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儿蜷缩在床榻上,还能听到正殿上喧闹的声音。那里是为她而繁华的,她名义上的夫君,一代天子,正为她设宴席,贺寿辰。她却只觉得很累。
她也仍旧能听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是因为刚才不知何处来的勇气,竟然吻了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
用纤细的指摸摸唇,那个人的温度好像还在,是有些冷冽的,好闻的味道。
绪儿红了脸,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努力回味着刚才的一幕,足以撑着她再度过一些时日的。
笑着滑入梦乡。
「公元588年」
隋文帝杨坚以天下一统为己任,平北周,灭后梁,统一之势,锐不可当。唯陈国凭长江天堑,割据一方。隋备战多时,终于公元588年由晋王杨广遣大军挥戈南下,起兵伐陈。陈国不堪一击,杨广带兵攻下陈国。
隋文帝对凯旋而归的杨广大加赞赏,并设宴席。
面对着文武百官,杨广谢绝所有恩典,清心寡欲的模样让杨坚十分满意。
此时杨林拱手对杨坚道:“老夫义女杨玉儿,愿为陛下和晋王献舞一曲。”
杨坚笑道:“好啊!”
话音刚落,只见一红衣女子从宫外飞入,立在那鼓上,拿着宝剑便开始了舞蹈。看得众人直叫好。
绪儿此时坐在皇上侧下方,杨广的左边,戴着薄薄面纱,泛泛的看着。此时宇文成都温柔的表情她收进眼底,恨自己不能把他的脸别过去,于是对那杨玉儿之舞更是没心情欣赏。之所以戴着面纱,是因为她从未以真容面世,杨坚最疼爱她,不希望她过早的被人觊觎。
一舞未休,杨广向杨坚拱手道:“儿臣,愿与玉郡主共舞!”
见杨坚点点头,杨广立刻御剑飞上鼓面。宇文成都脸色立刻大变,紧张起来。由于跟随父亲为杨广密谋,他早知道这个面上两袖清风,文质彬彬的晋王,是怎样的荒淫无度,野心勃勃。
杨广表面上是与郡主共舞,实际上却是屡屡挑衅,频频调戏,而那郡主偏偏不卑不亢,还以颜色。杨广直接将剑划过郡主的脸,郡主急忙躲闪,却没注意脚下,一个趔趄就要摔下鼓来。
这时宇文成都一跃而起,两脚一蹬,竟将那千斤重的鼎送到了郡主手下,并道一声:“晋王小心。”郡主连忙用手一撑,脱离危机,继续和杨广周旋。
那玉郡主也不是省油的灯,怎能让自己在着厅堂之上出这样的丑?手腕轻巧一转,竟挑开了杨广头上的发。鼓声随即结束。
“小女失礼了。”玉郡主拱手,又面向杨坚,“是小女献丑,望陛下海涵。”说完便向着宇文成都感激的笑了笑,宇文成都立刻泛起柔情的脸让绪儿醋意满满。却不知,身边的宇文化及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哈哈哈哈!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好!”杨坚并未看出其中端倪,反倒以为是两人的随机表演,又因舞的确实精彩,十分高兴。
“父皇,儿臣还有一请求。”杨广附和着笑道,“说起舞蹈,这世上怎有人能敌六妹妹呢?传说当年一曲霓凰凤羽,让西番国的质子神魂颠倒啊!”说完便奉承笑着看着杨坚,又看了看绪儿。他是因不爽杨玉儿的举动,存心想要杨绪把她比下去。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朕。绪儿,”皇帝看向七公主。“可愿在今日,为你皇兄庆功,也为朕助兴那?”
“是。”不太情愿的站起来,既不看皇上,也不看晋王,就有些目中无人的走下去。
厅内响起古筝瑟瑟,绪儿踩着节奏,一袭白衣,干净的像雨后翩翩撒向人间的白月光。这时好像风也为她而起,吹动纱带袅袅。挽在腰间搭在手臂上的纱,都像有了灵性,随着她的转身,下腰,踢腿竟都在那样恰当的位置。纤细的脚裸,雪白的脖颈,微微泛红的耳垂。只露出那一双风情万种的眼,好像刚好能慑住每一个人的心,却又叫人不好接近她。
场下的人看呆了,杨广更看呆了,他之前征战四方远离后宫,却不知道这位还未几见妹妹竟是有着这般的灵韵动人。
一舞毕,观众皆忘记喝彩,绪儿已经道一句:“献丑。”淡淡回到座位上。杨广本是想接机羞辱那郡主几句,此时却已忘记了言辞。众人像是刚刚从一场梦里醒来,赶忙喝彩。杨坚更是高兴极了,摸着灰白的胡须,叫道:“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朕的骄傲!是大秦昌盛之资本啊!”说着众人立刻附和道喜,一派其乐融融。
绪儿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苦,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她一眼,但是总是觉得宇文成都的眼睛像是绣在了杨玉儿身上,每一次她抬眼,他不是低着头,就是在看那郡主。
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殊不知此时的她,和从前的她,在杨广心中埋下的罪恶种子早就缓缓发芽,酿成了她余生的悲剧和磨难。
随后文帝下令大赦天下。不论是杀人凶犯,响马强盗,凡在押犯人,全部释放。
一众人欢欣涌出天牢时,却有一人死活不肯出狱。那人便是因贩卖私盐而入狱的程咬金。县太爷前来劝告,言语之中看出了程咬金目的。
“快走吧!”县太爷在他手中塞了一个小袋子。程咬金打开匆匆一瞥,估摸是五两银子罢,这才舍得离去。
此时,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单雄信此时正在密谋劫皇纲。
他的江湖令正传遍全国各地,山东瓢把子尤俊达也接到此令,正急于寻找一位艺高胆大之人,协助劫皇纲。
程咬金回家途中,被尤俊达眼线万老财看中,并施计验出程咬金是一位胆大之人,尤俊达将程咬金带到了汝南庄,两人相互倾慕,结拜为兄弟。
于是一场大戏,便缓缓拉开了帷幕。
宴会散罢,玉郡主和琼花公主在宫中漫步,凑巧到了宇文成都的练武场。
“公主。”宇文成都向琼花公主示意,看见一边的杨玉儿,眼神立刻变得柔和,“玉郡主。”
杨玉儿正愁无法答谢,于是连忙向他拱手:“方才谢谢宇文将军出手相助。”
“郡主何处此言,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宇文成都满脸是隐藏不住的笑意,然后又拿出一把小刀。
“这刀是成都素日最爱的匕首,此刻赠与郡主防身,望郡主笑纳。”有些紧张的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并没有接过他手中的匕首。
杨玉儿摇了摇头,道:“这是将军心爱之物,玉儿怎能夺人所爱?”并又把刀向宇文成都那边推了推。
“郡主若不要,我便扔了他算了。”赌气的转过脸。
“你这人真是奇怪,好了,我收下便是。”于是接过他手中的匕首。宇文成都脸上立刻又有了笑意,被冷落在一旁的琼花公主偷偷捂嘴嘲笑他。
“绪儿姐姐!”琼花看着绪儿正要走过这里,连忙叫住她。却不知绪儿刚刚目睹宇文成都赠匕首一幕,正想逃也似的离开。
于是她只得走过来,微微示意。宇文成都和玉郡主都向她拱手示意。杨玉儿入宫前就听说这公主是十分的神秘,从不以真容示众,于是便问:“公主为何戴此面纱?”
“公主,圣上方才说不在殿内,可以摘下面纱了。”一旁的剪秋连忙说。一边瞪着那杨玉儿,敢和准驸马动手动脚,此刻她就是要让她看看她们家的公主真实的容貌!
于是还未等绪儿反应,剪秋已经从耳环的坠子上解去了面纱。
“果真是国色天香,不枉倾国倾城之名啊。”杨玉儿愣了愣说,她本猜测这公主不愿露面是为了遮住胎记之类,却不想这张无暇的脸是这样动人,竟然让她看愣住。
宇文成都本是觉得看女儿摘面纱是有些别扭的,只是没有想到儿时的玩伴已经出落的这样亭亭玉立,让他的心脏猛的一震,好像能看清睫毛的弧度。
“绪儿先告退了。”绪儿心中怪剪秋鲁莽,接过面纱又别在了耳环上。
悄悄抬眼正好对上宇文成都的眼,心中小鹿已经乱撞。殊不知面纱下的脸早已泛红,小手紧张的抓住了袖边。
“绪儿姐姐,琼花一会去找你练古筝。”琼花公主无邪的笑着看着她。绪儿最宠爱这个比她小四岁的妹妹,从小一起长大,教她读书识字,写字作画,古筝刺绣。
“好。”她淡淡的说着,摸了摸琼花的头,转身离开了。
“这公主,性格真是怪。”也许是因为绪儿并没有回应自己的赞美之词,玉儿心中颇为奇怪。
“玉郡主不要这么说,姐姐从前很爱笑的,只是自从元妃去世后...”琼花不语了,众人到都领悟了她的意思。
“这样,也怪可怜。”杨玉儿点了点头。宇文成都不语,站在一旁看着她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虽然感到有一些奇怪,但也未说什么。
“姐姐何时回府?”琼花问出了宇文成都的心里话。
“怎么,刚来没一会,就盼我走?”杨玉儿笑着看了看琼花。
“今日就启程了。”又补充了一句。
宇文成都本想开口多留一日,这时偏偏听见身后的咳嗽声,便立刻住嘴,向后退了一步。原来身后的人是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堆着笑,分别向郡主和琼花行礼,三人寒暄几句,玉儿和琼花便离开了。
二人转身的一刹那,宇文化及的脸立刻冷到冰点。
“你可知你刚才殿上的举动,有多么的冒险?”黑着脸问宇文成都,成都马上单膝跪下,低头认错。“儿臣鲁莽。”
“哼。”宇文化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立刻嘲讽着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劝你还是别白日做梦!”一甩长袖,愤怒离去。
宇文成都缓缓的站起来,脸色惨白,眼眶是红色的。
他拿起一旁的凤翅鎏金镗,怒吼一声,挥着镗一跃而起,砸在地上。土地立刻碎出一道沟壑,那是他年少的梦想,他只得亲手捣毁,让它灰飞烟灭。
楼阁上的白衣颤抖了一下,苦涩的笑了笑,不知是该心疼,还是该庆幸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