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长风断剑
脚力默默地跟随倪照大师哥，一块儿往回走。
心里盘绕着的疑虑变得繁冗，而且有一丝沉重。似乎眼前发生的许多世事，让他正历受着与年龄很不相称的盘亘。
脚力虽然尊敬倪照大师哥，但潜意识感受到——他的死板与固执，似乎有几许是傻乎乎的。
因为，倪照大师哥每次察觉异力的存在，总是异象明确之后形成的判断。
但是，让脚力惊讶的是：一旦倪照掌控一招心法，打出的力道足以透发雷鸣。
而且，倪照大师哥练功，没有太多的变化技巧。纯原始体能、不著法相的底气，块垒硬钢，无有盘折。
这一点，倒是挺让脚力感到怯乎的一件事。所以，刚才，倪照大师哥给月铲加压打力的那一刻，脚力已经被惊到，怕着了。
当然，脚力心里精灵着呢。他清楚倪照不会对自己暗下狠招，但带有让他感受的威镇之痛。
所以，脚力也不意轻易冒犯那种警戒线。
其实，脚力打算出行，禀告倪照，对他而言其实是一件挺头疼的事。
尽管苍仙尊有心“野”化着他。其实，真正给脚力打开道路的一刻，脚力的身后都会无形跟随倪照大师哥的眼睛。
烦而无奈，甜蜜着？！
每次一触到虎牙刀，脚力就会感到瞬间腾冲的暴厉心，让他不安地来回走动。就像被困在陷阱的猛兽。
他，好想走出坚强的两条腿，或矗着硬朗的身躯。他好想修饰完记忆里所有的悲怆。然后，无忧无虑地笑着走路……没有伤痕与烦恼，像最平静的乡野人家那样……
脚力站在盛开着秋花的野风中，昂着头，微笑着。
倪照却在想：阳光照耀着的那张笑脸，其实挂着抹不干过往中的伤痕。
倪照看着脚力自己一个人痴痴的笑。他默默把头低下去，微微喘息了一口气。不自禁地摇摇头。
他知道：这个小师弟心里头隐藏的真实，并不想说出来，哪怕是他信赖的大师哥。
就凭这一点，倪照懂得：脚力比他所看到的样子，更要坚定得多！
“脚力！”倪照一本正经地道：“往后，你要出去，大哥不会再阻拦你了。”倪照的声音变得很沉着。
脚力忽然敏感地转过头，看向倪照大师哥缓缓沉落下去的脸。脚力顿感暖阳的光芒里，似乎突然就没有了慰人的热量。
“大……师哥，你生气了吗……我刚才并没有怨你……”
“不是。只是感到……心里不爽……”
脚力慢慢转过身来。他面色茫然，走向倪照，就像一个僵硬的影子。
只见倪照缓缓歪过头去，那种自疚沉淀的表情、板结的脸，瞬间掠过一丝痛恸的抽动……喉咙发出模糊暗哑的喘息。
脚力猛地奔过去，和倪照抱头痛哭在一起……
脚力知道：大师哥其实还在为自己刚才的失手暗自愧疚。这反而让脚力心里更加难过。
“灾难过去了……就别去想它……”倪照这么说的时候，脚力缓缓地把手从虎牙刀上松开。
是的，从看到绿晶石发光的刚才那一刻起，脚力不由自主就感到心中被瞬间引动的哀恸与怒火……这些，倪照刚才都看在眼里。
“嗯！”脚力点点头，飞快地用袖口擦净眼泪。
……
罡斗煞星和玉翠灵巫从松枕峰走离。苍仙尊终于平静地长舒一口气。
玉翠灵巫从世俗质实的境修炼的心法，苍仙尊发现：那些法力，就像濡湿的柴禾燃烧火焰里，汹汹滚荡的黑烟。
烟火，就是一个个执着不化、极端施力凝固的目的。燎燃成的焰火的瞬间，烟火控就成了玉翠灵巫法咒的一部分。
苍仙尊知道：平凡生命的感觉，最容易受动——玉翠灵巫施化的、各种生命情欲的驱谴，被化作坚固不化的意念。
所以，苍仙尊并不会执意追杀，而是严格走在修炼的法格子里。玉翠灵巫纵然发威，楞是找不到法相着力的地方。
是的，没错。玉翠灵巫刚才有意黏着苍仙尊的原始法相。
他明显感到：自己动念的那一刻，执意发出去的力道，就像奔竞在冰面之上的猛虎，纵有余威，却寸步难行。
所以，一见罡斗煞星受撞，他也不敢再绕着苍仙尊较法缠斗，匆匆走开了。
玉翠灵巫和罡斗煞星刚刚走出松枕峰。就见山脚下一旁站立的猛蛟执鸢，看着他两人的落魄相，隐隐发出嗤嗤的冷笑声。
刚刚恢复状态的罡斗煞星陡然暴起。他抽手掣剑，直刺猛蛟执鸢的喉咙。
罡斗煞星没敢施动法相。他肯定知道：猛蛟执鸢身形里暗藏的八重影。
猛蛟执鸢本来就对罡斗煞星心有积怨。在他看来，罡斗煞星与玉翠灵巫合谋做事，只会把黏族的祭祀力量断送得更快。
毕竟，在猛蛟执鸢清晰的判断里，罡斗煞星本来就是一个异族。
看着罡斗煞星端直刺来的冷剑，猛蛟执鸢暴气陡增。
他沙沙地搓磨两掌，仿佛猛然抽动的两把刀，携动尖利的破风声，正面迎击。
起初，猛蛟执鸢并没有把罡斗煞星放在眼里。
他用手势发功，无形之间敷在两掌的刀气，其实就是看不见的两把刀。
奇怪的是，看似劣势的罡斗煞星，虽然无法攻近猛蛟执鸢的身躯。
但是，猛蛟执鸢两把“刀”的挥动，似乎在空间里留下轨迹。罡斗煞星总是会巧妙的躲开去。
顿时，猛蛟执鸢心里“咯噔”一下，他仿佛瞬间发现眼前的这个人，仅仅是虚化作战中的傀儡。
猛蛟执鸢清醒地晃晃脑壳，暗暗吸纳一口气。
遂出手，劈面破击的臂力，仿佛一根抡圆的铁棍子，砸向罡斗煞星。
罡斗煞星这一次没有绽露矗剑的攻招，而是变作随风溅起的尘泥，顺溜的滑翔开去……
也许，他意识到猛蛟执鸢彻底被激怒了，立即跳出格斗的圈子外。
玉翠灵巫看着猛蛟执鸢，口吐一个燃烧的火镰。
火镰飞旋着割断猛蛟执鸢执着进攻时，空间那些支撑猛蛟执鸢发力的一个个目的。
他就像紧贴在猛蛟执鸢身后、拣拾灵魂的抓手，不断弱化或取消猛蛟执鸢强硬的攻击力。
其实，玉翠灵巫这样做，意在抹平这场毫无意义的争斗，消除内讧。
却料，猛蛟执鸢登时烈性暴起。他身形猛掣，仿佛一匹咆哮的烈马，身形拉长。双拳仰后砸动的风雷，直接将护驾的玉翠灵巫捶落地上。
遂又一个劈手化刀的大圆，劈向罡斗煞星。
惊乍中的罡斗煞星虽然躲开了风之刃。后面一颗大树，却被斜斜劈落。
树桩，尖棱指天……
一切突然静哑。
罡斗煞星丝毫未损。然而手中垂直端持的剑，悄然折断——
当啷！清响地落堕地上……
