子,不叫他人看到。可他现在太骄傲了,让这满席的人,看看他的绪儿!
宴席上立刻奏乐起舞,觥筹交错,她无视一切奉承恭维的话,都只有淡淡的笑。金银珠宝,官服官帽,让她眼花缭乱;菜肴上百道,山珍海味,念及百姓饥荒受尽苦难,只觉得难以下咽。况且,她只在意他。
他离的并不远,就站在宰相宇文化及身边,盔甲在烛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终于见到了,挺拔的将军让她简直要失了态,她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他不会明白,隋炀帝也不会明白,她之所以一席红衣面众,是为了配他的红袍。她的宇文成都,可有看见她?
她偷偷抬眼看他时,好像与他对视了,慌乱之下弄翻了手中的杯子。
“绪儿,有没有烫伤?”
明明冷酒,如何烫伤?她只是摇摇头。
再抬头时,他已经离席,看着他伟岸的背影,不免一阵失望。笑自己花费近半日时间精心梳妆,只为惊艳他这一眼,还不知能否。感伤至深竟要垂下泪来,于是借口身体抱恙,只向席下的众人微微一笑,便离去了。
何时才能再见到他?绪儿越想越觉得委屈。本是一国公主,享尽荣华富贵,偏偏被这昏庸暴政,同父异母的哥哥霸占着美好的青春。宁可一死,她也不要像困鸟一般被囚于这深宫之中。可她不甘心啊,她多想宇文成都能带她走,去哪都好,哪怕是粗衣粗粮也可以,傍居山水,只要是他就好。可他心系那玉郡主非一日两日,他的一举一动,她都装在眼里。
晚风习习,似乎吹散了些许她的愁苦。屏蔽左右,独自一人,漫步在园林山水。
忽然的看到前面那熟悉的背影,使她瞬间的呆住。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已嫁人的她像个少女一样慌乱——而她本就还是少女。
“贵妃娘娘。”宇文成都看到她,一惊,单膝下跪拱手道,“微臣,恭贺娘娘寿辰。”
贵妃?娘娘?一点点击垮她。为什么他就站在眼前,却这样的遥不可及呢?那样的疏远啊,就因为她是皇帝的女人,他是皇帝的臣子。
泪又噙满眼眶了,宇文成都抬头,却见到她这双眼含泪,楚楚动人的模样。
“娘娘?”焦急的起身,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到无端的心疼。本想上前安慰,又想这是皇上的妃子,于是踌躇不前。
话还未说尽,眼前的人突然已飞入怀中,玉手轻轻搭上他的肩甲,一踮脚,红唇贴上了他的唇。
那柔软的感觉像是触电一般。宇文成都,天宝将军,一国之将,平日谁能近身?却被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卸下了全身的防备。他惶恐,他惊异,还未等他推却,那小人已经推开了他,张张小嘴想要说什么,却未道出,最后只是很凄凉的冲他笑了笑,眨眨眼淌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然后又像仙女一样飘然跑开了。
对不起,成都。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了,所以必须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