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逆相
墨寒山忽然感到：动作随心意出功，拉动的力量不再锐利。剑尖已经很难带动啸叫的擦音。
顿失锋芒的剑，立即被反折过来的音声结团团围住。嗡嗡混响的萧鸣，破坏着墨寒山判断音声杀伐的方向。
墨寒山被困在中间，黄袍陀主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因为，黄袍陀主发现：墨寒山已经被啸叫的音波淹没。而自己却可以无碍地驾驭直觉，在众音的遮掩中，借墨寒山挥剑带动的风，精准捕捉墨寒山运剑之际——一丝一毫的心灵迁动。
突围中的墨寒山突然间变得暴厉。他咬牙着，双手持剑，猛蹲。
矗剑之姿化似朝觐的笏板。礼持、高抬、身形紧蹙，攒足力量，势欲冲开笼罩下来的音声结……
清楚黑影，雪剑沉钩。一脸霜寒风凛冽，脸色怒厉，星睛随剑尖所指射杀出一道寒芒。
只有墨寒山知道：只要他自己铁意绽形，空间就不存在坚硬的遮挡物。
身形之弓骤变中打开，整个人变成一具铁黑凝练的武器。
连续掣动之际，一道剑，仿佛冲洞而出的乌龙，爪盘云抖、铿锵凌冽。
嘶啦——
剑光削落一道音声结的屏障。墨寒山大力拔出重围。驰在空，斜呈。整个人仿佛一把黑色暴怒的钢叉。
下面，纷落的音声结洒下五颜六色的香花。
就在墨寒山驰冲到最高的滞空点，那其实就是一个临界态的静止之终极。
墨寒山与剑势在空间落堕的那一刻，黄袍陀主仿佛察觉到犀利攻势已经收拢，瞬间暴绽而出。
早被他音咒启开的九龙禅杖突然高擎。九龙格，九龙变作玄关弹击出来的刀剑，一只只钩爪以怒惩的凶相，扯动的风，变成抽打的鞭子。
龙攀昂扬，将雾朵笼罩的空间占满。
九龙包围的中心，墨寒山闪动时，更像一丝飘逸的黑烟。
“哈哈哈……墨寒山！还以为你嗜礼成法。一丝一毫，说不得，碰不得。原来也不过是个饰物。”黄袍陀主大声笑道，随抹了一把满脸的烟灰，啐一口，道：“够硬的格，骨架子……”
黄袍陀主说罢。牙床磨砺，舌煞颤响，红唇万变中泥沙流凌……他开化了不曾出功的绞煞咒。用音声无尽的撩动，触发九龙感官肆狂不竭的怒火。
音声牵引神经，驱谴九龙撕扯空间每一个细微的留痕。
九条龙，屈折周乍，烈风雷厉。轰响巨震的空气，突突地迸出腾奋的灰烟骨朵，仿佛翻滚的一颗颗榴锤。
沉闷的钝鸣，激飞空间簌簌飞窜的尘屑……似乎天地快要在震抖着颠翻过来了。
墨寒山淹在九龙搅浑的风烟中。空间里，已经升腾一颗黑太阳。
雅礼和九龙格都是形质。所以，拼击杀伐的格斗，发出的声音都含满啸叫般的戾气。
灰烟中，墨寒山和九龙格绞杀在一起。施加了黄袍陀主法咒的九龙格，显然和以前大不一样。
本来，九龙格就是西摩地奥义纯音粹出来的精华，是陀经化生的精当言辞的变身。所以，黄袍陀主经历上次施咒，渐渐摸准九龙格的脾气。
这一次，他音声紧凑，措辞严密，不断订正音咒里的变音、缀音、联诵、衍生……何况，此刻他催发的全是音声结中犀利的锋刃。根本没有婉转、浑圆、饱满的元音。
那些繁复挫磨复合，让带刀的破擦音节在翻滚的呼吸中不断升腾……
九龙已经疯狂了。钢爪变作一把把执着毁灭的飞刀。
九龙形成钳结的刺球，仿佛骇人的刑具罩住墨寒山。
雅礼，就是绝对精实不二的形格者。一把剑对九条龙。这是怎样不堪的想象！
墨寒山脸色铁冷，那种不甘屈折的眼神，直直逼视黄袍陀主一眼，沉静凝形状，好像一张图片。
九龙暴厉绞缠中厮杀。起初，空间是一个巨大的圆球。墨寒山剑锋与九龙交击，死死逼开九龙形成的嵌套、封锁。
剑芒无虚。挑刺的剑花，总会毫无顾忌地破开——九龙层进式推逼的风屏。
黄袍陀主见状，口型变化突兀、形变，就像撕啃一颗带着血肉的骨头……就见：被墨寒山剑击而疏松的圆球，瞬间紧缩。
龙躯筋节咯吧吧爆响。虬曲盘结鼓起锃亮的血肉。龙爪光腾数不清的风刀与啸音。
只见墨寒山完全变成——一个浮闪在白光中的影子。影子显隐，无迹可寻。好像幻变不定的一颗星辰。
黄袍陀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墨寒山在狭小空隙游弋的奇迹。
没错，只要有一丝空间，形之法相就存在灵骏奔竞之格！
黄袍陀主不敢施法推压。如果再紧缩九龙格，绞煞咒就会制造九龙之间近距离的误伤。
“灵音！”一旁的护法忽然对黄袍陀主密语。
黄袍陀主顿时恍然若悟。他知道，灵龙离此不远。本来就是此次攫取的目的。
只要是与西摩地相关的东西，他就有信心唤出来。扭结九龙格与九灵龙，嵌套中能完整地搅碎一把大阔刀，还怕绞杀不了一个肉身？
墨寒山已知九龙格形迹显化的本性。在雅礼格中，有形者对莫寒山而言就是可控者。逃不脱精细雅仪的雕刻。
何况，九龙格在黄袍陀主的法咒里，根本就矗不起一个境。
墨寒山看似困在九龙格。他知道十二诺昊到来，就是有一个早就预感到的心机——九灵龙。
上次，他阻挠冰晶火焰，已经发现九灵龙与九龙格相生中“复活”的法力。只是那时的九龙格未受控法咒。所以感应中形成吉祥如意的龙凤辇。九灵龙与九龙格谐生出祥光。
现在，恰恰相反。九龙格就是杀伐者。一旦触及九灵龙，法性血厉。嵌套之间的空间就是单独的毁灭！
墨寒山的精瞳爆亮，一闪。就看清护法嘴巴形变预示的话。
看得快，比听的更快。
墨寒山知道：面对这样让他不很习惯的强敌，一旦受制于人，不能破咒。想想都会不寒而栗。
玉翠灵巫就是一个曾经的劫啊……
飒！
风刀划擦……团簇的九龙格突然骤缩。遂又痛苦地缓缓曲张，漫漶散逸开来。
原来，随着墨寒山洞穿护法的语感。瞬间，他极速抽掉——自己抵触九龙格、强力支撑着的那道对抗力。
顿时，惯力加速动作的九龙格——劲猛异常的撞击在一起——
法咒之刀逆回！反折！崩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